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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上,相爱相杀的,除了爱情,还有亲情。郝蕾、金燕玲主演的电影《春潮》,是一部相爱相杀的,伟大的女性影片。

影片讲述了中国式母女之间不可跨越的深刻矛盾,和控制型母亲带给女儿的深深伤痛,以及几乎长及一生的影响。

郝蕾饰演的40岁单身女人郭建波,带着私生女婉婷,跟母亲纪明岚一起生活。

母亲在生活里,时时处处强势。她早年跟丈夫离婚,一个人照顾女儿长大。她对死去的前夫不满,旧事常常重提。对照料女儿和外孙女的艰难辛苦,不能够得到她们感恩不满。对女儿的生活状态不满。

生活里,几乎,就没有一件事情,令这个母亲满意,她随时会对女儿发飙: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呐!”

“你看我高兴了,就故意泼我冷水!”

“这么多人呢?还在抽烟!有毛病!”

“对你多好都没用,就是一点不好呢,都给你记下了,都是白眼狼!”

……

这个唠叨的,语言暴力的母亲,像极了生活里太多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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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有强烈控制欲。

她试图通过控制家庭成员的行为和思想来树立自己的威信,结果,却使自己倍受打击和失望。

不仅如此,她更是把自己推到一个尴尬的境地里去,做许多无畏的表演和歇斯底里的愤怒,却显得自己外强中干,事与愿违。

郭建波和母亲两个人,同处一个仄逼的空间里,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被家里的门,一堵堵的墙所阻隔,不仅在视线上,身体上,不亲近,更是在心理层面上,阻隔和冷漠。

在母女关系和矛盾上,母亲,要负全部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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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母亲和女儿,是一场相爱与相杀

母亲希望女儿郭建波跟自己站在同一角度上,感同身受她的不易和悲苦人生。

母亲是社区里的主任,她帮助弱势的女性,孤寡老人,也为社区的荣誉而努力。

在没有排练场地的时候,她把人都聚集到自己的家里来排练。她一心想为别人好,但闺蜜却选择自杀而不跟她沟通,老姐妹也选择去庙里,而不想她照顾。她倍感挫败与失望。

表面上的一官半职,并不能带给她实质的快乐。社区的工作,她做得兢兢业业,也仅仅是图个热闹而已。

当母亲肆无忌惮地讲起那去世的已经离婚丈夫的种种不是时,女儿郭建波不语。当她讲起对自己母亲,小孙女尽心尽力照料,而自己忍饥挨饿,关心却落不到好时,郭建波更是无言。当她一次又一次用恶毒的语言辱骂女儿“不要脸”,“有病”甚至对她的新闻工作也进行批判时,郭建波都是不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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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关心、照料、对家人好,全部都建立在盛气凌人又繁琐细碎的埋怨,唠叨,和辱骂里。

凡是郭建波的所作所为,她都反对。母亲越反对,郭建波越做。母亲越难受,郭建波越是让她更难受。两个人像是有几辈子仇似的,水火不容。

女儿郭建波在母亲的面前,母亲的家里,毫无存在感和话语权。她也从未在母亲面前表达过自己的心声。

她们的关系是僵硬的,凌冽的。郭建波从不正面迎战,用沉默,无声和恶作剧的方式来抵抗母亲的所作所为。

母亲是孩子最依恋,最亲的人。而往往是这个最亲的人,却是伤孩子最深的那个人。

她肯定弄不明白,这其间,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像现实里,太多太多的母亲,总是这也“为孩子好”,那也“为孩子好”,结果,却是孩子一点儿都不领情,甚至反感,反对,反抗一个样。

母亲错的太多太多了。

电影海报上印这一句话:你和母亲的关系,决定你和世界的关系。

当女儿不被母亲看见,不被听到,和得到母亲的抚慰,她的一生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黑影里,难以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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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可笑的爱

母亲的错,在于把自我的不幸归结于所嫁的男人,和所生养的女儿身上。她从未俯下身去,从女儿的角度去体会这一切。也从未细数自己身上的瘢痕到底有多少。

在她们看似家庭矛盾的表象之下,更深的是,母亲偏执的强权,控制所带来的伤害。

母亲骂她抽烟,她把燃着的烟熄灭在母亲擀好的饺子皮上。郭建波拔掉下水道管子,让水流了一地,母亲这才不得不解散大家,各自回家。

郭建波从来不与母亲正面冲突。她是软抵抗,她的委屈都在心里,她以沉默,自残的方式与母亲对抗。

在某次母亲骂完她后,她硬生生地把自己的手,按在了床头的那盆仙人掌上面。任那些隐隐忍忍的刺,扎满手,揉一揉满手的鲜血,她得到某种发泄。

她与落魄音乐家同居,与对她有好感,走近她的男人主动疏远,她用自我人生四十年的不如意,不幸福,不结婚,来报复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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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郭建波的女儿,都在这日复一日的辱骂里,有了许多疑问。她问姥姥,你总这么跟人说你丈夫,好吗?

在姥姥骂母亲骂到不可开交的时候,她悄悄告诉郭建波,你一走,她就好了。

小小年纪,她也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场上,已经有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母亲否定自己的婚姻,在女儿面前诋毁自己的丈夫——郭建波的父亲。为了争取外孙女,她甚至不惜讲出外孙女是个私生女,女儿都不想生她的事实。更是焚烧了郭建波保留几十年的与父亲的照片,书信和旧物。

母亲其实该为她自己的错误买单。她从来没有反思,她得不到女儿和外孙女的感恩,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她不知道,她更意识不到,自己所摧毁的,是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

一个控制欲极强,却对自我情绪没有控制力的母亲,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全部发泄到女儿身上,母女之间互相煎熬,家成了一个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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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也是郭建波和母亲矛盾的核心和根本原因。

在郭建波的心里,父亲慈祥有爱,和父亲相处时,她总是温暖和快乐,自己月经来临时,是父亲教会了自己叠卫生巾,教会她成为女人。

而母亲却说自己的老公是个流氓,暴露狂。母亲要女儿与她站在同一战线上,控诉丈夫。

也许父亲是一个行为不检点的人,也许母亲用婚姻绑架了父亲的幸福,让他在婚姻内找不到幸福的出口,但是父亲对于女儿郭建波是充满了父爱的,母亲不应该剥夺,扼杀女儿对父亲的爱和思念。她在做那一切的同时,也就破坏了自己在女儿心目中的形象。

这才是这对母女矛盾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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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能够感受到母亲的委屈,不满,辛苦,但与她的控制,咒骂,伤害比起来,她冷眼相看,漠不关心更是一种报复、同归于尽的做法,她不在意母亲是否满意,就是要继续自我折磨和相互折磨。

爱是深爱,伤是真伤。

前期与母亲的战争中,郭建波从来也没吵没闹,完全沉默。当母亲终于病倒后,她才开始有了话语权:“你安静了,世界就安静了”,郭建波开始了和母亲的“对话”,说出了自己压抑已久的内心独白。

这段独白凛冽,有力,如刀如炮,控诉了从小到大,对母亲的不满,也说出了她四十年来践踏自己人生的真正原因,就是在给母亲看她的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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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选择在母亲沉睡的病床旁,背对着母亲,对着玻璃上的倒影,讲这番话,意味着,母女永远都是相向而行。亲情的和解已然不能够。一个女儿能够绝情到此种地步,可见,母亲对她的伤害之深。

张爱玲成年以后与父母皆不相见。母亲病危,想见她,她都不去。看似很绝情,其实不然。越是用情至深的人,越是被伤害得深,而越是伤害得深,越是不能轻易解开心结,抚平伤痛。

然而,影片毕竟是影片,身处现实,无论做为母亲,还是做为女儿,若是有矛盾,还是需要化解,需要褪去自己身上的刺,拔掉心里的怨气,怒气,修复自己的情绪情感,也为亲情关系,藏刃露拙。

毕竟,这个世界上,亲缘关系,即是缘份,又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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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母女关系的正确走向,是学会与自己和解

其实,郭建波对女儿感同身受,女儿与她自己一样,缺失了父爱,所以她避免与母亲吵架,给女儿造成伤害,她与女儿的互动,相处都是良性的,健康,宠溺,自由自在的。仔细地看,郭建波与母亲的相处,都是暗色调,而与女儿的相处,都是明亮的暖色。

凡是打破了原生家庭魔咒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那就是学会和自己和解。接受母亲是一个不完美的普通人。在家庭里,每个成员都很重要。与母亲对抗也好,不和解也好。都不能抵消母亲对自己生活里的帮助和照顾。不必强迫自己去原谅,去包容,但要做到不纠缠,不让自己陷入到无意义的纠纷中,把我的世界和妈妈的世界分开。

《完美母女关系的秘密》中说,当你成为一个独立的人的话,进一步的做法是,给母亲下一份解聘通知——我不再需要你了。

只有当你开始拥有自己的翅膀,才能成为一个更好的妻子和更好的妈妈。

在影片里,郭建波尽管在力争摆脱母亲的影响,然而,她还是给女儿带来了无法弥补的伤害。

从决定不生她,到后期的为了报复母亲而不结婚,没有正常地给女儿一个家这些,都是伤害。

当女儿看到同学被父亲所宠爱的时刻,是满眼的羡慕和失落。郭建波与女儿的关系,建立得相当困难。好不容易修复了一些,快乐了几天,又被母亲争夺。

然而,郭建波深夜留女儿一人独睡,而去幽会。在女儿需要她的时候,她却没能在她身边。这是因为,她不在女儿身边,不了解女儿的生活习惯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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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时刻,她该很抱歉。

如果没有十足的做母亲的能力,是没有资格做母亲的。如果做母亲,如同还情债般煎熬,痛苦,那么,生活也必将时时处处不如意,不幸福。

好在,影片结尾,给了新生的希望。

影片结局处,春潮涌动。

曾经,郭建波拔开水管驱逐“合唱团”与母亲抗争,后来,她打开水龙头任水声躲母亲的吵闹,最后,在台湾小哥收集的大海的声音里,她看到了爱的能力与幸福。

在这股潮水中,郭建波和女儿获得了自由解脱,也在这潮水里,找回了遗失的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