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湖李氏祖屋祖树今何在?
吕云洲
将近40年前,我初到枝江市仙女镇金湖村援越老兵李修贵家做客,目睹他与众多族人合住的是有绣楼、天井的三进祖屋(据说早年有七进),且是薄片青砖砌的空斗式勾缝墙,门前还有一棵古槐形同巨伞,罩着一个大碾盘,仿佛把人带入明清时代,令我惊叹不已。
农村实行承包责任制后,分田到户,合住祖屋的20多户李氏后裔为方便耕种,先后搬到自己的田块附近择地新建房屋,并拆走自己所有的那一部分,如今只剩下最后一栋连三间房屋,孤零零的立在中间,与旁边的新房形成鲜明对比,让人浮想联翩。
本人近年受市政协领导委托,负责编辑《枝江文史》专刊,有幸拜读枝江一中特级教师周德富先生《枝江封侯唯王纲,身世成谜待破解》一文后,勾起我多年的记忆。文中涉及王纲后人有两支且为两姓,其中一支为金湖李氏,使我产生了弄清来龙去脉的浓厚兴趣。为理清头绪,只有“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从李姓入手,进入王姓。经走访部分李氏族人,加之最近无意之中又发现了清道光年间李世国墓碑,方知这里的历史文化遗存大有来头。
这栋祖屋有多少年头,已无从考证,但古槐的年轮是经科学测定的,市政府2010年8月挂保护牌时为457年,现又过去了10年,应是467年了,为枝江之最。按公历推算,这棵树应生于1553年,也即明嘉靖年间。住在这个自然村落里有100多人,九成以上为李氏后裔,他们均称本姓为王,来祖为王纲,是枝江唯一的侯爵,仅次于公,在伯、子、男之上。又称屋为先人所建,树为先人所栽。那么,王刚立了什么功,其后人为何改姓李,祖屋、祖树又有什么来历?
周先生在整理乾隆版《枝江县志》时发现以下记载:“明初有王纲者,江西南昌人。以军功起家,入籍枝江。复从傅友德征西有功,封定西侯。有弟七人,俱受诰封。王胜,昭勇将军;王英,骠骑将军;王正,龙虎将军;王志、王藩、王臣俱昭勇将军;王元,都指挥使。因名其所居之里曰王大人河。旧有石坊,为江水冲塌,止遗一碑,字迹漶漫,无能读者。今其子孙犹繁衍云。”
除此之外,我一直在寻找王氏或李氏族谱,但终不可得,只有李氏族人口口相传的一些线索。王纲因功受封,最先落籍于(或封于)今马店镇滕家河、宝筏寺村一带,并给后世留下一个“王大人河”的小地名。侯爵为“超品”,即超过一品之意,只授予皇亲国戚和极少数功臣,可见王纲地位之高,身份之显赫。当年王府门前有下马石,文武百官、军民人等至此下马,即“文官要下轿,武官要下马”,一律步行入内,否则视为大不敬。王府早已化为灰烬,前人所见王纲的墓碑,今已无从寻找。
可物极必反,朱元璋因害怕自己死后功臣们造反,晚年诛杀为自己打天下的人,王纲亦在此列。相传王纲早有预感,事发之前,安排两个儿子一随父姓,一随母姓,待到朝廷斩草除根时,或可漏网一部分。随父姓者王福广,仍居滕家河、宝筏寺一带;随母姓者李福善,迁至十里之外的池塘湖一带,即今金湖村二组鲁家港岸。这里土地肥沃,流水绕村,绿树成阴,是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
大约过了一百七八十年后,李福善第十代后人否极泰来,重新发迹,建成享誉一方的大庄园,并在门前种下一排槐树,现仅存一棵。照此推算,最先建的房屋大概应与树同龄,即467年,亦即明世宗嘉靖年间的古建筑。因这里住的都是李氏后人,不仅“大办钢铁” 时这棵树幸免于难,人民公社时期还动用公家劳力,几次培土护树,直到政府挂牌保护。在打米机出现之前,古槐下是生产队的大碾盘,社员的口粮就是在这里碾熟的。据老人们回忆,当年树上有鹊巢,喜鹊在头上叫,老黄牛围着圆圆的碾槽转圈圈儿,碾架像幼儿学语咿呀呀地响。这种慢腾腾的画面,是旧时农耕的写照,别有一番风味,老一代人至今难忘。
随着年龄的增长,怀旧、怀古的情怀疯长。最近十多年,我常到那里去专诚拜谒神树和古屋。堪忧的是,我每去一次必拍照,但无论是树还是屋,均每况愈下,给人留下几多悲凉。2010年12月5日拍的古槐还很挺拔,但9年后的2018年10月21日拍时,主枝趴到地面了,一群鸡站在枝上乘凉。鸡不会想到500年前的事,但它们在这儿肯定很安逸,很享受。
2020年4月16日,我再次去“金湖二组89号”祖屋,登门拜访现年80岁的房主人杨文英(老伴李修怀去世多年)。她领我进屋看了一下现状,使我触目惊心。因瓦片缺失,祖屋檩条腐朽,室内透出天光。有一堵墙倾斜,随时有倒塌的危险。距祖屋一里外就是李世国墓地,古碑正面字迹尚可辨识,但背面漶漫,有待专业人士采取拓片等方式提取,或许能找到一些李氏家族的信息。碾盘散落各家各户,仅存一个碾磙,或可收集复原。
附近旧时有李氏祠堂,建国后改作学校,现年70岁的李修贵曾在那里读过书,后因年久失修而拆除。还有主要由李氏发愿助修的广积寺,在邻村桃花垱,久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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