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元前123年至公元前121年,汉匈之间接连发生河南之战、河西之战等大战役,战争的天平开始向汉帝国倾斜,尽管如此,这些战役没有使匈奴的有生力量受到重创。

汉匈的恩怨远未了结。

漠北之战的背景

河南之战,河西之战,匈奴失去了南下与东进的军事基地,也失去了两块水草丰美的宝地,降低了匈奴人抵抗自然灾害的能力。

对匈奴来说,更大的问题是他们内部的分裂,浑邪王的投诚,带走了数万人马,几十个部落从匈奴分离出去,这使得本来就比较松散的匈奴力量,变得更加不稳。而这个恶果,将在不久的将来凸显出来。

眼前,伊稚斜单于急于与汉帝国进行一场大决战,消灭汉军,以胜利巩固匈奴内部团结,提振士气,再寻机收复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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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伊稚斜单于的最初想法,他要亲率匈奴大军,到长城关塞附近与汉军较量。叛而复归的“自次王”赵信在汉帝国任职多年,多次参与对匈奴的军事行动,对汉武帝的脾性,汉军的实力,还是相当了解的。

他劝伊稚斜单于,且息雷霆之怒,要稍安勿躁。他献出计策:匈奴人应该提前退到漠北地区,休养生息,以逸待劳,汉军必然会远来,匈奴人要密切注视汉军的动向,以匈奴有备之军,对付汉军疲惫之师,必然会取得胜利。

伊稚斜单于内心不情愿,但还是接受了这条建议。

“信教单于益北绝幕,以诱罢汉兵,徼极而取之。”

然而,匈奴人又失算了。

漠北之战的布局

汉帝国也急于寻找匈奴主力决战,赵信给单于的谋划,早有间谍报告给了汉武帝,他与诸将议曰:

“翕侯赵信为单于画计,常以为汉兵不能度幕轻留,今大发士卒,其势必得所欲。”

物资装备,汉帝国已提前备好。出击匈奴单于主力,务必要用最得力的将军,汉武帝毫不犹豫地选择霍去病担任主攻,“捕虏言单于东”,他便将霍去病的出塞地点从定襄(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改到代郡(今河北蔚县),为的是希望使用霍去病这把锋利的宝剑,直击伊稚斜大单于。

公元前119年(元狩四年)春,汉武帝派遣大将军卫青出定襄,拨五万精骑,配步卒及役夫计数十万;骠骑将军霍去病出代郡,将五万精骑,“敢力战深入之士皆属骠骑”,配备精装甲胄,良马,威力巨大的弓弩刀矛。

出战前,汉武帝命两路大军“咸击匈奴单于”,但从其调拨的人员装备,出发地点看,他还是将攻破单于主力的希望放在霍去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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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青大战单于,军至窴颜山

卫青率前将军李广、后将军曹襄、左将军公孙贺、右将军赵食其,出定襄,向北直趋千余里,越过沙漠,到达漠北戈壁。在这里,卫青军团发现了匈奴单于主力已经集结待命,等着汉军前来。

“适值大将军军出塞千馀里,见单于兵陈而待。”

一望无际的漠北戈壁,清晨的太阳升起,照得大地暖洋洋的,微风吹拂着每一位战士的脸庞,他们个个表情严肃,精神抖擞。双方的军队在渐趋渐近,像是两片汹涌的汪洋在汇聚。

匈奴人清一色的骑兵部队,战马打着响鼻,一种跃跃欲试的状态。

汉军却并不着急,卫青让步兵推着武刚战车,在中军前沿结阵,让前沿呈现出弧形阵形。

武刚车,车身蒙上牛皮,前方开孔隙,捆上长矛伸出车外,车上立坚固的盾牌,弓箭手可以在车内通过射击孔射箭。

卫青打破惯例,主动发起进攻。他先让五千轻骑兵向前冲。轻骑兵们驾驭战马,一路小跑地向匈奴人靠近。伊稚斜单于马上令出一个万人队,向汉军骑兵疾驰。他恨透了汉帝国,恨透了汉武帝,他要将汉军撕成碎片。

两军骑兵甫一接战,汉军掉转马头向回跑,匈奴人紧追不舍,必欲将对手置于死地。

在距离本阵还有一百米时,汉军骑兵,忽然分走两翼,将中央部位显露出来,匈奴人看得很清楚,不知何时,汉军中军前沿阵地上,布满了一种奇怪的东西。

这是汉帝国最新改良的床弩(又名车弩),《汉书.陈球传》记载,此弩“弦大木为弓,羽矛为矢,引机发之,远射千余步,多所杀伤”,它既可射出长矛,也可射出寒鸦箭,此箭数十支齐发,杀伤面更大。

匈奴“自次王”赵信,在汉朝多年,也见过这种武器,但他不信汉军能携带它,这种武器体大笨重,机动性差,移动起来非常耗费人力。

然而,赵信低估了汉帝国的实力,汉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为了打嬴这一仗,汉武帝还专门调动数十万步兵、民夫一起参战,战马就有十四万匹之多。

匈奴的骑兵冲向汉军阵地,箭雨迎面而来,床弩的威力巨大,一瞬间,削倒一大片冲锋骑兵。分走两翼的五千汉军轻骑兵,折回头再次杀向匈奴人,武刚车后的汉军步兵弓弩手也寻机射杀匈奴人。

伊稚斜单于大怒,再命两个万人队向前冲锋,卫青命二万重装骑兵迎战。双方混战在阵前,战斗异常激烈,汉匈军队从晨起,杀到日中,再杀到日幕,阵地中间积尸如山,不断地有战士加入战斗,战况空前惨烈。

这种情况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取得胜利。日幕时分,太阳西坠,突然漠北戈壁上,大风骤起,飞沙走石打得人难以睁眼。征战一天,双方军队死伤惨重,人困马乏,大风突起,战斗更加困难。但卫青认为,这是绝好机会,他马上命令左将军公孙贺、右将军赵食其率军,从两翼包抄单于大军,汉军步兵推动武刚车,将阵地前移,压向匈奴人。

《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史记.匈奴列传》载:

“单于视汉兵多,而士马尚强,战而匈奴不利,薄幕,单于遂乘六骒,壮骑可数百,直冒汉围西北驰去”。

单于带头跑路,匈奴兵无斗志,将无战心,很快溃散。卫青催动大军继续追击伊稚斜单于,直到窴颜山赵信城(今蒙古国杭爱山南面),得匈奴军粮进行补给,然后放火将赵信城焚毁。

此战卫青军团消灭匈奴人一万九千余人,汉军损失相当,可谓是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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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大战左贤王,封狼居胥山

伊稚斜单于在与卫青军团战斗时,非常恼怒左贤王为何迟迟不来增援,按照既定的时间,左贤王理应率军出现在战场上。

他有所不知,左贤王的状况比他好不了多少。

骠骑将军霍去病,将五万精骑,出代郡,也向北边突进千余里,却没有发现单于主力,他估计单于主力应该是在西边。

霍去病非常擅长临机决断,兵法讲,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综合分析卫青军团的实力,霍去病觉得,即使自己的军团没有到位,舅舅卫青照样有能力与单于主力对抗,自己不如改变计划,直击左贤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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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贤王正要前去接应单于,汉军突然出现,仓促间难以应对,匈奴左贤王各部落只能各自为战,霍去病挥军在左贤王地界,左冲右杀,如入无人之境,匈奴人为之丧胆。霍去病挥军追杀逃敌,直至狼居胥山(今蒙古国乌兰巴托东侧),祭祀了天神,再达姑衍山(今蒙古国肯特山以北),祭祀地神,继续向北进军,到达瀚海(今俄罗斯贝加尔湖)

此战,霍去病军团损失一万余骑,杀匈奴人七万四百四十三级,匈奴章渠王、比车耆王皆战死,屯头王、韩王以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八十三名匈奴贵族被俘虏。

漠北之战的影响

漠北之战,卫青、霍去病军团,共计消灭匈奴人近十万人,再次俘获一批匈奴贵族,焚毁大批匈奴人的粮草物资。漠北之战,证明了汉帝国才是真正的狼。

河南之战、河西之战,匈奴人左右贤王兵力尽损,地盘大大缩小。而漠北之战直接造成了“漠南之王庭”,匈奴人再也不敢将主力靠近汉朝北部边境,为避免再次受到重创,匈奴人开始将战略重心从汉帝国正北转向西北。

然而,也正是缘于匈奴人的转移,他们的生存环境发生了大变:漠南地区水草丰美,自然条件非常适合放牧,而且漠南区域,基本上全为匈奴所有。西北地区则不同,常常发生干旱、暴雪等天灾,对以牧为生的匈奴人,无疑是巨大的灾难,加之西北地区,国家林立,实力虽然比不上匈奴,却占有大量优质的生存资源,这些都使得匈奴人的生存环境变得恶劣起来。当生存环境不佳,生活窘迫时,内部最容易发生变乱,此后数十年,匈奴人频繁发生内乱,实力越来越弱。

但需要说明一点,匈奴人毕竟是有四百多年历史的大民族,尚武精神深入骨髓。他们的实力受到削弱,却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与中原汉帝国的争斗,也远没有休止,直到一百余年后,东汉王朝还在与匈奴人纠缠,这个民族甚至加入到“五胡乱华”的行列,给中原地区带来巨大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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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序

  • 漠北之战,汉帝国的损耗也很大。

“两军之出塞,塞阅官及私马凡十四万匹,而复入塞者不满三万匹”。

连年用兵,汉帝国出现了海内虚耗的景象,农民为逃避沉重的徭役与赋税,流离失所,成为流民。为解决窘迫的财政问题,汉武帝进行币制改革,实行盐铁专卖,进一步放开以钱赎罪制度。

  • 大将军卫青荣宠渐衰,骠骑将军霍去病日益显贵。

“大将军日退,而骠骑日益贵”。

休整两年,公元前117年,汉帝国稍微恢复些元气,汉武帝再次准备对匈奴用兵,噩耗传来,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去世,年仅二十三岁。“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豪情壮志,尤在耳边。

十二年后,公元前106年,大将军大司马卫青去世。

汉帝国对匈奴作战,进入了第二阶段。战争还要继续,那么,谁才是对付匈奴的大将之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