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介绝俗，素厌文法；不通权贵，坦易直亮：大清三杰之彭玉麟轶事|姚崇|左宗棠|彭玉麟|总督|曾国藩|胡林翼

作者：史遇春

彭玉麟（公元1817年～公元1890年），字雪琴，号退省庵主人、吟香外史，祖籍衡永郴桂道衡州府衡阳县（今衡阳市衡阳县渣江)），生于安徽省安庆府。清朝著名政治家、军事家、书画家。与曾国藩、左宗棠并称大清三杰，与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并称中兴四大名臣。清末水师统帅，湘军首领，人称雪帅。军事之暇，绘画作诗，以画梅名世。诗作后由俞樾结集付梓，题名《彭刚直诗集》（八卷），收诗500余首。

《清史稿》卷四百十·列传一百九十七有《彭玉麟传》，其中有云：

“玉麟刚介绝俗，素厌文法，治事辄得法外意。不通权贵，而坦易直亮，无倾轧倨傲之心。历奉命按重臣疆吏被劾者，於左宗棠、刘坤一、涂宗瀛、张树声等，皆主持公道，务存大体，亦不为谿刻。每出巡，侦官吏不法辄劾惩，甚者以军法斩之然后闻，故所至官吏皆危栗。民有枉，往往盼彭公来。朝廷倾心听之，不居位而京察屡加褒奖，倚畀盖过於疆吏。生平奏牍皆手裁，每出，为世传诵。好画梅，诗书皆超俗，文采风流亦不沫云。”

这里，就根据清佚名氏《名人轶事》中的《彭刚直轶事》与《彭刚直之刚直》两节，来说说彭玉麟其人其事。

清德宗（爱新觉罗·载湉）光绪十六年（公元1890年），彭玉麟逝世，年七十五，赠太子太保，依尚书例赐恤，建专祠于其立功之地，谥刚直。

彭玉麟的谥号“刚直”，可谓真确。

其实，彭玉麟在世的时候，他的“刚直”已经是名满天下了。

须知，彭玉麟这种刚直的真性情，并不是常人刻板印象中的不近人情。恰恰相反，彭玉麟还是个多情之人，他的重情重义，也为众所周知。既然如此，那么，在说彭玉麟的刚直之前，先说一说他的多情吧。

话说，彭玉麟还没有显达之前，他喜欢上了同乡的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名叫梅花。那个时候，彭玉麟心中的想法，就是能将梅花迎娶回家。然而，不幸的是，彭玉麟的美好愿望还没有来得及实现，梅花就去世了。

后来，彭玉麟曾经创作有梅花诗数章，抒发其对女孩梅花的情感。梅花诗句的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缠绵悱恻的情思，完全与人们平常所认知的彭玉麟的刚直性格不符。

说到彭玉麟的梅花诗，有人甚至将其与宋广平的《梅花赋》相提并论。

宋广平为谁？

宋广平，即宋璟（公元663年～公元737年），邢州南和（今河北邢台市南和县阎里乡宋台）人，北魏吏部尚书宋弁七世孙。历仕武后、唐中宗、唐睿宗、唐玄宗朝，为振兴大唐竭智尽力，与姚崇同心协作，辅佐唐玄宗开创开元盛世。与房玄龄、杜如晦、姚崇并称唐朝四大贤相。

宋璟耿介有大节，以刚正不阿著称于世，因曾封广平郡公，故称“宋广平”。

宋璟工诗善赋，少时以《长松篇》、《梅花赋》献苏味道（武则天时期宰相，“文章四友”之一。），知名于时。

清高宗（爱新觉罗·弘历）乾隆帝对宋璟的品德及其《梅花赋》推崇备至，乾隆十五年（公元1750年）秋，在十里铺（现河北省沙河市十里铺，宋璟梅花亭旁）梅花亭，亲笔书录了宋璟的《梅花赋》，并赋诗一首，画古梅一幅。

关于彭玉麟的多情，大约如此。

下面，就来讲一讲彭玉麟的刚直。

彭玉麟幼年失怙，他侍奉母亲非常孝顺。

那个时候，彭玉麟家庭贫寒，他都是想法设法，不等母亲开口，就能顺母亲的心意做到很多事情。

当时，彭玉麟的外祖母独居在怀宁（今安徽怀宁县）。老人家没有子孙。彭玉麟早前随父回籍，人在衡阳。家庭贫困，彭玉麟受人雇佣，以抄书为业，靠此维持生计。彭玉麟佣书得来的报酬，还不足以供给家中的衣食之用。就这样，因为母亲担心挂念外祖母，彭玉麟长途跋涉，往返五千里，将外祖母迎请至衡阳。如此，彭玉麟的母亲得以奉养外祖母，使老人家以终千年。这就是中国传统观念中，践行孝道的心思时刻不能忘的思维。

彭玉麟的夫人邹氏，因为朴拙，不被婆婆待见。

邹氏失了彭母的欢心之后，彭玉麟与邹氏终身无房室之欢。

在母亲去世之后，彭玉麟就不再和邹夫人见面。

彭玉麟的弟弟在外游走，客居秦豫，因为遭遇社会动荡离乱，兄弟们相互隔绝有二十年之久。

后来，彭玉麟被授予安徽巡抚衔，其弟看到邸报之后，认出了哥哥的姓名。然后，其弟历尽艰险，辗转到了军中，与彭玉麟相见。兄弟二人见面之后，痛哭失声。

此后，彭玉麟对弟弟疼爱有加，呵护甚笃，同寝共食。

彭玉麟的弟弟在外游走客居时，据说是因为服药，染上了大烟瘾。

当时，彭玉麟的军中严厉禁烟，有人发现其弟吸食大烟之后，就将此事告知了彭玉麟。

彭玉麟知道之后，勃然大怒，立即按照军法行事，杖责其弟四十，并将弟弟赶出了军营，还警告弟弟说：

“你如果戒不了烟瘾，我们至死都不要再相见了！”

彭玉麟的弟弟感到非常羞愧，自恨极深，下定决心戒烟。

为了戒烟，其弟曾经躺了三天，差点都丢了性命。最终，其弟还是彻底断除了烟瘾。

于是，彭玉麟又和弟弟和好如初。

因为弟弟熟习商业，彭玉麟就安排弟弟去行销食盐。

行盐过程中，其弟积得财资巨万，彭玉麟一介不取。

彭玉麟的弟弟为人豪迈，出手阔绰，体恤贫穷，急公好义。乡人之中，流落在江淮之间的，他都收容资助，每年花费不少钱财。他早于彭玉麟过世。弟弟去世后，其小妾、女儿就和彭玉麟的儿媳住在一起。因弟弟无后，彭玉麟就以自己的次孙彭见绥为其弟继嗣。

彭玉麟自领内湖水军开始，以至于后来统率全军，整个过程中，军饷通常都没有着落，他几乎没有因军饷的事情给朝廷添过麻烦，前后总共只领取了十七万两白银作为行盐的本金。军饷以外，朝廷按规定发放的公费，彭玉麟全部拿来佐助善行义举，其出资情况大体如下：

资助其本县的学田银二千两；

设宴招待应举之士（所谓宾兴）银二千两；

育婴堂（清代的育婴堂是统治者极力倡导，官绅、民众积极参与设立的专门哺育和照顾溺婴或弃婴的一种慈善机构。）公费二千两；

编修县志书过程中，单独供给笔札、刻板银五千两；

独自修建船山书院，银一万二千两；

建设衡清试馆（科举考试时各地应试的人居住的场所），银一万两。

除以上所列之外，濂溪（周敦颐，号濂溪，湖南省道县人，北宋著名理学家、教育家，葬于庐山区栗树岭。）墓、昭忠祠、京师及各直省的湖南衡永会馆等的重修建设中，只要有到彭玉麟处募集银两的，他都会慷慨解囊、襄助义举，动辄出银上千两。

彭玉麟所部，凡是有功的将士，在胜利撤军时或者病重时，他都会赠银万两。此一项，银十万两。

同族的年长者，每年都会收到彭玉麟馈赠的银两；另外，同族之中，彭玉麟还安排按照丁口，所有家户都资给一定数量的银子，这个，前后也有好几万两的银子。

有人统计，彭玉麟与弟弟前后散财有百万两白银之多。

但是，须知，这百万两白银之中，没有十两银子是送给当权者的。当然，他也从来不会与朝中的权贵通音书。

彭玉麟常常以自己的孤洁无援自喜。

这就是彭玉麟的刚直。

至于说在面对朋友、协调领兵群帅之间的和谐融洽时，彭玉麟则表现地溫良慈惠、和缓恭敬，从来不会有倾轧骄倨之心。

五十岁以前，有人以盛气侵凌，彭玉麟都一定要取胜才罢休。后来，他的声望日隆、年岁渐高，他也就深自管束，收敛个性，压制脾气。特别是在诱奖、接纳文士的时候，他很能折节以待。

彭玉麟工画，其所写兰花，可入妙品；平生尤喜画梅，其所画梅花，全树满花。

彭玉麟无论到哪里，都会奋笔泼墨，海内所传其画过万本。他自己收藏在箧笥之中的画作，一辆牛车都装不下。

彭玉麟对于浮华，尤其厌恶，对于财物的馈赠，深恶痛绝。

彭玉麟在广东治军期间，普通民众和地方士绅担心军中饷银无法为继，就共同筹集了十七万两银子，用车送到了军中。彭玉麟表示感谢之后，并没有接受。

等到彭玉麟回归的时候，众人以金排万人姓名，列于二伞（盖所谓万民伞），表示对他的感谢颂恩，价值万两白银。他下令将这些全部物归原主，并且劝诫民众，不要兴奢侈之风。

那些绣字歌颂彭玉麟功德的物件，他差人全部送去海幢寺。

彭玉麟治军十分严肃，在处理违反军法的人时，常常会考虑法外之意。所以，凡是他所诛杀的兵士，除严正军法之外，还常常起到纠正民俗、以正人心的效果。

当时，安庆候补副将胡开泰，招呼倡女饮酒。其间，胡开泰要求其妻行酒，其妻不从，他就抽刀，将其妻剖腹。事发后，街巷讻讻，舆论哗然。案子传到院司之后，院司官员在某处商议，该如何处置胡开泰才妥当。正好，彭玉麟路过，听说在讨论处置胡开泰一事，他说道：

“这个好办！”

他立即派人将胡开泰召来，询问姓名、居处，确定身份后，便命令将其牵出斩掉。

民众为之大欢。

湖北忠义前营营官总兵衔副将谭祖纶，诱拐劫持其友张清胜的妻子。张清胜找到谭祖纶那里之后，谭祖纶还将张清胜拘禁在密室之中。谭祖纶还拿出假造的债券，向张清胜索债。

后来，张清胜设法悄悄逃出，然后，就将事件上诉给营中的将官，因为军营所在的州县全都是谭祖纶的地盘，所以，张清胜的上诉，根本就没有人理会。

最后，张清胜只能上诉到彭玉麟跟前。

此事之前，彭玉麟就已听说黄州汉阳道路藉藉。他很想整治这一军中与官方造成社会上人们众说纷纭，相互传告的不良状况，可是，始终没有由头。

收到张清胜的状词之后，彭玉麟马上移交总督。他先上奏弹劾谭祖纶，接着派遣张清胜赴武昌进行对质。

彭玉麟上疏之后，朝廷下诏，着其与总督一起查讯此事。

其间，谭祖纶派人跟踪张清胜。在张清胜乘坐轮船时，谭祖纶派去的人故意将张清胜挤入水中，张清胜不幸溺水身亡。随后，谭祖纶又给张妻的父母及张妻很多银子，封住他们的口，让他们一起反供平狱。这个事情一时就不了了之了。加之当时忠义营的统将正是得势的时候，另外，与彭玉麟一起查讯此事的总督明确表示，一、谭祖纶的诱奸是判不了死罪的；二、谋杀张清胜又没有实据。

彭玉麟寻思着，谭祖纶的势力盘根错节，一时是不可穷究诘责的。

正好，这个时候，与彭玉麟共同查讯此案的总督要亲自去监临乡试，得令后，总督立即去了武昌。

随后，彭玉麟传檄，命令府司立即提解谭祖纶到行辕（主要指军事统帅在某一区域所开设、有高级军官代理办公的官署），他亲自进行审讯。

当时，忠义营的兵士倾营前往，观看彭玉麟审案。

谭祖纶到达之后，佯装镇静，就像是没事人一般。

彭玉麟数说案件的前前后后，关于谭祖纶支离狡诈的自辩，他一一破解；关于谭祖纶谋杀张清胜的踪迹事证，他一一开列。谭祖纶无法硬拗，只能伏罪。

彭玉麟马上下令，将谭祖纶牵引上岸，以正军法。

当时，一军为之大惊。但是，案结之后，那些想插手徇情的人，都已经来不及了。

彭玉麟审讯谭祖纶的过程中，除忠义营的兵士之外，夹江及城上观看的有数万人之众。

谭祖纶正法之后，众人欢叫称快。

就因为这样，彭玉麟所到之处，老幼外出观瞻，热情迎接；大家听到他名字，都肃然起敬。

甚至，牧令整肃隶役时，也常常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