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9月10日12时30分,昆明市公安局治安处刑警大队接到昆明市第二人民医院保卫科的报案称:本院妇产科负责人、代理主任、主治医生李祝美被人发现惨死在宿舍里,初步查看系他杀。随即,正在吃午饭的刑警大队侦查和技术人员立即丢下饭碗,提上工具钻入警车,朝第二人民医院方向呼啸而去,并于13时左右赶到现场,分头开始现场勘查、群众走访和尸体检查工作。

死者李祝美医生被发现的时候是仰卧在其单人宿舍的外屋堂中,四肢外展,全身一共有22处砍伤,其中头部4处、面部8处、颈部1处、胸部2处、腹部1处、下体阴部2处、右手3处、左手1处;均系锐器造成。

现场的墙上有喷溅型血迹,里屋地面上有进出的轮胎底血鞋印四枚,床上有一件帆布雨衣上有擦拭状血印。

从损伤部位和作案手段看,仇杀的可能性较大。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一个妇产科主任被杀害在宿舍里,瞬间引起第二人民医院的医护人员和群众大面积的恐慌,医院内谣言四起,气氛紧张,人心惶惶,严重扰乱了医院内正常秩序。再加上此时已经临近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30周年的大庆,这个时候发生如此恶性大案,更加引起了整个昆明市社会层面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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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代,正在做手术的医护人员

所以,此案惊动了昆明市委、市政府,命令昆明市公安局要尽快破案。为此,昆明市公安局局长做出批示:“案情重大、情节恶劣、影响极坏,我要求大家(指刑警大队)用实际行动响应市委‘大战三季度’的号召,发扬我局刑警队伍雷厉风行、分秒必争的战斗作风,速破此案。及时有力地打击犯罪分子的现行破坏活动,挽回影响,以优异成绩迎接国庆30周年光辉节日的到来。

为此,昆明市公安局治安处和刑警大队立即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对本案进行专案专办。

根据第二人民医院的一名职工子弟反映:中午的时候他蹲在宿舍大门口吃饭,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当时他以为是谁家在打自家的小孩,所以没有在意。紧跟着就看见一名中等个子的男子从李祝美医生的宿舍内慌里慌张地出来并迅速离开,他亲眼看到这名男子的手上和身上都有血迹,这才感到疑惑,怀疑李医生出了事。于是他招呼他的母亲(第二人民医院药剂师)两人结伴去李祝美的宿舍查看,一进屋就看到李祝美医生已经被杀死在宿舍里。

另一名医院的护士反映:当天中午,她下了中班路过化验室时,见到一个40岁左右的男人急匆匆地朝医院后门走去,两只手红兮兮的,当时她以为这人是个油漆工,也没有在意。

有两名住院的病人反映:他们吃完午饭后散步到妇产科和外科走廊时看到一个40岁左右的男子,瘦长脸,黑皮肤,上身穿着铁灰色暗包衣服,下身穿浅灰色旧裤子,臀部部位有一个明显的补丁。

根据现场勘查和调查访问的结果,专案组认真进行了分析,初步对凶手进行了刻画:一名4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中等个头、身材适中、脸盘瘦长、皮肤黝黑,上身穿铁灰色解放装,下身穿浅灰色、臀部带补丁的旧裤,衣裤上溅有大量血迹,和死者可能有较大恩怨,杀人动机较大可能为仇杀。

根据第二人民医院党委介绍,李祝美医生在遇害前曾多次向组织反映:曾有一个工人打扮的男人不断来医院胡搅蛮缠,硬说她在给一个叫“杨丽英”的女人做引产的时候下了“毒手”,导致“杨丽英”终身残废,言语神色充满威吓和仇恨。甚至有一次,这个男子甚至气势汹汹地闯入了她的宿舍,吓得她大声呼救引来了邻居,那人才仓惶逃跑。

但是,院党委对此并未引起足够重视,毕竟谁也不相信有人胆敢在大白天在医院内公然行凶杀人。

专案组认为,这个“杨丽英”应该和凶手应该和死者有仇,于是,将“杨丽英”作为重点对象进行排查。同时根据男子系工人打扮的特点,专案组联系昆明市范围内的主要重工企业——云南重机厂、昆明机床厂的保卫部门配合专案组,根据专案组刻画的罪犯画像对各自厂里的男性中年职工进行排查。

很快,云南重机厂保卫科的同志在听到“杨丽英”这个名字后立即提出了一条重大线索:根据群众检举,本厂基建科木工房木工代德金(时年41岁)与茨坝中心商店女营业员杨丽英(时年31岁)以“干哥哥”和“干妹妹”的名义长期姘居,且此人和专案组协查通报上的犯罪分子刻画形象吻合度很高。根据重机厂保卫科的同志介绍,代德金原本系重机厂保卫科干部,就是因为被群众揭发乱搞男女关系,导致女方多次怀孕,群众影响极坏,这才被撤职并发配到木工房进行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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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 木工

显然,代德金有重大嫌疑,但目前警方手里没有半点直接证据可以证明代德金就是杀害李祝美的凶手。为此,专案组组长亲自带领一队侦查员赶往重机厂,并要求保卫科把代德金先控制起来,等警方赶到后对代德金进行正面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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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照片 70年代的民警形象

由于代德金曾有多年的保卫工作经验,有相当强的反侦查意识。因此在面对侦查员的初步接触时神色从容,对答如流,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现将对话摘录如下:

问:“你今天中午几点下的班?

答:“十二点。

问:“下班后干了些什么?

答:“回宿舍煮面条吃后,帮我干妹子杨丽英做了些家务事,下午一点零五分就提前去木工房上班了。

根据代德金的说法,他在时间上没有作案的可能性。不过,在正面接触的过程中,细心的侦查员发现代德金上穿的劳动布工作服有些脏,下穿的兰纱卡裤子却十分干净,皮鞋像是刚刚擦洗过一样。随即,侦查员又问了代德金一个问题:

问:“你还有没有其他衣服?

答:“没有了,就这一套。

此外,侦查员还注意到代德金在接受问讯时的一个细节表现:他不停地在抽烟,一支接一支的抽,还不断地喝水,大量的喝水。按照办案经验,这是内心情绪十分紧张的表现。

侦查员立即深入到重机厂职工群众中,深入发动群众进行查访,很快就发现了代德金说法中的漏洞:

首先,代德金当天的下班时间并不是12时,而是11时。

其次,根据木工房的一名木工回忆:代德金下班后,在工作服外面套了一件灰色衣服就匆忙外出了。

其三,代德金的姘妇杨丽英无意间透露了一个细节:代德金不光有一件灰色上衣,还有一条灰色裤子。

面对以上三条发现,原本镇定自若的代德金很快就沉不住气,变得神色惊慌、说话语无伦次,连手脚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侦查员随即获取了代德金的皮鞋和袜子进行检查,结果在代德金的袜子上发现了两点喷溅状血点,还在鞋舌的隐蔽处发现了一点米粒大的血点。

此外,对杨丽英的排查中,侦查员得知杨丽英在和代德金姘居的过程中曾两次怀孕,第一次流产是在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做的,第二次流产是1978年2月在昆明市第二人民医院做的,而当时给她做手术的临床主治大夫就是死者李祝美医生。

这下,证据链完整了!

当天17时,在证据面前,代德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不得不交代了全部的犯罪事实。

1970年,代德金认识了杨丽英后,两人勾搭成奸,以“干兄妹”的名义长期姘居至今,期间杨丽英两次怀孕,两次堕胎。1978年2月在昆明市第二人民医院进行第二次堕胎后,杨丽英对代德金说“留下了‘后遗症’”,具体表现为“乳部、腹部和阴部经常绞痛。”

代德金怀疑是医生在做手术的时候故意摧残杨丽英,在问明白当时主治的大夫是李祝美时,代德金就和杨丽英多次密谋报复李祝美。

1978年6月,杨丽英带着代德金到昆明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妇产科指认了李祝美。随后代德金就多次身藏刀子潜入医院、四处打探李祝美的住处,对李祝美进行盯梢。在弄清楚李祝美单独住一间宿舍后,代德金于9月9日晚对杨丽英说:“明天我拿不掉她,就不回来见你。

杨丽英听罢后非常兴奋,表示:“要拿砍刀才有力!

9月10日代德金和杨丽英告别时还对她说:“我替你报仇去!你什么地方疼,我就砍她什么地方!

11时,代德金下班后匆忙在工作服外套上一件铁灰色涤卡解放装,腰间别了一把砍刀蹿到第二人民医院,隐蔽在李祝美回宿舍的必经之路旁守候。12时左右,李祝美下班回宿舍时,代德金突然尾随进入,对着李祝美拔刀就砍。李祝美惨叫一声后摔倒在地。代德金猛扑上去用砍刀对着李祝美的头部、面部、手部连砍17刀,将李祝美活活砍死,事后还嫌不解恨,又在李祝美的胸部、腹部和阴部砍了5刀(胸部2刀、腹部1刀、阴部2刀),算是为杨丽英“报仇”。

作案后,代德金撸下了李祝美手腕上的“欧米茄”手表,从后门逃出医院,途中用水洗掉了手上的血迹后回到杨丽英处,“邀功”后换下了血衣和血裤,洗掉了皮鞋上的血迹,吃了杨丽英为他煮的“庆功面”,至13时出门去上班。临出门时,代德金很“自信”的对杨丽英说:“如果今天公安局逮不着我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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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米茄”女式手表

可是,代德金没想到的是,仅仅不到五个小时,他就喜提了一副“银手镯”。

根据代德金的交代,侦查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杨丽英家,将杨丽英控制,并在她家搜出了代德金作案时穿的血衣、血裤和作案用的砍刀,还搜出了李祝美的“欧米茄”手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杨丽英对自己参与密谋杀害李祝美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至此,这起性质恶劣的杀害医生的凶杀案只用了五个小时就宣告破案。代德金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并被枪决(杨丽英的判决结果欢迎知情小伙伴积极补充,个人认为是有期徒刑15年至死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