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网易戏局栏目出品。

仙气07:警察休个假,两度成为命案最大嫌疑人

前言

王飞凤死得蹊跷,马牛决定追查。可哪怕是警察,要想在“神仙坞”查案,也得先让刘老爷子点头。马牛和王维上门拜访,却意外成为杀害刘老爷子的最大的嫌疑人……这地方,越来越邪性了。

第一场

起初,他们以为只要有钱,就能买到枪。不止一次,他们曾在公共厕所的蹲坑隔板上,看到过购买枪支弹药的小广告。依照上面写的,不仅枪支弹药,迷药,毒药,管制刀具,甚至手榴弹,AK47,火箭筒,只要你准备好足够的钱,打个电话,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这些玩意儿。可这一次,当他们几乎找遍全城的公共厕所也没找到类似的小贴纸时,以至于集体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后来他们去了游戏厅,不吃不喝地疯狂玩了十来个小时的电子游戏,发泄过剩的精力。从三国志到街头霸王,再到雷龙,一枚接一枚的游戏币扔进去,保持续命,直到通关,口袋里加起来几百枚币也没打完。哥几个脑门顶着脑门一商量,突然把币全撒在了游戏厅的地上,然后看着满地慌乱捡币的小孩们哈哈大笑,上帝般扬长而去。

在街上又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个下午,直到黑夜降临,那种可怕的沮丧如影随形,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来证明活着的意义所在。幸运的是,对于这群十八九岁、没心没肺的孩子来说,情绪就像雷阵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为了填补空虚,他们开始挥霍起那些抢来的钞票了。他们去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海鲜酒楼吃饭,鲍鱼澳龙点了一大桌,又是好酒好烟,一顿饭吃掉一千多块也不心疼。酒足饭饱之后就去卡拉OK唱歌。他们不会去夜总会这样的地方,不是消费不起,而是他们之间根本没人去过,担心自己像个乡巴佬一样坐在沙发里面对一排打扮妖艳的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再说了,万一喝醉了,难免不会对陌生人说出那些只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

于是他们就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正规的卡拉OK厅,要了个小包间,只点啤酒和果盘,吼一个通宵的歌。从谭咏麟到张学友,周华健或者齐秦,再到一些内地的摇滚乐队如黑豹、郑钧等等,时而嚎叫,时而深情,把自己感动坏了。当唱到《赤裸裸》时,他们竟然无缘无故地抱头痛哭起来。

我的爱赤裸裸,我的爱呀赤裸裸,你让我身不由己的狂热……

再后来实在唱不动了,他们开始点播电影。看的依然是香港警匪片。《英雄本色》。周润发穿着风衣,戴着墨镜,叼着牙签,手里拿着枪的造型把他们深深迷住了。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哭过,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人用枪指着我的头……”

电影结束后,他们默默喝了一会儿啤酒,然后就东倒西歪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被服务员叫醒了。时间显示是清晨六点。他们包夜的时间到了,卡拉OK厅准备要关门歇业。他们睡眼惺忪地爬了起来,带着一身酒气和困乏走出了门。

外面有些凉。他们沿着未熄的街灯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一家刚刚营业的西式快餐厅,便走了进去。那是1994年8月的某个清晨。他们不知道,这是当时全城开的第一家也是仅有的一家麦当劳。他们同样不知道,在这家店里吃东西,是需要自己去前台点的,以至于在座位上等了半天,也不见有服务员过来,不禁骂骂咧咧地拍起了桌子。

终于拿到食物之后,他们就着可口可乐狼吞虎咽地吃着巨无霸汉堡,没吃几口就惊呆了,点头赞叹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们整个精神都振奋起来了,熬夜的疲倦被这些后来被世人定义为垃圾食品的美食一扫而空。把自己的胃塞满并在索要牙签未果之后,四个大男孩坐在店内黄色的靠背椅子上,目光游离,各怀心事。此时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突然间,他们感到一阵恍惚,不知道自己是谁,曾经干过什么,为什么坐在这里,以及待会儿要去哪儿。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推门走了进来。

第二场

她年轻、靓丽,戴着红色的发箍,穿着墨绿色的紧身运动衣,一副刚刚结束晨运的模样。她就像一阵迷人的清风刮进了店内,毫不客气地卷走了他们所有的目光。他们注视着她在柜台点了餐,稍事等待后,端着盘子坐在靠窗的位置,优雅地品味自己的早餐。一缕晨光洒在她的侧脸上,看上去简直美好极了,如同梦幻。

在那一瞬间,他们明白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使命是什么。

他们静静观察,耐心等待,一寸一寸恢复了捕猎者的本性,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那女孩终于吃完了餐,起身,把桌前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推门走了出去。他们也无声地站了起来。走在最后的那个,学着那女孩,主动把他们吃剩的东西收拾干净后送进了垃圾桶。

然后就是跟踪。

因为是早晨,马路上人多车多。上班族快步前行,来往的自行车不停打铃催促,一群穿着蓝白校服、戴红领巾的孩子蹦蹦跳跳,充满朝气地朝学校的方向走去。在这样的风景下,他们简直就像是异类——满眼通红,头发乱糟糟,衣衫不整,带着危险的气息。所有人见了都尽量离得远远的。

就在他们试图靠近那个女孩的时候,却见她一转身,拐进了一个小区。小区门口有门卫值班。他们愣了一下,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就到马路对面找了棵大树下停驻。

一时间,他们又陷入了虚无,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愈发盲目、焦躁起来。他们就在小区周围转悠着,来来回回,像嗅到血腥味却无法靠近猎物的鲨鱼。临近中午,天气开始热了起来。他们又回到了那棵树下,眺望对面小区。小区门口十分冷清,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们蹲在一排自行车前,眼睛通红,气喘吁吁,随时准备爆发。突然,其中一个家伙眼前一亮。

“你们看!”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那棵树的树干上,有人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购买枪支弹药,请拨打电话XXXXXX”。

他们相互看了看,商讨了一下,觉得可能是骗子。但很快,他们又改变了主意。他们是狼,是吃人的狼,还怕骗子吗?于是,他们拿起之前抢来的大哥大,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三十分钟后,他们从小巴车上下来。面前是一处废弃的工厂,有几幢破烂的车间。他们依照对方的指示,来到了其中一幢烂车间前,四下查看,开始等待。

没多久,一个穿深色POLO衫的中年男人从废墟后面走出来。他仔细地打量了他们,然后问他们钱带来了吗?他们则回答,要先看到枪。他一言不发,转身往车间里面走。他们连忙跟上。

一走进车间,他们就开始警觉起来。灵敏的嗅觉告诉他们,这是陷阱。他们朝后退了几步,转身就逃,但已经来不及了。四周瞬间警笛大作。之前那个男人转过身来,指着他们。

“站住!别动!警察!”

但他们根本不听,飞快地朝门口跑去。刚跑到门口,就看见警察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身后那边便衣也追了出来。他掏出了枪。

“再跑我就开枪了!”见他们停住了脚步,那便衣继续说道,“你们先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买枪。”

他们这才明白,之前打的那个电话,只是警方的钓鱼热线。他们判断买枪的人都是为了干违法的事情,于是故意设下圈套,引人上钩。这样的认识突然让他们放松下来——对方并不是为那些死去的人而来抓他们的。

于是他们站住,然后笑了起来,把警察们笑得汗毛倒竖。

接着,他们把脑门靠在一起,说了个地址,然后猛地朝四个方向跑逃窜。他们的跑动是如此迅猛,快速,猝不及防。警方的部署被完全打乱了,四处抓捕,即便如此,也只抓住了其中一个——那个看起来个子不高、戴着眼镜的短发男孩。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其他三个重新回到了那个小区对面的马路边。他们头碰着头,喘着粗气,开怀大笑。他们笑得是那么开心,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次刺激又过瘾的惊险游戏。

但很快,他们就焦急起来,毕竟还有一个小伙伴在警方的手里。他们想要不要杀到警局去把小伙伴救出来,但又觉得不可能成功,毕竟以他们那点本事简直就是不自量力。就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小伙伴竟然回来了。

小伙伴告诉大家他的脱险过程。面对警察的质问,他首先承认了错误,表示自己只是贪玩,寻点刺激,没其他恶意。他亮出了自己的学生证——本地一所名牌大学法律系本科生,并哀求对方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学校,否则自己的前途就全毁了。事实上,精通法律的他清楚知道,在这次的事件中,自己并没有触犯任何法律,他们只是好奇打了个电话而已,警方没有任何理由逮捕他。果然,那个便衣警察叹了口气之后,教训了他几句,就把他放了。

大家对这位小伙伴的机智和勇敢感到欢欣鼓舞,但开心过后便是疲惫不堪。折腾了一天,枪没弄到,还差点被警察抓住。所经历的这一切一点都不好玩。简直太不好玩了。

小区门口进出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已经到下午四点多了,那些白天外出工作的住户逐渐下班回家了。人一多,就更难下手了,何况他们并不知道那女孩今天还会不会出来。他们说要不要干脆走了算了,但一想到那个女孩,心照不宣地觉得还是应该留下来继续等待。在捕获猎物方面,他们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耐心。

眼看着天色渐暗,希望在覆灭,直到夕阳就快要沉入天际,那女孩终于走了出来。

她换了一身素雅点的裙子,面带笑容,看起来诱人极了。

她朝前走着,他们就在马路对面悄悄跟着。即使隔了一条马路,那婀娜而修长的身影仍让他们兴奋不已。他们与她并排走了一段小路,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就停住了。她站在原地,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人。很快,一个男人从街的对角走了出来,挥手跟她打招呼。她见到他显得非常高兴,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低着头,朝前走去。

他们震惊了。

他们震惊不是因为那女孩有男朋友,事实上,即便有他们也不怕,大不了一起干掉。他们震惊的是,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午那个对他们放钩子实施钓鱼执法的便衣警察。他们竟然盯上了一个警察的女朋友。

他们依然有些不甘地跟着,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去菜场买了菜,回到了之前那个小区,一股气愤加无奈的心情油然而生。他们意识到整整一天的时间都浪费掉了。

沮丧的他们决定去喝酒。昨天花了不少钱,所以这次他们选择了一个路边的小酒馆,简单点了几个菜,叫了一箱廉价的啤酒。其实就他们的喝酒经验来说,3块钱一瓶的啤酒和30块一支的啤酒除了酒瓶外形上不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酒过三巡,他们便红了眼,情绪也上来了,罗里吧嗦的,仿佛刚刚被暗恋的女生抛弃的小男孩。

邻桌的几个人嫌他们太吵,抱怨了几句,结果他们抄起酒瓶便要打,店家马上过来阻拦规劝,他们才气呼呼地坐下继续喝酒。离去之前,他们拿出五百块钱拍在桌上(其实整桌菜不会超过一百块钱),显示出了一种奇怪的豪爽和江湖道义。

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他们停了下来。

那个小区就在前面。小区里居民楼密密麻麻,灯火通明,象征着家。而他们是一群没有家的孤儿。这种感觉让他们有点心痛,再加上被风吹过后,酒劲上来了,于是便哇哇哭了起来。

哭完之后,他们冷静下来。

群狼冷静的结果是非常可怕的,他们知道从哪儿能搞到枪了。透过酒气,他们清晰记得,那个便衣曾当面掏出过一把手枪。

于是,他们埋伏在小区门口,静静地等着。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进入了他们的世界。动物世界。

就在他们等着不耐烦的时候,那个便衣从小区大门里出来了。

他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他们,分别是章鹏,以及刘文、刘艺、刘华三个堂兄弟。

第三场

神仙坞一共13户,除去民宿的那两位,共有39名本村居民。事实上,除去在外地打工和读书常年不回家的,村里剩下的只有21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

这是一个形成于建国前的自然村落。淞沪会战期间,一名刘姓大地主带领自己的家眷从上海逃难,沿途尽是炮火与匪徒,无路可走,只好往山里跑。经过整整半个月的跋涉,他们闯入了佛头山,疲惫不堪且干粮耗尽的情况下,领头人决定不跑了,就在这里暂时落下脚跟。

起初,他们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刘家人之前一直是住在上海,享惯了清福,哪里过得了山里的苦日子。他们一方面需要解决生计问题,另一方面还得提防日本人或土匪打上来,根本无心欣赏这山中美妙的风景。在他们看来,那密密麻麻的竹林,高高低低的山丘,清晨环绕着的仙气,险峻而隐蔽的地势,都只是作为防御的掩护和屏障罢了。并且因为前途未卜,他们并没有着急开始盖房子,而是露宿在山林中。

就这样过了一两个月,一切相安无事,一直在山下放哨打探的家仆也没发现任何日本兵的踪影,他们这才考虑要不要在此定居。他们因地制宜,就地取材,砍竹盖房。一开始只是盖了一个大院子,还像以前的大宅门似的,把所有人都包容了进来,大家的身份和关系还和以前一样,主是主,仆是仆,老幼尊卑,彻底还原曾经的生活。这样的话,一旦出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的增加,后代们逐渐成了家,势必是要分出去住,于是就在大竹院的旁边慢慢修建了新的土坯房,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颇具规模的小村落。虽然分了很多家,但毕竟大家都是同一个老祖宗,算是亲人,故邻里间关系也算其乐融融。因为这里风景秀美,宛如仙境,村长老干脆就将此地取名为神仙坞。

在山上生活,首先要解决的是饮食问题。村民们很快意识到,“靠山吃山”这个词还真是那么回事。前面说过,佛头山最大的资源就是竹林,鲜美的竹笋以及常年在竹林中来回穿梭的山鸡,成了大家唾手可得的美食。再后来,村民们开始养猪养羊,在山坡上种植水稻,基本解决了食物的问题。

而水从来就不是问题。山中有干净的清泉,可以直接饮用,也可以拿来洗衣做饭。因为经常下雨,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蓄水的水缸,不仅无污染,甚至还带有一点甘甜。

有山,有水,有风景,有野味,从那个时候开始,神仙坞就成了一个世外桃源之地。

一开始,刘家还经常派人去山下打听天下时局,但时间一长,因为确实没有人来干扰自己,也就算了。这里的村民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是过着“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陶渊明式山居生活。只是偶尔传来的消息告诉他们,日本人打输了,国民党打跑了,新中国成立了。

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几乎没有被山外世界那些大变革所影响,直到今天。

“以上就是我们村大概的一个情况,”刘文向两位前来问询的警官简单介绍了一番村子的概况,然后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所以我想说的是,这个村子几十年发展到现在,虽然也是新农村的典范,但骨子里依然流淌着宗族社会的血液。村里面除了我这个村长之外,最有发言权的是我的爷叔刘广仁,刘老爷子。他老人家今年已经八十多了,读过一些古书,见过一些旧世面,在咱们村说一不二,你们真要想在村子里调查凶杀案,恐怕得他老人家许可才行,否则啊,也许没什么人会配合你们。”

“哦?他住在什么地方?”

“你们往村子里头走,最顶上那户看起来最古老的宅子就是他的家。”刘文说,“这样,我先帮你们打个电话吧,跟他打声招呼。”

说着,刘文掏出了手机。

“你们确定法医的尸检结果显示王飞凤在摔下山崖之前就死了,对吗?”

“非常确定。”

“好吧,”刘文叹了口气,开始拨号。

第四场

当马牛和王维走进刘老爷子家门的时候,后者正仰在一把竹制躺椅里,背对门,一动不动地面朝电视机。电视里播放着国产电视剧《甄嬛传》,老爷子似乎看得很认真(也可能是在打盹),马牛在他身后叫了几声他才回过头。

他个子不高,又瘦又小,短短的白发,蓝布衫衣和衫裤,黑布鞋,气质很好。马牛觉得,如果他手上再握一根龙头拐杖什么的,就更像旧社会的大老爷了。可惜他手里握着的是一只黑色的遥控器。

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老爷子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马牛和王维便坐了下来。屋内散发着一种好闻的竹子清香。老爷子把音量调低了一点,然后侧过身,认真地面对两位警察。马牛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坚定的气魄。

“小文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有什么事,你尽管问吧。”

马牛注意到,他的普通话说得不赖。

“是这样,我们想了解一下王飞凤的事情。”

“飞凤啊,太可怜了。”刘老爷子停顿了一下,“我听说了,你就是那个开车撞死她的人吧。”

“人是我撞的……”王维连忙说道。

“但她的死却与我们无关。”见老爷子不解地看着自己,马牛解释道,“尸检结果显示,在掉下山崖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马牛接着简单解释了一番医学解剖上的结论,老爷子只是听,但一言不发。等马牛说完,老爷子才点点头。

“其实你们来,是想让我给你们在村里调查凶杀案行个方便,对吧?”

马牛和王维对视了一下。老爷子不仅头脑清醒,逻辑思维能力还很清楚。但接下来,老爷子的话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其实用不着那么麻烦。我知道谁是杀人凶手。”

“请您告诉我们这个人是谁。”

“飞凤曾经来找过我,说她跟人发生了矛盾,需要我出面帮她摆平。我没答应,后来她就走了。你刚才说,她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人杀死的,有理有据,那么我猜,这个与她发生矛盾的人应该首先有重大嫌疑吧?”

马牛点点头,越发佩服老爷子的推理能力。但他说的是谁呢?

“不过,我不能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啊?这……”

“老爷子,知情不报或者刻意包庇也是违法的。”

“我不会包庇任何人。杀人者必须要受到处治。我只是想按老规矩办。”

“老规矩?”马牛有点摸不着头脑,“您的意思是?”

“这个村子是我的先人建造的,这里的村民某种意义上都是我的族人,我们家族内部的事情,自然要在内部解决。”

“老爷子,这是人命案,触犯了国家法律,怎么能够……”

“别说了!”

“可是……”

“你们走吧!不送!”

说完,老爷子就把身子摆正,重新调大了电视机的声音。《甄嬛传》中雍正威严的训话盖住了一切,就像给眼前的事情盖棺定论一样。马牛还想说些什么,但王维拉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多说了。

出了门,王维就抱怨开了。

“居然有这种事情,明知凶手是谁都不说,而且还理直气壮,说什么‘内部解决’,这还是法治社会吗?”

“我倒是能理解。”马牛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理解?”

“这里是神仙坞,不是北京,文明世界那套东西可能在这样的宗族社会里不太好使。再说了,人家一八十多岁的老头,就算不说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抓起来关监狱吗?”

“那现在怎么办?”

“我有办法。跟我来。”

此时,两人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雨依然下得很大,路上看不到人影。马牛领着王维又悄悄绕回到了老爷子家。院门和他们离开时一样虚掩着。他们见四下无人,一前一后溜进了院子,蹑手蹑脚来到窗边,朝里面看。

老爷子站在桌前,正在给谁打电话。因为雨声太大,马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挂掉了电话,重新回到躺椅坐下,用遥控器加大了电视的音量,继续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马牛判断他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也许就是之前老爷子说的那个与王飞凤起冲突的犯罪嫌疑人。老爷子打电话把对方叫过来,肯定是想问个清楚,而马牛他们只要找个地方躲一下,等在这里,或许就能看见来人是谁了。

但尴尬的是,这个房子前院是方形的,他们此刻躲在窗下,只要院子有人进来,他们便会暴露得一览无遗。

马牛把视线转向院子一侧的柴房。柴房与主建筑平行,两屋之间有条两米宽的过道,而柴房的门就开在过道一侧,面对院子与大门的墙上则有一米二左右高度的木窗。马牛率先猫腰冲了过去,然后招呼王维也躲了进来,随即关好门。柴房里堆放了一些竹子和干草,看起来挺干净的,马牛却隐约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这臭味与老爷子屋内的自然清香形成了鲜明对比。但这个时候再出去显然已经不太合适了,很容易与来人撞上,于是两人只好捂住嘴巴,默默忍受,同时透过柴房的窗户,静候神秘的嫌疑人出现。

然而,一直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人敲门进来。

雨依然巨大。雨声如同聒噪而惨烈的好莱坞战争片,不断冲击着马牛的耳膜。有那么一刻,这种巨大的吵闹让马牛失聪了,进而产生一种诡异的宁静,形成了一个虚幻的真空的世界。

马牛感觉快受不了了。

比他先受不了的是王维。只见她捂住鼻子,推门就冲到了雨幕里,然后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和喘气。柴房里那味道简直就像蒸发出来的液化驱蚊水,把这两只大蚊子无情地赶了出来。

但雨中也不是人待的地方。两人只好再次靠近老爷子的屋子,在门廊下,隔着窗口朝里面观看。

老爷子依然躺在摇椅上,面朝开着的电视。马牛看了一小会儿,一股寒气从心头升起。

“不大对劲。”

“怎么了?”

“你看他的手。”

经马牛提醒,王维仔细一看,也吓了一跳。老爷子的手不像先前一样摆在胸前,而是自然地垂落着,看起来没有任何生气。两个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马牛飞快朝门口挪去。门推不开,他试着撞了几下,还是不行。

他又绕到窗边,用力推了推,也推不开。他回身朝院子里,从角落里捡了一块砖头,一下砸开了窗玻璃。他把手伸进去,打开了窗栓。推开窗,他一脚踏上窗台,翻身跳进了屋,冲向老爷子。

老爷子躺在藤椅上,圆睁着眼,已经没有了鼻息。马牛迅速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他颈部有明显的勒痕,凑近一闻,有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接着,他连忙起身,四下确认了一番,屋内没人,然后来到门口。木门果然是从里面闩上的,用的是那种老式的大号铸铁插销,门的上下沿也都配有插好的插销,从外面不可能打开或闩上。打开门,王维走了进来。她同样上前确认了尸体。

“怎么会这样?”

马牛不答话,走到了院子里,放眼查看。院门依然和之前一样虚掩着,院内空荡荡,没有任何人的迹象。四周的围墙都不高,爬进来不难,但问题是,刚刚他们一直在柴房,眼睛盯着院子,有人进来或者出去,他们肯定都会看到。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熙熙攘攘的声音。

“老爷子!老爷子!”

不等马牛反应,院门已经被撞开了。一群人一窝蜂冲了进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

领头正是刘文。不等他回答,一些村民已经冲进了屋子。很快,里面传来了阵阵尖叫。

“死人啦!”

“村长,快来看啊!”

刘文瞪了马牛一眼,迅速跑进了屋子。很快,他又回到了院内,抬手指着站在暴雨中被淋得全身湿透的马牛和王维。

“这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们刚刚……”

“老爷子死了。”

“你先别激动,听我们说……”

“他为什么会死?”刘文根本不给马牛说话的机会,“之前我和他通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也没做啊。”

刘文朝后退了几步,一脸冷酷,雨水落在他坚硬的脸上溅起水花。

“把他们抓起来!”

话音刚落,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便围上前来,企图控制马牛和王维。王维刚想反抗,但马牛一把抓住了她,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他主动举起了双手,表示投降。

“不用动手。我们配合就是。”

王维犹豫了一下,也举起了手。很快,他们就被人用绳子捆了个严实。

“把他们带走!”

有人推了马牛一把。他踉跄了一下,像个俘虏一样被村民押着走出了院门。人群中,他看见了钱宇打着伞站在一旁,一脸惊讶地望着这一切。

就这样,两名北京来的刑警被五花大绑地在雨中踯躅前行。过了一会儿,马牛低声说了两个字,像是自言自语。

“什么?”王维没听清。

“密室。”马牛重复了一遍,“我是说,这是一起双层密室杀人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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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慢三

一边写生活的悬疑,一边过悬疑的生活。

责编:赛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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