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帝青梅竹马的皇后重生了。

她说前世她被皇帝负心,一辈子都活在怨恨里,反而便宜了我这个恶女,在她死后居然能当上太后。

重来一世,她要人淡如菊,封心锁爱,顺便出手惩治我这个害人不浅的恶女。

「人活一世,还是无愧本心,行事坦荡为好。」她高傲地教育我。

我含笑不语。

可惜,上辈子没长脑子的人,就算重生了,也不会长两个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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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皇后高热的消息传到鸾鸣殿,皇帝立刻变了神色,豁然起身。

我原本伏在他肩头,幸亏我眼尖地看见他动作,敏捷地躲了下,才没有因为惯性跌倒。

「陛下……」

内侍隐晦地递给皇帝一个眼神,皇帝猛地反应过来我还在,不自然笑道:「爱妃没事吧?朕一时慌了分寸。」

我拢了拢衣袖,面上挂着毫不出错的笑容,柔声道:「妾无事。皇后娘娘高热,陛下不如去看看吧?」

我主动给了台阶,皇帝眼眸一闪而过欣喜,偏要故作平静道:「也好。」

「朕去看看皇后,爱妃早些休息吧。」

我颔首应下,端坐在床榻上,目送皇帝披着衣服急匆匆离开。

这原本是极其不合礼数的,但这位皇帝不似前朝皇帝杀伐果断,他忌惮我身后的谢氏,连高声说话都不敢,更别提计较我不下榻恭送这点小事了。

除此之外,他不仅忌惮我,连治水的官吏之女也不敢得罪。

皇后这次高热,就是被那个官吏之女设计落水染了风寒所致。

然而这些我都能查到的事情,皇帝却强硬按在尚宫局的身上。

我目光远远眺望着凤仪宫的方向,不屑冷笑。

等皇后这次醒来,皇帝又会有什么辩辞呢?大概是什么她父亲尚有用,此刻不宜多加惩罚,就暗地里禁足罢了。

这种哄三四岁稚童的话,也只有皇后会信,会感动。

然后和为国做鸭的皇帝甜甜蜜蜜。

一对颠公颠婆。

2

我没留意凤仪宫的动静,但架不住有人一大早就来报信。

王美人出身没落世家,其父一向以谢氏为尊,所以她一进宫就向我投诚。

王美人小声道:「昨日不知怎么回事,皇后醒了就把陛下赶了出来。今日又要了一个侍卫到凤仪宫。」

我讶然挑眉:「侍卫?」

王美人掩嘴笑道:「听说陛下在两仪殿发了好大的火。」

宫中伺候妃嫔的都是净身内侍,即便我们这些人暗地里把皇帝当笑话,却也不会公然让侍卫随侍,否则闹大了传出去,断然会给家族惹祸。

我托腮拨弄茶盏里的花瓣,若有所思道:「你去找人,查一查那个侍卫。」

王美人不解道:「娘娘是怀疑皇后与他有私情?」

我冷冷地看她一眼,心知倘若此刻我不出声,哪怕皇后和那个侍卫没有私情,王美人也能编造个出来。

忠心的仆婢好,但自作聪明的仆婢对我而言还不如没有的好。

「蠢货!」我面无表情掀翻了茶盏,温热的茶水泼在王美人身前,吓得她噤若寒蝉。

「去查那个侍卫的底细,什么生人,祖籍在哪,几时入宫成为羽林卫,都要一五一十查明白。」

「是。」王美人颤声应下,身子抖得实在可怜。我随手从妆奁匣里拿出几件红宝石嵌玉的首饰赏给她,当做慰藉。

王美人眼前一亮,连忙接过,笑容灿烂:「谢娘娘!」

我靠着美人榻摆了摆手,王美人便乖巧退下。

「娘娘。」

一名侍婢从外殿进来,凑近低声道:「皇后娘娘调了尚宫局一个女婢去凤仪宫伺候。」

「是女官?」我问。

侍婢摇头道:「就是个新入宫的仆婢,原本要分来咱们鸾鸣殿的。」

我不在意地垂眸,「哦」了一声。

「叫人继续盯着凤仪宫,有什么事再来回禀。」

虽然我不知道皇后想做什么,但我从来都要把后路和变故都掐在手里才安心。

而皇后胡怡出身汴州胡氏,家世并不逊于我,可惜她是个恋爱脑,注定会败于我手。

3

皇后最近不知怎么,病好了以后就屡屡把皇帝拒之门外,平时只召几个交好的妃子去凤仪宫里闲话。

皇帝不明白前几天和他柔情蜜意的爱人怎么忽然翻脸,因此狠心责罚了那名官吏之女,结果皇后对此倒是神色淡淡,只道:「那姑娘可怜,陛下何故牵连旁人。」

反倒成了皇帝的错。

不过我没想到,对皇帝都漠然的皇后,居然会请我去凤仪宫小叙。

传话的正是被调到凤仪宫的宫婢绿翘。

她模样平凡,穿着宫内常见的服饰,脊背挺直。

她不满地盯着我,冷声道:「皇后娘娘传召,贵嫔也敢怠慢,莫非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我拢袖起身的动作一顿,轻飘飘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你是在指责本宫?」

绿翘垂眸,不卑不亢道:「奴婢不敢,只是皇后娘娘有令……」

我冷笑打断她的话,复又坐回榻上:「来人!」

「给本宫掌这个婢子的嘴!」

鸾鸣殿都是我的人,我一声令下,就有两个看似柔柔弱弱,实则力大无穷的宫婢冲出来,摁住绿翘。

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绿翘惊道:「奴婢是皇后的人,贵嫔无权责罚我!」

我懒懒抬眸:「皇后娘娘仁善,你却假借皇后名义,不分尊卑,冒犯本宫。本宫若不惩治你,传出去岂非让人怀疑皇后管教不力?」

「挨了三十个,咱们再走也不迟。」

我一向肆意妄为,却从不轻易责罚人,毕竟这世上叫人轻而易举消失的办法多的是。

但今天责罚绿翘,一是试探皇后态度,二是实在忍不下绿翘的态度。

如此无脑蠢笨之人,也不知道皇后到底怎么想的,居然会放在身边收用。

4

绿翘挨了打,面颊高高肿起,人也乖顺了不少。

我慢悠悠地在腰间佩上十二玉组佩,才动身离开。

凤仪宫皇后早已等候多时,见绿翘脸颊红肿的进来,细眉微蹙,关心道:「绿翘,发生什么事了?」

绿翘低头不敢言语,皇后便转头冷冷看我。

我略微俯身行礼,而后落座,皮笑肉不笑道:「皇后身边随侍的人还是让尚宫局精心调教好再送来吧,否则奴大欺主,传出去有损皇室天威就不好了。」

皇后平静道:「贵嫔好大的威风。是吾吩咐绿翘去请你一叙,你擅自动用私刑责罚,是不将吾放在眼里?」

我面不改色,口中却道:「妾惶恐。」

「既然惶恐,便证明贵嫔尚无冒犯之心。」皇后自以为泛起一抹高傲笑容,道:「吾近日身体不适,贵嫔便跪在凤仪宫外一个时辰,为吾积福吧。」

外面天色阴沉,乌云压顶,用不上一个时辰就会大雨倾盆。

我没忍住笑出声,皇后冷声道:「贵嫔是不服吾这个皇后吗?」

「可惜坐在凤椅上的是吾,不是你。」

「来人!」

殿内婢女鱼贯而入,皇后侧头吩咐道:「绿翘,你看着贵嫔罚跪。」

绿翘眼眸一闪而过欣喜。

然而不等她们靠近,我笑容陡然消失,厉声呵斥:「谁敢?!

「后庭虽然是皇后掌管,可妾位列贵嫔,身居高位,皇后就算要责罚我,也得先行问过陛下。」

而我笃定,皇帝不会因为一个仆婢,就罚我。

毕竟他是那样谨慎小心,战战兢兢。

「吾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皇后威严地扫过一众噤若寒蝉的仆婢。

我轻笑:「娘娘何必与她们置气?不如这样,您先去问陛下拿圣旨,妾就在鸾鸣殿等您。」

我好脾气地给她指了条明路,可皇后的脸色越发铁青。

「皇后娘娘如果没别的事,妾就先告退了。」我旁若无人地准备起身离开,然而下一刻,一柄没有出鞘的长剑横在我面前。

我抬眼挑眉:「你是要对本宫动手吗?」

5

拦在我面前的人穿着羽林卫甲胄,眉眼清俊,语气坦然道:「皇后娘娘没有说您可以走。」

我猛地从他手里抽出长剑,反手在他脸上划了一刀。

速度之快,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谢扶瑾!你做什么!」皇后惊愕出声,立刻不顾身份从高处跑下来查看。

我面上含笑,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宫!」

吵闹间,外面忽然传来内侍高亢尖细的声音——

「陛下到!」

满殿的喧嚣仿佛被静止,仆婢尽数垂首叩拜。

「这是怎么了?」皇帝率先踏进来,眉头狠狠一皱。

皇后自顾自地从袖子里掏出丝帕给侍卫止血,全然不看皇帝阴沉的脸色。

我轻巧把长剑一扔,眼泪说掉就掉,哽咽道:「羽林卫都在太极殿,怎么会出现在凤仪宫?此人居然还拿着长剑对着妾!」

「若非妾幼时随着父兄学了几招拳脚,今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哭得哀哀戚戚,皇帝有意来扶我,被我侧身躲开。

皇帝接二连三被落面子,却不敢对我发火,只能一脚朝着侍卫踢过去,骂道:「谁让你佩剑入内廷的!」

侍卫被踹了一脚,连忙爬起来请罪。

皇后平静无波的脸上出了几条细缝,她冷声道:「陛下如此急切给云寻定罪,是听信贵嫔所言,认定妾有害贵嫔之心,还是陛下有意偏袒贵嫔?」

「至于云寻佩剑,是吾没有让他卸剑。」皇后定定地看着皇帝,「若是陛下心里不满,不妨对着妾发火,何故牵连旁人。」

皇帝被气得一滞,我后退几步,微笑拱火:「皇后娘娘这般说,难道是指陛下不分青红皂白吗?虽然此人佩剑是您应允的,但他方才可要将剑横在妾面前,这也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吗?」

皇后神色淡淡:「贵嫔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

她看向皇帝,倦怠道:「妾只能说,今日之事绝非妾本意。」

皇帝为难地看我一眼,我故作伤心道:「若是阿兄知道了我在宫里被人以刀剑相迫,不知要如何生气。」

提起我兄长,谢氏中书令。皇帝微微阖眼,再睁开,眼里一片冷意。

「皇后既然要将他留下,那便留吧,只是他今日敢持剑伤人,难保来日不会有什么心思。送去掖庭净身,挑了手筋再给你送回来伺候吧。」

皇后怔愣一瞬,随即不可置信道:「陛下!」

皇帝没有留恋地转身,牵起我手道:「朕送爱妃回去。」

我嘲讽地回头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皇后,勾唇含笑。

「谢陛下。」

6

皇帝将我送回鸾鸣殿后并没有进去,借口还有奏折没批就走了。

侍婢知鱼小心翼翼地扶住我,觑我脸色道:「娘娘,南楚侯来了。」

南楚侯闻邈是先皇与异族女子所生,后来异族女子通敌叛国被处死,闻邈因此被流放边塞五年,

先皇殡天后,皇帝登基,刚刚及冠的闻邈被召回长安,获封南楚侯。

「阿瑾,你回来啦。」

眼皮一点红痣的俊俏郎君斜倚着美人榻,没有束冠的乌发如瀑散开,垂在雪白地毯上,言笑晏晏地托腮。

「你怎么来了?」我回以一抹虚情假意地微笑,坐在铜镜前卸下首饰。

「阿瑾不欢迎我吗?」闻邈从榻上起身,脸颊靠在我肩头,轻声埋怨道:「阿瑾好冷的心,为了早日回来见你,我跑死了三匹马呢。」

我尾音上扬,「哦」了一声。

「可我不想见你,滚出去!」我甩袖起身,立刻被人拉住手腕。

闻邈那张艳丽漂亮的脸贴着我的掌心,桃花眼潋滟生情。

「好大的火气。」他叹了声,扣住我的脉搏,仔细查看。

我身子弱,在边塞时常生病,又脾气大,所以闻邈学了医理,给我开了养身子的药喝着。

「还好,看来有在好好吃药。」知晓我身体无碍后,闻邈放了心,柔声问道:「怎么了,谁惹了阿瑾。」

我:「皇后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将皇帝拒之门外,调了个侍卫近身伺候,还意图给我使绊子。」

我垂眸思索道:「以前皇后蠢笨,一心牵挂着皇帝,皇帝哄几句便和好如初,我俩倒也相安无事。」

「可她自从高热之后就像变了个人。」我若有所思地问道,「闻郎,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世上有换皮之术吗?」

闻邈会意:「你是怀疑皇后是其他人假扮的?」

我平静道:「细枝末节才能决定成败。」

闻邈轻笑理了理我头发,语气听不出来情绪:「我早说了,我当皇帝,你当皇后,你不愿。结果你当了那个蠢货的贵嫔,还被皇后欺负。」

我挑眉看他:「陛下当皇帝,谢氏还有生机可博。来日宫中降下皇子,我扶持幼帝登基,以太后之身临朝听政,谢氏至少百年无恙。可是如果是你当了皇帝,谢氏不仅没有生机可活,只怕你死在我后面,也要下旨让我殉葬。」

闻邈奖励似的亲了亲我面颊,叹道:「阿瑾好聪明。」

「不过我等不了太久了。」闻邈道,「如果一月后宫中没有人传出来怀孕,阿瑾就乖巧等着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我垂眸,脑海中一闪而过皇帝侍寝的规律。

「好。」我微笑答应。

7

我其实并不是在长安长大。

阿爹阿娘去世得早,阿兄需要上课、学谋论、习武,分不出来多余的时间看管我,于是我被舅舅带去边塞。

边塞黄沙漫天,舅舅却把我养得很好,无论我想要的是什么,舅舅都能弄回来。

闻邈流放到边塞那天,我乘着马车和他擦肩而过。

我撩了下帘子,看见一颗极其显眼的红痣,所以闻邈理所当然地成了我的私奴。

闻邈这人漂亮,听话,像笼子里的雀鸟,我很喜欢。

更重要的是,我们都是坏坯。

不同的是,我是骨子里坏,他是心理变态。

他将我视为他的独有,而我并不会嫁给一个奴隶。

于是闻邈开始暗中筹谋自己的势力,军功累累。

但我清楚,如果闻邈成为皇帝,谢氏全族难以善终。

所以在新帝登基前,我摆了他一道——我被迎入皇宫,位列贵嫔,仅在皇后之下。

如今想想那天闻邈面含浅笑地走进宫殿,微凉的指尖掀开我的盖头,兴奋的后劲还依然残存。

「娘娘,太医院那边说,王美人有孕了。」

知鱼的声音打断我浅寐。

我难得没有恼意,睁开眼愉悦问道:「几个月了?」

知鱼道:「两个月。」

我心情颇好地坐起来,让人把库房里的珠宝首饰搜罗出一箱子送过去。

「替本宫跟她说,这些月她辛苦了。要什么尽管来本宫这取。」

「是。」知鱼应了声,犹豫道:「不过,皇后娘娘那边也知道王美人有了身孕,去了两仪殿,然后陛下下旨,让王美人挪去了凤仪宫偏殿。」

我细眉微蹙,不解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担心她把王美人策反,只是害怕王美人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

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能不能当上太后的重要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