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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讲述的第3776位真人故事

我叫梁进,70后沈阳人,当过会计、图文编辑、文案策划,现在是一名小说作者。

2011年,我辞掉北京的工作,拿全部积蓄去全世界长途旅行。

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我都不感兴趣,而感兴趣的事,我就一定会去做。旅行和写作,就是我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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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在乞力马扎罗)

我叫梁进,1977年出生于辽宁沈阳一个普通的家庭。

我6岁识字,博览群书,但偏偏对学校式的学习不感兴趣。在长春大姑家读完二年级,就被父母以成绩太差为由接回沈阳。

父母都是知青,当年没机会上大学,现在条件好了,便希望我和弟弟能成才,弥补他们内心的遗憾。

或许是爱看书的缘故,我那时年纪虽小,但心里却不认为只要是长辈说的,就是对的;也不认为他们说的生活方式,就是唯一的生活方式,为此我挨了不少打。

有一次朗诵一篇关于人体构造的文章,我读了几句,我妈就打断我。她说朗诵课文一定要声情并茂,让我从头开始。可不管我怎么读,她都不满意,一手掐我脸,一手拍着书本大声吼。

我发现,她也不清楚怎么算是读好一篇课文,不是说有个标准,我达到了她就满意。与其说读课文,不如说她在发泄情绪,想把我彻底打服、压服,从此听她的话,走上“正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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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拍的全家福)

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小老鼠,身处四面大火的迷宫里,往哪边跑,都会被火烫,站在原地也会被烫。爷爷奶奶和老姑在旁边叹气,但谁也不敢说话。

我妈对我又掐又打,直到她累了,才放我去睡觉。后来我也明白了,我妈就是那样的性格,只要和她的认知不同,她便觉得是错的,会想方设法让我纠正。

至于我爸,他从心里讨厌我这样敏感脆弱的小孩。家里人说是因为我学习不好他才强行管教,其实不是。他就是厌恶我这个类型的人,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出我这种孩子。用他的话说,就是烦啥样,来啥样的。

在我上学之前,他对我算是欺凌了,之后更可以因为学习原因随意打骂,用各种语言羞辱。

其实我爸妈所认为的“好”,是一种看似漂亮,实则冷冰冰像印刷品一样的东西,是表面看着好,里头并不怎么样。他们又偏执、强硬,错的东西也会坚持到底。

在家里除了吃饭睡觉,我就必须趴在桌子上学习,白天夜晚都是如此,包括放假。我跟谁交朋友也要控制,童年仿佛在一座监狱里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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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六年级,左一)

在传统观念里长大的人,不承认世界上还有其他活法。我爸就是这样。他无视我的个性,强行用自己那套世界观和人生观,替我隔绝掉他所认为不好的一切。

我越抵触,他越想修正。

从初中开始,我长大些,开始跟他顶嘴、吵架,掀桌子,还常常离家出走,在通宵录像厅台球社之类地方混一宿。那时我心里开始有了些想法。

我是在父母否定中长大的孩子,即便知道他们说的是偏见。但我年龄太小,承受不住被亲近的人,日复一日的曲解和贬低。

那样的话听多了,自我怀疑便逐渐占据上风,脑海里时不时就会传来被人责骂的声音。

我觉得,也许他们说得是对的,我就是个垃圾。我的确什么都不擅长,学习不好,性格也孤僻,不会来事儿,体育也一般。

可是有一天,教语文的王老师却在全班同学面前说:“梁进的这篇作文,是我当老师20年来,读过最好的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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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中生活,右一)

那天,王老师花了大半节课的时间,逐句讲解我的作文。所有同学都在看我,我从未受过如此瞩目。

从那时起我意识到,有件事我比别人做得好,那就是写作。

高中时,我尝试写了篇小说,满怀期待地投递出去,可是没有回音。

我并没天真地认为,写好作文的人就能成为作家,也意识到自己需要阅历,需要对生活的理解。

高中时我是完全不学习的,于是高考失利,后来选择复读,考上了沈阳大学。

毕竟像我这个年龄,没技能,没学历,也没钱,除了继续读书,也没其他更好的选择了。想靠写作养活自己,还为时尚早。

2000年,我报考了中央民族大学的研究生。虽然总分、专业课均是第一名,但英语差2分,落榜了。

其实,我不在乎学历,在乎的是阅历,所以对于这个结果很快就接受了。接下来,我留在了北京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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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我的大学生活,左一)

那时候的职场,还没有996,也没有无止境地加班熬夜。我的工作是朝九晚六,到点走人。下了班,不是约朋友喝酒聊天,就是和女友约会。实在不想出门,就回家看电影、看书。

在北京的那些年,生活过得很惬意,有朋友、有收入、有时间,但总觉得还是该写点东西。

我写了些都市情感故事,写完却发现挺滥俗的,就没拿出来发表。

想想,自己还是缺少阅历,缺少对人生的理解,索性放下,出去旅行。那时候钱不多,趁着周末,就在北京附近转转。

一般是周五晚上坐火车到达想去的地方,然后周一早晨返回,就这样,我去爬了庐山、泰山和黄山,以及北京周围的山。

那时钱虽然不多,但我有着年轻人的盲目乐观,总觉得未来有很多时间,一定会好。后来我换了工作,收入慢慢上来了。

其实工作一直都不是我的人生重点,只是维系生活的一种方式,所以我从没想过,要在职场做出多大的成绩来。

而且我这人自由散漫,留着长发,穿得像搞摇滚的音乐人,与公司的正装气氛不符,以至于新来的员工常常误以为我是老板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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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发飘飘的年代)

那时候北京房价还没这么贵,有稳定收入的话,自己努努力,家人再帮帮忙,是可以买房子的。可我不想,因为如果买了房子,就得为房子打工,不知道要多少年。

我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拿这些钱去看看世界,然后就去了埃及、南非,还去了欧洲。

每次都是长假出行,时间不充裕,来去匆匆。我渐渐觉得,这样的旅行方式不适合我,走马观花没什么意思。

同时公司也发生了一些事,让人心灰意冷。2011年初,我辞去工作,打算开始环球旅行。在那之前,我先回沈阳陪父母住了半年。

我弟有几次问我:“你怎么能住得下去呢?我三天都受不了。”

其实原生家庭的创伤常常持续一生,对人一辈子的幸福及发展会产生最根本性的限制。很多人谈及这种创伤,谈及儿时遭遇父母的惩罚式教育,都心如刀绞、痛恨不已。有的人与父母关系淡漠,也有的老死不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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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我去了埃及

我当然也记恨,尤其现实中那些内心创伤一再袭来时。但我觉得,一个人的人生,决定性的恐怕还是自己,至少总有一部分事要自己做,一部分责任自己承担。

我这样天生敏感的小孩,假如碰到温和开明的父母,也许会被温暖化解掉不安全感,有个幸福的童年,长大后进入一所普通大学,毕业出来找份工作,结婚生活,像多数人一样。

现实中,父母的严厉、偏执,以及他们的强行压制,反而让我无意中获得一种独特的观察力,获得某种早慧。于是,我走向了另外一条人生道路。

既然如此,那就尽量把这条路走好吧。这是初中毕业前就想清楚的。

这样想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成了人生的主宰。无论过得好坏,我的人生都是自己决定的。由此一来,原生家庭的创伤虽然还在,但已经影响不了我了。我跳出了它设下的限制。

父母从前做的那些,绝对是大错特错的,这一点无可置疑。这样的错误,希望未来的社会里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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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我在福建泉州)

多年旅行中,每次出发前或回国后,我都回沈阳看看父母。对于父母,我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其实我妈对我一直是有爱的,她只是糊涂。至于我爸,小时候根本没爱,到我高中毕业后才开始有些。

对于他们的生活方式,我基本是尊重的,所以这些年来,我们关系还可以。

2011年8月15日,我飞到兰州,之后去甘南、青海、西藏、尼泊尔,又从尼泊尔去了印度。在印度待了2个月,又去斯里兰卡,临近春节时回到沈阳过年。

到了春天,我又去南方几省旅行。在福建泉州,我认识了一个荷兰女孩。我们很合得来,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文化差异的碰撞,让我认识到自己的肤浅和偏见,也发现别人的文化,并非刻板印象说的那样。

即使是旅行的人,如果带着既定印象出发,随意评价别人,带着误解和标签去看待世界,也不真的会让自己变得开阔。

视野和心境的改变,给了我更多看问题的视角。当然,在旅行中,不仅能认识自己,还能看到形形色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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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我在东帝汶)

2012年,我在伊朗遇到了很多好人。有半夜开车送我们去旅馆的男人,有亲自给我带路,替我付车费,还邀请我去家里做客的伊朗人。

但这个世界,有好人就有坏人。

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我遇到两个塞浦路斯男人。他们看起来很自然,邀请我去酒吧同玩。旅途中,与当地或各国人来往,是时常发生的事。

结果这次我遇到的是两个骗子。他们跟酒吧是一伙儿的。我们一进去,就有女孩过来陪坐。那两个塞浦路斯人也不演戏了,像是完成了任务,剩下是酒吧的事。

我一边说话一边紧张思索对策,去卫生间的时候将大部分钱装进护照袋里,只留大约二三百块钱放在钱包里。

结账时,账单后有好多零,两个塞浦路斯人二话没说买单了。我心里想,还在演戏。

我的账单也是好多个零,我说这个数不对。于是酒吧领班来了,身后还有两个男服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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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印尼火山)

我克制着紧张,保持镇静,说刚刚想好的话。我说:“我去过欧洲、日本、美国、迪拜,在世界上最贵的国家里,啤酒也没这个价。”领班听完说:“我们就是这个价。”

“现在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是清楚的,我也很清楚,对吧?那我们不如把账单放在一边,谈一个合理的价格。”我继续说道。

他一听,原本前倾的身体退回去站直了,然后问我:“那你想支付多少钱?”

我说了个数。他说不行。两人一番讨价还价。我只得使出最后一招,拿出钱包给他看,说只有这么多现金,你要就都拿走,别的没了。

领班没办法了,伸手拿走了大部分钱,大约人民币两百多,还给我留了些,说是打车钱。

算盗亦有道吗?

下楼回到新城的步行街。街上人很多,正在下小雨。我正郁闷地走路,旁边一个穿西装,拿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体面,跟我搭话: “说下雨就下雨,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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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的死海)

两人就此闲聊起来。他问我对土耳其印象怎么样。我就说,挺好的,只是刚才碰到两个骗子,带我去一个酒吧……他听到这儿注意力开始涣散,借口说有事就离开了。

他来搭话时我就怀疑,但不确定,现在可以明确了,他也是个骗子。

2015年10月,我开启了自己的非洲之旅。在非洲北部,我常常听人提起一个地方。非洲南部的一个小国家——马拉维,那边有个小镇叫恩卡塔湾。

即便我地理还不错,但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马拉维这个名字,后来翻阅资料,才得知世界上大部分有关地理奇观的纪录片,基本上都有收录马拉维湖。

人们告诉我,那里有两家传奇旅馆,开了很多年。说那里的景色有多好,人有多好,说那地方有很多故事。2016年5月,我来到了马拉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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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拉维恩卡塔湾)

白天,我会去镇上或湖边转一转,遇到人就聊会天。傍晚时分,再沿着公路往旅馆方向走,路上没有路灯,两边草丛中有很多萤火虫。到了旅馆的高处入口,推开小门进去,向下就能看见几条曲折连贯的石板路,通向低处湖边的酒吧兼餐厅,还有更远处一大片黑黑的湖。

这里的周末,马拉维北部各城市里做志愿者、开旅馆或餐厅的各个国家的人都会跑过来,享受自助餐,看当地乐队演出。

某一天,我突然想,未来要写本书,关于这个小镇。

2016年底,我回到中国,开始动笔撰写自己的第一本书《白尼罗河 青尼罗河》。

期间,我总是会想起那个非洲小国的故事。第一本书写完后,为了收集更多的素材,2019年我又去了一趟马拉维,与当地的熟人们交谈采访。2020年,我花一年时间写完这本书:《北斗之下 赤道之南》,并于2023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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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之下 赤道之南》

常有人问我,出去旅行要花多少钱?我去的大多是穷国,所以我通常回答:比在北京生活便宜。最贵的是第三次去非洲,正好一年,大约花了十万,主要花费在登山、看动物这类活动上。这些在非洲国家收费都很贵。

我见过不少两年去六七十个国家,或一百多个国家的旅行者。每个人都有选择旅行方式的自由,也有自己的收获,这一点我不怀疑。只是对于自己,我不想走得太快。我去的国家跟他们比不算多。我走得很慢,有些国家还反复去。

我通常只给旅行定个方向,而中间不做计划,时间上大片留白,看能遇到什么人和事,有何际遇。的确,有时一两个月也没遇到什么,但随后一段时间里,事情便会自动出现,一波一波出现,也能认识志同道合或很特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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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中遇到的朋友)

2016年某一天,我觉得自己算有点阅历了,对事物也有系统的见解,好像可以开始写书了。

本来想写一两本,之后再去旅行,结果越写越多,每年都在写,已经写了7年。我的书,有一部分是有关旅行的,也有的不是,而是小说常见的主题。

我还有几本书要写,每年一本,还需五六年。我还有很多好奇,希望将来有机会继续旅行。

人生是不确定的,也会有很多艰难,之后也未必一定会好。但这个艰难和不确定,拿你没办法的是你的心灵。

人要了解自己,需要通过他人。同样,了解自己的文明,也需要了解外部世界的种种文明。它们的风俗文化、风土人情,而了解这些,就不能带着既有观念,要先放下自己那一套,多多倾听。

旅行是我探索人生的一种方式(并非全部)。遇见未知,遇见差异,了解世界丰富多彩的本质。然后,借由手下的笔,写出一些有价值的文字,作为自己人生履历的注脚。

【口述:梁进】

【编辑:林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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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根据当事人口述整理,真实性由口述人负责。本账号友情提醒:请自行辨别相关风险,不要盲目跟风做出冲动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