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1月25日上午9点多,一名叫胡德明的男青年突然来到合肥市包河区公安分局刑警队,说是他正准备登记结婚的女朋友胡月贤(26岁,合肥市人)失踪了,请求公安机关尽快找到她。一边说一边泪流满面。

一批又一批的警员出动了,在全市进行了大范围地查找,结果一无所获。

3天后,胡德明又来到市公安局,说连续接到好几次匿名电话,都说胡月贤是他们绑架的,要他准备好15万元现金,送到指定地点,不许报警,否则撕票。

当晚8点30分,一个黑影果真来到公园门边取钱,刹那间被早已埋伏在四周的五六个便衣警察铐了个结实。从他身上搜出手机、提款卡、电话本等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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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讯问,他很快作了交代,他叫樊明东,身上的物品都是胡月贤的,是他一手策划并指使两名天津人把胡月贤绑架到郊区的一间出租屋里,也是他打匿名电话给胡月贤的男友,勒索人民币15万元。

刑警队员押着樊明东来到郊区,指认绑架胡月贤的出租屋,可来回转了大半天,几乎看遍了每一幢楼房,樊明东就是找不出这间出租屋。他辩解说是人生地不熟,印象不深,不好找。刑警队员只好又把他带回公安局。随后,又两次到樊明东的公司兼住所搜查,除了胡月贤的一个空手袋以外,再无收获。

时间一天天地推移,两名天津人始终无踪可寻,胡月贤也依旧没有下落,办案受阻。

办案人员几次讯问樊明东,希望能就此打开缺口,获取线索,可樊明东软硬不吃,一口咬定他只知道这么多,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办案人员只好把他送到劳教场,作进一步的审查,同时继续缉拿两名天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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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2003年的5月初,樊明东突然对审查他的办案民警表示要立功赎罪。

他指证两个天津人把胡月贤绑架到出租屋后,因垂涎她的美貌,不听劝阻,当天就把她侵犯后杀害了,两名天津人还威逼樊明东用刀锯参与了对胡月贤的分尸、碎尸和抛尸。他在供述时声泪俱下,痛心疾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为了确认樊的供述是否属实,5月11日这天下着小雨,上午办案民警即刻押着樊明东驱车前往,按樊的指引在远离市区的一座小山包上,挖出了胡月贤的头颅骨、脚掌、手掌等大部分尸骸,经过法医仔细的鉴定,确认是胡月贤的肢体。可是这时的樊明东,却仍然无法辨认出胡月贤被绑架、杀害和碎尸的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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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明东自此以后好像放松了许多,一改往日忧心忡忡的表情,坦然地对办案民警表示,愿意承担指使两名天津人绑架胡月贤,打匿名电话勒索15万元以及在别人的威逼下参与碎尸、抛尸的罪名。同时,又表明是他指证了两名天津人杀害胡月贤这一情况,有立功表现,希望能从轻发落。

胡月贤确实已经遇害。案情不但没有完结,反而显得更为扑朔迷离,虽然许多的信息反馈都集中在樊明东的身上,但是,出租屋在哪里?胡月贤被杀害、肢解的现场在哪里?杀人工具、血迹、其他尸块在哪里?杀人凶手,两个天津人又在哪儿?樊明东的供述和指证,真实性有多大,靠不靠得住?所有的一切,就像一个谜,像一团雾,堆在办案人员的眼前。破案的压力、社会舆论的压力又都一一担在了办案民警肩上。

继续审问,樊明东一口咬死,没有更多可说的。

缉拿两名天津人,久无结果。明察暗访,毫无头绪。如果就此结案,胡月贤的冤情将石沉大海,无法昭雪,凶手将逍遥法外。

怎么办?案件如何才能继续延伸下去?

在一次案情分析会议上,刑警队长老李、预审员老萧等坐到了一块,苦苦思考着,对案件的每一个情节详细地反复推断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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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情的发展,樊明东是关键。他的供述和指证,疑点和漏洞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也很多。组织策划绑架一个人,开口要价只要3万元,而且他还从幕后走到了台前。打匿名电话,到指定地点去取钱,却把死者的物品带在身上,合理吗?他真的是主谋?两个天津人和他又是什么关系?”预审员老萧,首先提出了他的问题和看法。

“案件的策划者和被雇佣者之间,普遍应有一个酬金多少的协约,可在他的口里,却从来没有提过,两个天津人是无偿服务吗?显然不可能。更使人不可思议的是,案件的策划者和被雇佣者之间的关系,完全被颠倒了过来。出租屋的选择,对胡月贤的先奸后杀,继而胁迫樊明东分尸、碎尸、抛尸,两名天津人反客为主,恣意妄为,有这种可能吗?”

老萧说到这里,望着刑警队长老李问:“在你的办案经历中,两者出现这样的事情,结果会怎样?”

李队长头脑里迅速闪过自己曾经经手的绑架案,肯定地回答道:“两者之间的关系是以钱作为基础,相对稳定,出现这种情况,结果就只能取消协约,一拍两散。”

“对了,这种情况出现以后,他们非但没有散伙,樊明东在事态大大超越他的初衷和设想以后,居然继续实施了极其残忍的分尸、碎尸行为,并亲手把部分尸块埋到了远离市区的山上,这又说明什么呢?”老萧说完,停顿了一会,望着陷入沉思的队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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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补充一个问题。”预审员小刘想了一会儿,接上了口。

“樊明东来这个城市已经几年了,应该很熟悉这个城市的地理环境。从他能够把部分尸骸在夜间埋藏在远离市区的小山包上,又隔那么长时间以后,仍可以准确地把它挖出来,足以证明这一点。但是,在这间出租屋里,发生了那么一连串令人心惊肉跳的事情,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受到的刺激越大,记忆越深刻,但是,他却无法找到这间出租屋,这不得不使我们怀疑他供述和辩解的真实性。”

“事件发展到这种地步,他既不想方设法脱离现场,也不向公安机关举报,反而继续向胡月贤的男友勒索3万元,等于是把自己推向了比绑架勒索更严重的杀人案,这又是十分反常的。”李队长又插话说。

“既然有那么多的疑点和反常,樊明东的真正用意应该是什么呢?”一个年轻的刑警队员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问到了点子上。”老萧马上把话接过来,说:“做贼心虚。审查了那么久,一直没轻易放过他,他摸不着我们的底,但一直在一步一步地试探我们。种种迹象表明,樊明东的供述和指证具有虚假性。正是由于这些虚假性,才使案情出现了这么多无法作出合理解释又违反逻辑规律的矛盾点。如果没有十分特殊原因的话,那解释只有一个,樊明东在整个案件中隐瞒了事实真相,他在保护着另一个与本案有关的人。那这个人是谁呢?我想可能是与他有着特别利害关系的人,但也极可能就是他自己,他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对,老萧分析得很有道理。查清此案的关键,就在于樊明东,出现的矛盾点,就是我们的突破点,咬住了樊明东,真相就可以大白于天下。”李队长大声地说。

2003年10月22日这一天,讯问再次开始了,老萧等办案民警对樊明东展开了一场智慧、毅力较量的攻心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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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樊明东这个曾当过兵,具有大专学历,又在商海混了多年的公司小经理尚能镇静自若,对答如流。但进入第三天,他已经是黔驴技穷,只能采取拖和赖的伎俩作最后的顽抗。

“这许许多多的事情,本应顺理成章地有了结果,可一到你这里,就成了无头公案,解释不了,这说明什么?”老萧问。

“我不知道说明什么,反正就这样。”樊明东脖子一梗,回答说。

“你又错了,所有的一切,只说明一个问题,你一直在撒谎,在掩盖事实真相。胡月贤的死,和你有直接关系。”老萧瞪着眼前的樊明东,提高嗓门坚定地说。

樊明东愕然一愣,随即把眼睛转向墙壁,不敢与老萧对视。

“我没杀她。”

“你没杀?那是谁杀的?怎么杀的?你明白得很,也清楚得很,你一天不说清楚,就一天不得安宁。”老萧边问边观察着樊明东的神态,不停地追问着。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信,你们可以去查。”樊明东回答说。

“我们当然会查。什么叫百密必有一疏?你好好想想吧。”刑警队李队长也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樊明东说。

樊明东再不言语,低着头,长时间沉默着,又进入了一个僵持阶段。

担任记录的预审员,这时放下笔,揉了揉熬得通红的眼睛,向老萧使了个眼色,走出讯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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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老萧跟着走出门问。

“我快顶不住了,能不能停一天再审,大家都喘口气?”记录员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不行,绝对不行。两军对垒,勇者胜。一旦让他喘口气,失败的就只能是我们,那就等于前功尽弃。”老萧说完,拍了拍记录员的肩膀,走回讯问室。

“樊明东,你准备怎么办?”老萧又开始新的一轮问话。

“能不能让我回去想一想,用纸写给你们?”樊明东想了很久,冒出一句话。

“不行,就在这里讲,讲完再说。”老萧回答说。

“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樊明东示威地说。

“收起这一套。在这里,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老萧语气严厉地说完,话锋一转,口气温和地问:“樊明东,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用刀砍,用锯锯,肢解成一块一块,有什么感觉?”

“很恐怖,也很残忍。”

“好,你觉得恐怖、残忍,证明你还有点人性,良知未泯。你还想再看看这些尸块吗?”

“不想看,难受。”

“还是看看吧,对你的良心有好处。”老萧说着,拿起一张胡月贤的头颅照片,递在樊明东的眼前。

樊明东合上眼,不敢再看,叹口气,低声说:“我知道迟早有报应,也知道过不了这一关。可是,我说了,我的命就完了。”

“做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死也要死个明白。不然,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老萧激动地说。

“唉!我服了。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凭什么那么肯定人是我杀的?因为我心里清楚,如果我不开口,你们就无法确定人是我杀的,只要不确定,我就死不了。”樊明东一种十分迷惑的神情,望着眼前的几个警察。

“我会告诉你的。”老萧微微笑了笑,诚恳地回答道。

原来,四年前,樊明东注册开办了一家经营小五金的个体公司,刚开始生意还挺红火,两年后却一落千丈,老本赔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樊明东心急如焚,却又一筹莫展,债权人又天天上门追钱,更使他绝望。

这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在某家公司做推销保险业务的职员胡月贤。胡月贤的衣着打扮,举止言谈,都流露出一个富姐的神采。钱夹里成沓的人民币,几十万元的保险单,更令樊明东暗自垂涎,一个恶念也在心里头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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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11月24日上午,樊明东打电话和胡月贤联系,说是想办理一个大额的保险合同,请胡月贤下午3点到公司商谈。高额保险的利润提成,使胡月贤一口答应下来,并答应了樊明东提出不带其他人到场的要求。

当天下午2点30分,樊明东把老婆孩子支到岳父家,一个人在公司等着胡月贤的到来。

3点整,胡月贤准时来到,樊明东热情地招呼着。谈话间,趁胡月贤去厕所,樊明东打开她的手袋,见到里面有厚厚的一沓人民币和一些零散的港币,另外还有一张200万元的保险单,这使得他更为心动,恶念也随即而起。

当胡月贤再次坐回沙发,樊明东满脸堆笑地找借口坐到她的身边,猛然伸出双手,扼住她的脖子,整个身体死死地把她压住。胡月贤剧烈地挣扎了一会儿,就再也没有动弹。

樊明东确认她完全死亡后,就把尸体拖到了洗手间。随后,他先用拖布把胡月贤死亡时遗留在沙发和地板上的粪便整理干净,毛发仔细清除掉后,取出菜刀和钢锯,把尸体肢解成块,连同随身衣裤,用十个黑色塑料袋装好,藏在走廊上面的天花板内,又回到洗手间,反复用水冲洗血迹。一再检查确实没留下任何痕迹后,分别利用晚间行人稀少的时候,把尸块埋在小山包和丢在垃圾站以及河沟里,作案使用的刀和锯也随手丢在河沟里。胡月贤手袋内的保险单和4000元人民币以及手机、提款卡都落入他的手中。但他并没满足,从手机和电话本里,找到胡月贤男友的电话,随即打匿名电话进行勒索。为了保住自己,樊明东在被抓以后,便捏造了指使两个天津人绑架胡月贤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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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半年后,他发觉警方并没有放松对他的审查,而且更紧更严厉,使得他不得不走出第二步。假装要立功赎罪,再次捏造出两个天津人对胡月贤杀害,又胁迫他碎尸、抛尸的第二个谎言。希望能转移警方的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在虚构的天津人身上。

没料到的是,眼前这几个警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依据,认定他就是凶手。

根据樊明东的交代,李队长立即派出队员对樊明东的住处和河沟再次展开认真搜索。终于在洗手间的墙壁两米多的高处,查获3滴血迹和一条肉丝,经医学专家作DNA鉴定,确系胡月贤被害时遗留的血迹和肉丝。同时,从河沟里捞出一把钢锯,经鉴定和辨认,确认是肢解胡月贤肢体时使用的杀人工具。

至此,一个持续一年的杀人“谎言”终于被揭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