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爸那一辈人,兄弟姐妹多那是正常不过的了,而我爷爷奶奶就生了三个,我爸是老大,有个二姑,还有个小叔。二姑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所以爷爷奶奶跟我爸还有小叔都很宠她的,从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在我爸他们那个年代,很少有人能读太多书,而二姑在全家人的宠爱下上完了高中。二姑在我们那一带可以说算是一代美人了,身材长得高挑,虽然生活在乡下,但皮肤也是长得白白净净的。二十岁那年,我们家门坎都不懂被媒人踩烂了多少块,但二姑始终没有看得上的。

二姑的一个同学上学时就喜欢他,好不容易等到了待嫁的年纪,他迫不及待就上门求亲。那男孩住在镇上,家庭条件好,当时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了,奶奶看着对方条件好,就想着二姑嫁过去不至于为了碎银几两烦恼。

但我爸作为大哥,父亲不在了,理应要承担责任,把家里的人照顾好。后来他特意去镇上了解了一番,知道了男孩母亲因为家里有点钱,很是嚣张跋扈,左邻右舍都不看好的那种,他回来之后,就当机立断不让二姑跟那男孩交往。

我爸有个大姑,我们叫老姑妈,嫁到了离我们村四五十公里的村庄上,她得知家里的二姑到了待嫁的年纪,就主动回来给她介绍了他们村上的一个男孩,那人就是我后来的姑父。爸爸的大姑说姑父家庭虽然不是特别好,但姑父为人和善,而且姑父人长得高个帅气,跟二姑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老姑妈在我们那里可是很有威望的人,她说的话没有几个人是不信的,所以当她回来给二姑说亲的时候,我爸毫不犹豫就相信了她。后来在老姑妈的安排下,我爸代表二姑和姑父见上了面,他们见的第一面,我爸就觉得姑父那个人稳重老实,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因姑父是在外工作的,二姑跟他结婚后没多久,两人就开始分居两地生活,如果家里没什么要紧的事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两人才会见上一面。姑父家还有弟弟妹妹,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在二姑生下了第二个小孩后,她的公婆就跟他们分开各过各的了。

别看我二姑在我们家时受尽宠爱,但她可不是什么花瓶,她结婚做了妈妈之后,就自己一个人撑起了一个家,家里家外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打理,白天在地里栽栽种种,晚上回来照顾小孩。

不过二姑还没等姑父赚钱回来让她过上好日子就发生意外离开了。二姑32岁那年,她上山砍柴,遇上突如其来的暴雨,失足滚下了山坡,等大家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姑父得知消息后就立马赶回了家,但一切都晚了,回来看到的只有二姑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抱着二姑嚎啕大哭,几次哭晕过去,村里的人让他节哀早点让二姑入土为安。而我爸的难过不比任何人少,二姑走后,他好久都振作不起来,一大早就独自一人到小时候他们经常玩的小溪边,他在那里一坐就是一天,他说去那里好像就能回到从前,二姑也好像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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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走后,丢下了年幼的一双儿女,而姑父又要继续他的工作,无法照看两个小孩。然后他就找到了我爸,希望我们家可以收留两个孩子,当我爸看见年幼的两个孩子,不由得又想起了离去的二姑,想着自己的妹妹都没有了,怎么能让她的孩子无人照看受尽苦难呢,就这样,表弟跟表妹就住进了我们家。

他们住进来之后,我爸妈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我跟我妹有的他们就会有,从不会偏心任何人。

没想到两年后,姑父辞去了外地的工作回到了老家,但那次他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他带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跟着回来,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姑父重新找的妻子。

虽然我爸知道姑父从新娶人后有些难过,但他并没有生气,他说:“唉,难免的事,自己的人不在了又怎能要求人家不再有新欢呢,只是我没想到会那么快,罢了,只要他们以后能对两个孩子好那就行了。”

姑父再婚后又生了两个小孩也把表弟跟表妹接了回去,他们家经济本来就不好,现在工作没了还要养四个小孩,确实压力很大。

那一次,姑父找到我爸辞行,他说回家几年,种着那点地,只能让一家人饿不死,可没有一份多余的钱进入口袋里,这样的生活实在是难熬,他说他想到外面闯一下,说不定自己还能闯出一片天地。

临走的时候,姑父一步三回头还是决定向我爸借钱,他说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爸沉默了一会,回房间拿了一张存折出来,就和姑父到镇上的银行取了6000块钱给他。姑父拿到钱的那一刻,握着我爸的手一边哭一边不停的说着谢谢,我爸说让他对两个孩子好就是最好的感谢。

我妈得知我爸借钱给姑父之后就非常生气,说:“你知不知道那点钱我们存了多久,你就这么借给他了,家里要是有点什么事要用到钱你上哪拿,二妹已经不在了,他跟我们家就不再是亲戚了,我都不懂你在想什么,他要是不还你,我看你遭不遭人笑话。”

我爸轻声道:“是啊,二妹不在了,但不是还有孩子么,我帮他就等于在帮两个孩子,而且他那个人我没看错,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我相信他,只有他好了,孩子才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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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那次离开家直到三年后才回了家乡,中间他也跟我爸联系过,但两人聊的不多,也没有聊过借钱的事。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到了我家跟我爸妈赔礼道歉,说他刚出去那一年半载都是在原地踏步,所以一直没敢提过钱的事,现在日子稍微好一点了,就想着回来看看。

说完他就在他随身背的那个包里面拿出了一沓钱,双手递给了我爸,说:“大哥,是我做的不好,借了你的钱好几年了,现在才能还得上你,心里真是有愧,在外的这三年,我没敢停歇过,就怕自己会前功尽弃,还好我熬过来了。还有两个孩子现在很乖很听话,学习也很优秀,等下次回来,我一定带上他们两回来看望你,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大哥,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等我那天飞黄腾达了就回来接你过去享受生活。”

我爸把钱又放回姑父的手上,说:“熬过来就好了,你把钱拿回去,在外花费大,你事业也刚起步,花钱的地方多,只要你能做个感恩的人,能把两个孩子照顾好,也算对得起九泉下的二妹。”

也许是我爸突然提起的二姑,姑父顿时就泪如雨下,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把钱重新给我爸,说:“大哥,这钱你拿着,我现在过得好了,上个月我又投资了新项目,以后生活会越来越好的,这钱是我攒出来的,你拿着,侄儿也长大了,没多少年就得娶老婆了,你就留下来当是侄儿的老婆本吧。”

我爸知道姑父的为人,就不再推辞收下了钱,那是一个信封袋子装着的,我爸拿过来感觉不对劲就拆开数了一下,里面整整装了两万块钱,当场我爸就慌了,说:“这不对呀,当初我只借了你6000块钱,这怎么多出那么多,使不得使不得,我们之间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我只拿6000回来,剩下的你拿回去,不然你就别再认我这个大哥了。”

姑父看着我爸坚决的态度,没敢再说什么,只好把那多余的钱放回了自己的包里。

这一晃,爸妈都已经是白发老人了,而我爸跟姑父也好多年没有过联系,我妈说没有了关系,不联系也很正常的了。

而我跟我妹两人也已经结婚生子,我爸妈辛苦了大半辈子给家里重新盖了楼房,也许就是辛苦了大半辈子,我爸身体出现了问题,他的胃经常隐隐作痛,但只要到小诊所里面拿点药吃下去就能缓解几天。

但我们始终不放心,就把他带到了市里面的医院进行检查,最后确诊为胃癌,但庆幸是早期的,只要趁早做手术就没事。

一听我爸的病可以治,我们都很高兴,于是就让医生安排时间做手术,那样就可以早点恢复好少受点苦。可当医生说出治疗的费用时,我们全家人都陷入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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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住院到手术到出院,大概花费在六到八万这样,如果一切顺利或许就能花费少一点。我们家本就不是富裕的家庭,这些年家里又是起房子又是办各种事情,我跟我妹两人各自有了家庭后每月所剩的钱就不多,这突然要找大大几万块钱案还真是让我们犯了难。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置我爸于不顾,我跟我妹说:“咱爸把我们养大不容易,辛苦大半辈子,眼看就能享福了,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他把病治好,你说是不是?”

我妹在一旁难过的擦着眼泪边说:“大哥,我们就这么一个爸爸,一定要想办法救他,我不想没有爸爸,我就算不吃不喝我也要凑到钱给爸爸治病。”

就在我们兄妹俩手足无措的时候,姑父就带着表弟跟表妹回来了,他踏进病房看见我爸的那一刻,一个七尺男儿难过流下了眼泪,他握着我爸瘦如骨柴的手,说:“大哥,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没有关心过你,是我愧对了你们,真的对不起。”

我爸看着姑父的到来,忍着疼痛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还一直担心你们出了什么事,怎么那么多年都没有过消息,现在看到你们回来了我就放心了。”

说完姑父就把表弟跟表妹带到我爸面前,说:“你看,孩子们也回来了,他们现在都出来参加工作了,而且都是在国企里面,你的外甥跟外甥女出息了。”

表弟跟表妹站在我爸的床前,说:“舅舅,我们回来看您了,您安心把病治好,等您好了回家了,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趁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姑父把我叫到了病房门外,他给我递过一张卡,说:“这里面有二十万,我知道按你爸的性格,肯定是不愿意要的,就算要了过后也会想尽办法把钱还给我,所以这钱我只能拿给你,你别有心理压力,目前主要是把你爸的病治好了。如果当年没有你爸的帮助,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活成什么样,做人要知恩图报,这点钱对于我来说还不止你爸当年的恩情呢,你就收下,这样我也算对得起你死去的二姑了。”

我为了我爸的病情,也只能暂时把钱收下,等以后我有本事了再还给姑父就是了。

回到病房后,姑父就跟我爸聊起了家常,我爸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生病了,他说是老姑妈的孙子现在跟着他干活,是在他的口中得知的,姑父还埋怨我们平时跟表弟表妹联系也不说我爸生病的事。我笑了笑,说:“我爸不让说,我们平时也很少聊,就偶尔聊一下,爸爸说不能麻烦你太多了,你这些年来自己养家糊口也不容易,所以我们就听爸爸的话不告诉你们。”

姑父:“大哥,你说你,怎么说那么见外的话,如果不是有熟人,你这是打算瞒我们一辈子麽?不管过得怎么样,一家人,就该有难一起扛的呀,你这样是不对的,要改知道吧。我也打算好了,再干个几年,我就退休回来了,到时候我就去你家附近买个地皮起个房子,跟你一起养老如何?”

我爸露出笑容,说:“好好好,你最好起两栋,分我一栋。”

说完大家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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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他们一直呆到了我爸做完手术才离开,离开时他嘱咐我爸把身体养好,等过年的时候带两瓶好酒回来跟他喝。我爸听着姑父的话一直点头,他躺在病床上目送着姑父跟两个老表离开,眼角留下了眼泪,说:“二妹呀,你看到了没有,你的两个孩子出息了,你的丈夫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嫁对了人,只是福气薄享受不到罢了,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帮你看着两孩子成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