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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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啊,快坐下,我们准备了好久,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每样都做了一些。”

在这间略显陈旧的农家小屋里,一大桌色泽暗淡、食材模糊的菜肴映入眼帘。公公、婆婆以及老公的姐姐王盼儿都站在那里,满面笑容地招呼我落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再抬眼看到尚未因肠癌离世的公公,心中一阵恍惚。是的,我真的重生了。

王辰发轻轻拉了拉我的手,“妈在跟你说话呢。”

“哦,好的,谢谢爸妈和姐姐。”我顺势坐在了主位上,没有丝毫的拘谨。

公公的眉头微微一皱,而婆婆则在一旁强笑着说:“呵呵呵,小星这孩子真是直率,这个位置平时都是你爸爸坐的。”

王盼儿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我却故作不知,依然稳坐不动。

婆婆热情地将所有菜肴都端上了桌,然后搬来一把小椅子,示意王盼儿跟她一起坐在旁边的小桌旁。

“小星,你今天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就坐主桌吃吧。我们家的规矩是女人不上桌,我和你姐就在旁边吃。”

这一幕似曾相识,上一世的我,曾对婆婆的辛劳深感同情,觉得她为家庭付出了太多却鲜少享受。我竭力邀请她与我们同桌共餐,甚至放出狠话,如果她不上桌,我就陪她去小桌吃。这才换来了全家人围坐一桌的温馨场景。

但后来我才明白,有些人的付出不过是自讨苦吃,他们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感动自己,并以此作为道德绑架他人的筹码。

然而,还没等我说话,王盼儿就开口了:“妈,这是你的个人习惯,并不代表我们家的规矩。”

婆婆用眼神示意王盼儿跟她走,但王盼儿却纹丝不动。婆婆急了,轻轻拧了王盼儿一下,“你这丫头,还没出阁呢,就开始跟我们分家了?”

公公轻咳一声,举起杯中的白酒,慢悠悠地品了一口,“工作了,翅膀就硬了,连家里的规矩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出面打圆场,“爸、妈,今天是第一次团圆饭,没必要分桌吃吧。”

婆婆尴尬地笑着,“那你们坐吧,我一个人吃就好,老祖宗的规矩不能丢。”

我点点头,“那也好,谁家的规矩就由谁来遵守。”

婆婆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她话已出口,只得独自坐在小桌旁用餐。

饭后我起身去卫生间,还没等我站起来,婆婆就在门外大声拍打着门,“小星啊,你是大号还是小号啊?”

我慢悠悠地回答,“你说什么?马桶冲水声太大了,我听不清楚。”

说着我站起身按下了马桶的冲水键。

等我出门后婆婆一脸惋惜地看着我,“小星啊你是不是小号啊?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我们家的规矩是小号不冲水大号才冲水的你爸爸说了这样节约用水。”

上一世我曾痛心疾首地向婆婆科普这样做的危害但她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在我怀孕之后她以照顾我为名搬进了我家却依然坚持这一陋习导致我孕期抵抗力低下患上了妇科病反复发作让我苦不堪言。

而这一次我只是“哦”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婆婆在我身后喊道:“小星啊你喜欢吃虾吗?明早我给你炸虾吃那虾是别人送的我一直没舍得吃呢!”

听到这句话我忽然想起了前世的那顿炸虾。

为了省电婆婆家白天太阳出来时打开冰箱晚上温度下降后就拔掉电源。

这样反复多次冰箱里的食物经历了无数次的解冻和冷冻那虾也不知道在冰箱里放了多久早已经变得腐臭发黑。

前世婆婆用重油猛火炸虾但依然无法去除那股异味。我第一次上门面对她的热情款待不好意思拒绝只得在她口口声声“特地为我做的”劝说下忍着恶心吃了半盘。结果下午就上吐下泻公公还冷嘲热讽地说“城里女娃子就是娇贵喝不惯我们乡下的水”。

后来我才知道那炸虾的油是从抽油烟机里倒出来的废油。婆婆说那油看起来很清澈没有异味。老公也说他和姐姐从小吃到大身体一直很好反而责怪我太过讲究。

这一次这虾谁爱吃谁就吃反正我是不可能再吃了。

次日清晨,我果然看到那盘子熟悉的炸虾。

腥臭的混合着辣椒和椒盐的虾,散发着废油的苦涩臭味,旁边还摆着昨天晚上的剩菜,经过今早的加热,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了。

“小星,看我们家早上吃得丰盛吧。以后你和辰发也要这样,你早点起来多做几个菜。”婆婆示意我坐下,将那盘炸虾端到我面前,“来,特地给你做的炸虾。”

“妈,我早上就是吃片面包喝杯牛奶,习惯了,吃不下去饭菜,你们吃吧。”我慢慢说道。

“呦,那辰发的身体受得了吗……”婆婆心疼地看向一旁的儿子。

王辰发赶紧讪笑道:“我跟小星吃一样的。”

旁边的王盼儿闻言噗嗤一笑,上一世,我和这个名义上的大姑姐基本没有什么往来,王辰发说她性情怪异,亲情淡漠,现在看来,恐怕王盼儿是这一家子奇葩里唯一的正常人。

“哎哟,这城里人跟我们是不一样啊。”公公夹了一筷子炸虾,“这么好的虾,我们逢年过节来贵客了才舍得吃。”

我看着他把那筷子臭虾放进嘴里,神情怪异地咀嚼了几下,勉强咽了下去。

我笑盈盈道:“爸,您爱吃就多吃,这虾一看就好。”

公公咳嗽两声,把虾递到婆婆面前,小声说道:“老婆子,你放的什么料,一股子怪味。”

婆婆尝了一口,马上吐了出去:“确实没做好,丢了可惜,待会儿我剁碎了做馅,包成包子给你妈送去吧。”

公公摆手拒绝:“要不就扔了吧。”

婆婆坚持要做包子:“反正你妈岁数大了,尝不出来味道,虾好,有营养,补身体,扔了可惜了。”

婆婆转身拿了一箱落满灰尘的牛奶,拆开包装,递给我一盒:“小星啊,那你喝牛奶吧。”

我翻看着牛奶盒的生产日期,发现已经过期三个月了。

“妈,这牛奶过期三个月了,不能喝了。”我将牛奶放回到桌上。

“什么?过期了也能喝,这种真空包装的东西不会坏的。”婆婆坚持把牛奶塞给我,我将双手放到膝盖上。

婆婆只得自己拆开牛奶喝了起来:“你看,没事儿的,我们家从来不看生产日期。”

饭后,王辰发提出要领我去外面转转。

王辰发,人如其名,简直是我的人生浩劫。

上一世,我通过相亲与他相识,他是大厂程序员,年薪百万,但家境贫困。我是城市独生女,有车有房,有一份稳定工作。在他的穷追猛打和温柔备至的关怀下,我与他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谁知婚后才是噩梦的开始。

这一世,我决定回城后就跟他摊牌离婚,现在处于他的地盘,还不是时候。

我看着王辰发出生长大的小山村,深刻意识到结婚的确要门当户对,两个三观不同的人在一起生活,就是一场无时无刻的摩擦。

“小星,我爸妈都很喜欢你,我妈说了,等你怀了孕,她立刻去我们家照顾你,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好啊,再说吧。”我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王辰发给我买了一杯奶茶,村里唯一的一家奶茶店,5元钱一杯,用植脂末和人工色素冲的香芋奶茶。

“我不喝植脂末奶茶。”我拒绝。

“村里只有这样的,委屈你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喝两口吧。”王辰发做出一副狗狗脸,试图讨我欢心。

“你喝吧,我要备孕,不能喝奶茶。”

王辰发欣喜若狂,顾不得让我喝奶茶:“真的?太好了。”

回到家之后,婆婆看到王辰发手上拿着奶茶杯,立刻变了脸色:“买这东西干嘛?全都是色素,一点营养没有,有这个钱吃点什么不好?”

王辰发唯唯诺诺地看向我,用眼神示意婆婆是我想要喝的,婆婆立刻缓和了脸色:“呀,小星想尝鲜,那你不早说。喝完杯子别扔,给我,洗干净还能装东西……哎呦……”

话音未落,婆婆忽然捂着肚子,神情痛苦地冲向了厕所:“我好像吃坏东西了……”

一阵噼里啪啦过后,婆婆从厕所出来了,跌跌撞撞地走向了放药的柜子:“哎呦……拉肚子了,快吃点止泻药……”

王辰发问道:“妈,你吃什么了?”

我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状:“妈,你是不是喝了过期牛奶才拉肚子的?”

婆婆气喘吁吁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盒蒙脱石散剂,递给了王辰发。

“儿子,你快看看,这是不是治拉肚子的……”

王辰发凝神细看,皱起了眉头:“妈,这是治拉肚子的没错,但是已经过期三年了,我再给你买——”

婆婆一把抢过蒙脱石散剂:“买什么买,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正好今天我都喝了,一点不浪费!”

下午,婆婆一边跑厕所,一边抽空剁碎了那盘恶臭的炸虾,做成了包子馅。

包子蒸好之后,满厨房都弥漫着不可名状的恶臭,婆婆捏着鼻子把包子放进了塑料袋之中,给公公85岁高龄的母亲送了过去。

晚饭时,整个屋子还散发着持久不散的臭味。

我看着桌上那些反复加热的黑糊糊的食物,正在想是立刻离开还是坐五分钟再离开,一个邻居气喘吁吁地跑到家里来大叫道:“王老汉,你妈不好了,上吐下泻,要不行了!”

婆婆大惊:“怎么会呢,下午送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快送去医院吧,大小便都失禁了!”

顿时,公公、婆婆、王辰发都出去忙活起来,家里只剩下我和王盼儿。

“呵,吃炸虾包子吃的吧。”王盼儿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樊星,明天我要回北京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等等,姐,咱俩加个微信吧!”我已经看出来王盼儿和家人不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上一世,因为我吃了炸虾,奶奶侥幸逃过一劫。

这一世,王辰发的奶奶因为食物中毒,险些丢了性命,经过三天三夜的抢救才活了过来。

因为一盘舍不得扔掉的30元的炸虾,花了3万的治疗费,不用说,这钱是王辰发掏。婆婆为了省钱,没有给奶奶买农村新农合保险,导致全部花销只能全部自费。

经过这番波折,我和王辰发提前回到了北京的住所。

我和王辰发的婚房是我父母名下的,是一套三环内的老破小,虽然房龄老,但是学区房,单价很高。王辰发出了20万装修费,将整个房子重新装修了一番。

搬进去第一天晚上,王辰发盖着我爸妈送来的蚕丝被哭了。

我问他为什么哭,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小星,我以前都不知道蚕丝还能拿来做被子,又轻又软,农村盖的都是棉花被子,又厚又沉。我爸妈都没盖过这么好的被子,却被我先享受了,我真是不孝啊。”

上一世,我听完了大受感动,立刻自己出钱买了两床名牌蚕丝被送到公婆家。

现在,我只想对自己说,恋爱脑是病,得治。

回家后,我立刻对王辰发说:“我们不合适,离婚吧,现在你搬出去。“

王辰发以为我在开玩笑,板着脸教训我:“小星,你不是说过,不能用离婚和分手来开玩笑吗?”

我动作麻利地把他的所有东西都打包收好,放入行李箱,王辰发的东西极少,都是基本款,打包起来半小时都不到。

“小星,你怎么了,为什么跟我发这么大的火?”王辰发跟在我身后,试图让我冷静下来。

“我很冷静,之后我会把离婚协议书发到你邮箱,现在,立刻离开我的房子。”我将行李箱递给他,推他出门。

“小星,你是不是嫌弃我们家条件——”后面的话我没听到,一把关上了门,改了密码锁。

当断则断,绝不能被这样的一家子人毁掉我的人生。

“你要我帮你,跟我弟弟离婚?”王盼儿坐在我对面,眼神玩味。

“是的。”我态度笃定。

“我为什么要帮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你也不希望他们一家子好过吧。”

王盼儿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置可否。

我乘胜追击:”姐,我一个朋友在你老家的户籍部门工作,我可以托关系帮你改名字。“

王盼儿的眼睛亮了起来,随后又变得警惕:”这些是我弟弟告诉你的?“

“不是,他从来不提你,说你性情古怪,亲情淡漠,”我摇了摇头,“其实,我能想象到你在这个家里一定孤立无援。”

王盼儿没有说话,将面前的柠檬水一饮而尽,我见状,连忙加单了几瓶啤酒。

啤酒瓶空了两瓶以后,我得知了前世王辰发从未讲过的那些王盼儿的故事。

原来,王盼儿在家中,从小吃饭就没有上过主桌。

童年时,婆婆家里条件不好,有牛奶和鸡蛋都是给王辰发先吃,至于鸡腿,那是王盼儿从来没吃过的东西,虽然鸡有两条腿,但是都要给王辰发吃,哪怕一顿吃不完,留到第二顿继续吃,反正按照婆婆的理论,东西坏了也可以继续吃。

上学之后,王辰发独自住在一间卧室,而王盼儿则住在堆满杂物的小房间内。王盼儿曾经以为是自己不够懂事,成绩不够好,于是拼命地学习、做家务,却依然得不到父母的任何关心。王盼儿和王辰发的成绩都名列前茅,但家中堂屋向来只会贴王辰发的成绩单。

所幸婆婆和公公知道只有读书才有出路,还是供着姐弟俩继续念书。不过,王盼儿考上大学后,申请了助学贷款,这笔钱是她自己每天去做家教打零工一点点慢慢还的。大学时候,王盼儿得的第一笔奖学金,为婆婆买了一个平板电脑,而那个平板电脑,转天就出现在了王辰发的手中。从此,王盼儿彻底明白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她变得不再索求父母的关爱,变成了家中口中“性情古怪、亲情淡漠”的奇葩怪胎。

王辰发与我结婚后,公公婆婆几次向王盼儿炫耀,王辰发有出息,没花一分彩礼钱就娶了城里的有钱有房媳妇。话里话外埋怨王盼儿没能力,找不到给巨额彩礼的金龟婿。

王盼儿无法对父母言说,多年来,家人对她的漠视,让她不敢爱、也不敢被爱,她已经丧失了恋爱的能力。

“盼儿”这个名字,彷佛是一根耻辱柱,是心头的一把匕首,是喉咙上的一根鱼刺。

我答应为她拔出那根刺,王盼儿帮助我与王辰发离婚,我们初步达成了统一战线。

“樊星,我妈来了,现在在家里,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我收到了王辰发的短信,满腹狐疑,我已经改了开门密码,他们是怎么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