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校园欺凌的受害者。
我曾是校园欺凌的旁观者。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让我回到中学时代，我一定不会做一个旁观者，我会为那个女孩儿挺身而出，护着她，对那帮野兽一样的男生说：“住手吧，你们这帮不知羞耻的畜牲！”
各位同学，大家中午好。
我是大连市律师协会未成年人权益保护律师志愿者团、辽宁森杜律师事务所的张康兄律师。很高兴借这个机会，跟大家分享校园欺凌的法律知识。我们今天讲课的主题是《用法律保护自己，对校园欺凌说不》。
今年3月，河北省邯郸发生了一起13岁的初中生被同学杀害并埋尸的悲剧。3月10日，河北省邯郸市肥乡区13岁初中生王某某失联。次日，王某某的遗体在北高镇张庄村一处蔬菜大棚内被发现，涉嫌杀害他的是同班同学，三名不满14岁的少年。据媒体报道，案发前，受害者王某某长期遭遇校园欺凌。
根据联合国的调查报告，在全球范围内，3个儿童当中，就有1个遭受欺凌和身体暴力。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数字。
其实，我也曾经是校园欺凌的受害者。虽然我从小学到中学，从来都是坐在前三排所谓的“学霸”、老师的掌中宝，但是依然避免不了被校园欺凌的命运。曾几何时，不知什么缘故，惹到了教室后排的一群人，他们传纸条给我：“放学别走！”这简简单单四个字，恐吓威胁的力度，足以支配我的全部恐惧。当然，三十六计，走为上。我的理念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放学后，我飞快地跑回家，最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就是这样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让我数年后都难以忘怀，更不要说，那些真正身陷校园欺凌的人，他们在身体、心灵上，遭受了怎样难以磨灭的创伤。我那时总以为，被校园欺凌是我的错，不敢告诉老师和家长。如今，我要告诉你们，被校园欺凌，绝对不是受害者的错，那是欺凌者的错，而且是大错特错。所以，一定一定要记得，不管大事小事，只要让你感到伤心、难过、恐惧、忧愁，一定要告诉你的爸爸妈妈或者任何一个能够保护你的近亲属，他们会用尽这一生的全部力气，保护你的周全。
我们今天要讲的内容，就围绕校园欺凌展开。主要包括四方面的内容：
第一，什么是校园欺凌？
第二，如何预防校园欺凌？
第三，遭受校园欺凌时，应如何应对？
第四，校园欺凌将承担哪些法律责任？
首先，想请大家思考一下，什么是校园欺凌？你身边是否有人遭受校园欺凌？你是否被校园欺凌？你是否曾经欺凌别人？如果你身边没有这样的案例，你在电影、电视、新闻上是否见过校园欺凌的案例？相信大家脑海里或多或少有一些模糊的印象。接下来，我们一起看一下，校园欺凌到底是什么。
大家可以看一下这两张图表。左侧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校园欺凌的分类，右侧是我国对校园欺凌行为的列举。左侧这张图表，将校园欺凌分为三类，分别是身体暴力、心理暴力和性暴力。身体暴力的具体种类包括身体攻击、身体对抗、体罚、身体欺凌。身体攻击，指的是一个人或一群人，去打一个人。身体对抗，指的是两个人或两群人互相打架。体罚，主要是学校老师对学生实施体罚。身体欺凌，是一种反复、长期的欺凌，比如，把他人锁在教室内，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比如偷拿、毁坏别人的东西，以达到欺负别人的目的。心理暴力，包括言语虐待、情绪虐待、社交排斥、心理欺凌。重点说一下社交排斥，常见的情形是，一部分人成立一个小团体，长期刻意将他人排除在外，“我们不跟你玩儿”。不带别人玩儿的理由各异，比如学习不好、纪律不好、身体残疾、智力障碍等等。这种社交排斥也是一种校园欺凌，给他人造成心理不适，严重的可能导致他人厌学。这是我们应该努力避免的行为。性暴力，我放在后面给大家讲。
再来看一下右边这张图，列举了五种主要的校园欺凌行为，包括打、骂、传、吓、毁。接下来，我们分别来看一下这五种行为，分别包括哪些具体的行为。
打，包括殴打、脚踢、掌掴、抓咬、推撞、拉扯等侵犯身体或者恐吓威胁的行为。
骂，以辱骂、讥讽、嘲弄、挖苦、起侮辱性绰号等方式侵犯人格尊严的行为。
毁，抢夺、强拿硬要或者故意毁坏他人财物。
吓，恶意排斥、恐吓、威胁、逼迫、孤立他人，影响他人参加学校活动或者社会交往。
传，通过网络或者其他信息传播方式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散布谣言或者错误信息诋毁他人、恶意传播他人隐私。
我如今当了律师，回想我的中学时代，我身边其实发生过不少校园欺凌的事情。有人被打骂，有人被排斥，有人被性欺凌。我记得我们年级有一个班，有那么几天的时间，每到下课，几乎是全班男生，一哄而上，围着一个女孩子，摸她的胸部，是直接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面的那种触摸，以此为乐。现在回想起来，我竟然开始疑惑：为何老师缺席了？
所有女生，包括别班的我，都错误地以为，这是女孩的错。她们在路上见到那个遭受欺负的女孩，还会指指点点。这也许是受老师和家长的影响，因为他们评价一个女孩子，总说“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花蝴蝶”。这无形中，给懵懂的学生们一种心理暗示，女孩子“招惹”了别人，一定是女孩的错。直到多年以后的现在，我当了律师，我才意识到，社会对女性存在太多的偏见和歧视。这种偏见，不知不觉，渗透给年幼无知的我们。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让我回到我的中学时代，我一定不会做一个旁观者，我会为那个女孩儿挺身而出，护着她，对那帮野兽一样的男生说：“住手吧，你们这帮不知羞耻的畜牲！”
性暴力，指的是强迫性交或违背个人意愿的任何其他性行为,包括已完成的非双方同意的性行为(如强奸)、未遂的非双方同意的性行为、虐待性接触(如非自愿的触摸)和非接触性虐待(如性暴力威胁、暴露癖和言语性骚扰)。
在性暴力中，一个核心的概念是：性同意。只要别人不同意，你就不能强迫别人和你发生关系，或者发生非必要的肢体接触、性骚扰、性暴露、性威胁。
说到性暴力，推荐大家去看英国一个很出名的性教育短片，《tea and consent》。喜欢英语的同学，课后可以找来看一看，B站就能看到。这个短片很有意思，把“性同意”比作喝茶。当你想和一个人发生性行为，就好比你想请别人喝茶，别人不想喝茶，你不能强迫人家喝茶。别人本来想和你一起喝茶，结果人家中途反悔了，说“我不喝了”，你就不能强迫人家继续喝茶：“我都泡好了，你说不喝就不喝，我非要你喝！”这是侵犯别人性权利的行为，严重的甚至可能构成犯罪。
性欺凌是性暴力的一种形式，主要包括性笑话、性评论、性手势等等。我相信在座的各位同学，不会有以上任何性欺凌的行为。这样说来，很多大人都不如同学们自觉。我见过一些大人，在饭桌上、教室里，堂而皇之地讲带颜色的笑话，俗称黄色笑话，或者发表一些令异性非常难堪的评论。我觉得一定是因为他们上学的时候，缺个律师给他们讲性欺凌。他们始终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超越了人们尤其是女性能够容忍的限度。这样的人，非常不绅士、不优雅，缺乏对女性基本的尊重。
我上中学的时候，我们班男生，总是爱抓女生的辫子，女生总是说“讨厌”，其实讨厌这个词，就意味着，女生并不愿意男生碰他们，包括头发。男生总是自以为是，把女生的“讨厌”理解为“喜欢”。其实，讨厌就是讨厌，不就是不。从来没有相反的意思。作为绅士，当别人表示反对的时候，就应该立即停止这种骚扰行为。
男女平等，性别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
不管男孩还是女孩，记住，我们的隐私部位，就是内衣、内裤遮盖的地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当然，我想强调一点，男生女生之间，偶尔打打闹闹，开玩笑，没有任何蓄意、恶意的肢体接触，并不是欺凌。但不管怎么样，当别人的行为，让你感到不舒服，你一定要大胆拒绝，并且告诉老师和家长。
关于校园欺凌的法律规定有哪些？
《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一百三十条
学生欺凌，是指发生在学生之间，一方蓄意或者恶意通过肢体、语言及网络等手段实施欺压、侮辱，造成另一方人身伤害、财产损失或者精神损害的行为。
《未成年人保护法》第七十七条
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通过网络以文字、图片、音视频等形式，对未成年人实施侮辱、诽谤、威胁或者恶意损害形象等网络欺凌行为。
知道什么是校园欺凌后，我们看一下如何预防校园欺凌。
校园欺凌中，有三个人，一个叫欺凌者，一个叫受害者，一个叫旁观者。
不要做欺凌者。强者从不会欺侮别人，而是保护别人。只有内心懦弱的家伙，才会用外在的暴力，试图证明自己的强大。欺凌他人，可能构成犯罪，将面临法律的制裁。
不要作受害者。从四个方面来保护自己：
第一，不携带较多的钱和手机等贵重物品，不公开显露自己的财物。我们穿着统一的校服，坐在同一间教室，人人平等，没有贫富贵贱之分。财不外露，不要引起别人的嫉妒。
第二，前往卫生间、楼道拐角或者学校附近巷子等校园欺凌多发地时尽量结伴而行。阳光底下无罪恶。罪恶见不得人，见不得光，所以大都发生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要注意避免在这些地方单独停留。
第三，与同学友好相处，宽容、理性、平和解决矛盾，不采用过激方式。
第四，提升自我防护意识和防护能力，平时加强身体素质训练，以便在危险的时刻进行自保。大家体育课，可以多去操场上跑一跑。平时要多运动，足球，羽毛球，乒乓球，游泳等等，培养一些爱好，强身健体，当你拥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别人是不敢轻易欺负你的。
不作附和者和旁观者。
第一，拒绝煽风点火，拒绝成为欺凌者的“帮凶”。在刑法上，有一个概念，叫帮助犯。帮助犯，并不是无辜的，哪怕只是帮忙拍个欺凌视频。帮凶也是欺凌者，并不会因为没有直接参与欺凌，而变得清白无辜。
第二，拒绝当事不关己的旁观者，适当对被欺凌者表达同情和关心。你的一个小小的举动，可能会挽救一个绝望的心灵。
第三，在能力范围内施以援手，帮助被欺凌者。意大利的一项研究表明，旁观者的参与，会很大程度上，降低校园欺凌的发生概率。
第四，及时向老师、家长报告，甚至报警。警察叔叔是很给力的，只要你报警了，他们一定会出现，帮你主持公道。这对欺凌者是一种非同小可的震慑。
通过上面的讲解，我们知道了如何预防校园欺凌。那么，但预防不成功，你已经遭遇了校园欺凌，该如何应对呢？
1.机智选择应对方式
如果与对方能力相当，要明确冷静告诉对方停止欺凌行为。一味忍让或者紧张不安，只会助长欺凌者嚣张气焰。如果对方人多，实力悬殊，要看准时机，迅速离开；跑不掉时可以拖延时间再求助，生命安全。
2.及时求助
校园欺凌具有反复性、长期性的特点，不及时处理很有可能导致更持久、更严重的欺凌。因此，第一次被欺凌后一定要及时向老师、家长求助，不管遭遇了怎样的恐吓，不要自己承受身体和心理上的创伤。
3.不要责备自己
被欺凌不是你的过错。发现自己的闪光点，树立信心，多交一些好朋友。
最后，我们来了解一下，校园欺凌将承担哪些法律责任？
校园欺凌者，将承担民事责任、行政责任和刑事责任。民事责任，简单来说，就是赔礼道歉加赔偿损失。行政责任，一般包括行政拘留和罚款。刑事责任是最为严重的责任，严重的可能要坐牢。
民事责任。因为大家都是未成年人，所以赔偿责任由你们的监护人来承担。当校园欺凌给他人造成损失，要赔偿医疗费等各种费用。
行政责任。不满14周岁的人，虽然不用拘留，但是警察叔叔会责令家长对孩子严加管家。14周岁以上的人，殴打14周岁以下的人，从重处罚，处拘留或罚款。
刑事责任。已满十二周岁不满十四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罪，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情节恶劣，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追诉的，应当负刑事责任。
再来看一个案例。2019年，十三岁大连男孩蔡某某将在同小区内居住的十岁女孩小淇杀害，并抛尸灌木丛。因蔡某某未达到法定刑事责任年龄，警方依法不予追究刑事责任，对其进行收容教养。因为这个案例，刑事责任年龄从14岁降到12岁，以实现对未成年人恶性犯罪的惩罚与预防。这个案子，民事责任方面，法院判决行凶者的父母赔偿128万元。
最后我们来看一下开头那个案例。三名嫌疑人，已经被公安机关拘留，并且最高检察院已经核准追诉刑事责任。下一步，他们将面临法院的审判。因为他们作案时未满18周岁，不适用死刑，可能被判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等待他们的，是身陷囹圄、牢狱之灾。
最后，以一句古训结束今天的课程：“毋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与大家共勉。我们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谢谢大家宝贵的时间。
张康兄律师
2024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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