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洁导演晚年的时候写了一本自传《杨洁自述：我的九九八十一难》，在书中她写道：“当你对别人没用处了，谁还会拿你当回事儿？”
在《西游记》剧组中，跟杨洁导演有相同遭遇的是白龙马。
白龙马驮着唐三藏和三个徒弟到达西天，取得真经以后被封为“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如来佛祖还将他送到灵山后崖的化龙池中，最终变成了天上的瑞龙。
然而现实生活中的白龙马却不得善终，惨死山洞，得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跟随《西游记》剧组东奔西走，涉险滩，闯难关，本应是大功臣，缘何晚景如此凄凉？谁又该为白龙马的去世买单？杨洁导演曾经两次看望他，却为何没有将其带走？
艰难的拍摄之路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拍摄《西游记》的任务落在了导演杨洁的身上。
据说当初国内要拍摄《西游记》是因为受了1978年日本《西游记》的刺激，日版的太难看，央视决定拍摄一版我们自己的西游记。而跟随《西游记》同时间拍摄的还有《红楼梦》。
在筹备之初，《西游记》剧组就状况频出，问题不断。尽管在杨洁的心中已经有了对于《西游记》最初的构想，剧组还是面临着资金不足，演员不到位等问题。
光是唐僧的角色，前后就换了有三个人，但好在扮演者形不似神似，甚至大部分的观众看完全集都不知道唐三藏是不同的人扮演的。
除了演员的问题，让杨洁头大的就是白龙马的选择了。作为《西游记》师徒四人西天取经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员，白龙马的形象也十分的重要。
在原著小说中，白龙马是“身长一丈三，头生双角，项上挂着一颗赤金珠，颈上套着一条狼皮围脖，浑身雪亮”。书中还写道：“那白龙马，生得威风，两耳竖长，神飞彩翼，矫健雄奇，跳上翻下，奔走如电。”
由此可见，白龙马的第一个特点就是要白，浑身雪白，不染杂色；第二个特点是身姿矫健。
然而满足这两点的马并不好找。
那时候的中国几乎没有专门饲养用于拍戏的养马基地，民间倒是也能找到符合要求的白龙马，只是当时台里给剧组批的经费有限，综合各种因素，总也找不到合适的白龙马。
时间不等人，剧组等着拍摄，再加上之前取景的时候，剧组全国各地到处跑，台里别有用心的人就举报声称杨洁根本没有认真拍摄，而是在“游山玩水”，杨洁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无奈之下，她只好随便先找来了一匹白马进行拍摄，哪想到，这匹马实在是太过于瘦弱，承担不了人的重量，更不要说跟随剧组东征西战了。
既然这匹马偏弱，那就要换一匹更加健壮的马过来。
后来剧组到了海南取景，杨洁导演好不容易在众多马匹中挑到了一匹各方面都比较适合的骏马，但要命的是，这匹骏马是棕色的，跟白龙马的颜色相去甚远。
为了在外形上使它接近白龙马，剧组工作人员不得不在每次开拍前为其涂上白色的颜料，假装它是一匹白马。
只是“白马非马”，这匹棕马不仅扮成白马的过程繁琐，还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问题。海南的天气本来就比较潮湿，棕马身上的颜料又是被涂上去的，遇到下雨天或者拍摄有水的镜头时，露馅也是在所难免的。
马一露馅，就不接戏，工作人员就不得不随时上去给马补色，时间一长，它被拨弄的不舒服，就长了脾气，当工作人员提着颜料桶再靠近它的时候，它就用脚去踢人，极难驯服。
重新再找一匹合适的“白龙马”一事又被提上了日程，杨洁没有想到有一天在内蒙古辽阔的大草原上，终于让她看见了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白龙马”。
人生若只如初见
西游记拍摄到《弼马温天河放马》这一桥段，剧组来到了内蒙古大草原取景。
天苍苍，野茫茫，辽阔的大草原上骏马在飞驰，它们身姿矫健，马蹄奔腾，踏在草地上犹如千军万马过境，场面极其壮观。
在这一群骏马中，杨洁相中了两匹白马，只是第一匹马性格刚烈，不易驯服，只好作罢；第二匹马倒是性格温顺，健美又雪白，倒是“白龙马”的不二之选。
然而当杨洁询问是否可以将这匹马买下来时，却遭到了拒绝，因为这不是一匹普通的马，而是一匹有“编制”的马。
这匹骏马是军马，更是战马，轻易不外借，更别说是进行买卖交易了。
杨洁导演磨了好久，才终于说动了兵团团长将军马割舍给剧组，或许这匹白马能在《西游记》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帮助剧组创造出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作品呢？
带着这样美好的期望，兵团团长忍痛割爱。
白马是军马，要想要和剧组达成交易，只能将其开除出军籍，就这样，剧组以800元钱买下了它，白马的命运就此被改写。
剧组离开了广阔的大草原，白马也随之一起。
白马成了“白龙马”，初到剧组，白龙马感受到的都是善意，饲养它的人员很是用心，在工作人员的精心饲养之下，白龙马的毛色愈发明亮，任谁看了都要赞叹一句：真是生得威风！
然而，无论是剧中的白龙马还是现实中的白龙马都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不同的是，剧中的白龙马取得了真经，现实中的白龙马却在经历种种磨难之后孤独死去。
取经的道路是艰难的，取景的道路是曲折的，剧组辗转来往于多地之间，作为《西游记》中不可或缺的第五主演，白龙马也要多地奔波。
性情温和的白龙马就呆在行动不便的闷罐车里，没有怨言，没有出格的动作。
在拍摄过程中，白龙马也多次身涉险境。比如说拍摄通天河那一段的时候，主演们都踩在很厚的冰面上，白龙马也一样，冰面太滑，白龙马不小心摔倒之后站不起来，尽管多次努力，还是无法起立，最后工作人们合力将其扶了起来。
而最危险的要数摔倒在山涧那一次了，几大主演牵着马踏着河水迎瀑布而上，水流湍急，白龙马掉入了山沟里，差一点就滚落悬崖险些丧命，后来被救了上来。
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当时的惊险程度现在让人想起来还是感到一丝后怕。
可就是这样的一位大功臣，在《西游记》播出大获成功之后，收到的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无人问津的小小马圈。
白龙马之死
《西游记》剧组于1982年成立，那一年试拍了《除妖乌鸡国》一集，在央视试播；此后1986年完成了前二十五集的拍摄，也就是我们最熟悉的《西游记》了。
《西游记续集》是主创们于1998年开拍，2000年完成的。
在拍摄完《西游记》之后，白龙马的去处也成了杨洁最担忧的问题。她本来想把白龙马买下来，只是奈何囊中羞涩，无法，白龙马就在剧组解散之后被送到了无锡影视基地。
基地的工作人员在接到白龙马之后，再三向杨洁导演保证会好好的照顾它。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基地只是将白龙马当作了敛财的工具，他们把它放在一个小小的马圈中，那里阴暗潮湿，极少见到阳光，白龙马的人生也随之黯淡了下来。
为了赚钱，吸引游客，工作人员在马圈的旁边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西游记》的白龙马。白龙马知道什么呢？它只知道艰难求生。
杨洁来看过白龙马两次，第一次的时候，白龙马虽然神情落寞，身体不复往日的健壮，但是还能看出来一些神采，杨洁看到往日威风凛凛的大功臣就屈居在这狭窄的一方天地里面，忍不住落泪对工作人员说：请好好善待它。
事实证明，并没有，又有谁会听一个落魄导演的话呢？风光无限的是站在台前的人，幕后的人总是要学会与落寞和解。
等到杨洁第二次见到白龙马的时候，它的身上再也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了，它像个垂垂老者，又瘦又弱，皮毛脏乱无光，躺在那里费力喘息，是还存有对人世的一丝眷恋吗？杨洁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当初将它带离大草原的决定是对是错，当初种下的是善因还是恶果？
1997年，白龙马终于得到了解脱，它重新获得了自由，获得了支配自己躯体的权利。
白龙马死后，杨洁痛哭流涕，她感同身受，写下了一首《白驹悲歌》：一定前世是白龙，奔驰飞快欲腾空……曾经几多潇洒，但终难敌岁月一场空，白龙马，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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