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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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著名播音员方明老师离开了大家。也为那个时代最后一位人们所熟悉的声音划上了一个句号。

我和方明老师认识是在1989年。那一年,正值《午间半小时》节目开播两周年。一天,我和《人民日报》记者蒋建科,应《午间半小时》记者胡华之邀,参加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午间半小时》开播两周年纪念会。也是在这一天,我认识了从广院研究生刚毕业不久的《农民日报》记者傅雪柳和《午间半小时》记者崔永元。

我们提前走进会议室,有两个中年男女正忙前忙后接待大家,我这才知道男的叫傅成励,女的叫虹云,他俩是《午间半小时》的节目主持人,被称作是“一个是万里长城阳刚的一撇,一个是北京杭运河阴柔的一捺。这两个有身份的人物,竟亲自当起了接待引导员。而且不显山露水,黙黙做事,可见当时的风气。

那边厢的一个角落,新华社记者张建军正站在那儿,和一个高个有一脸坏笑的小伙子在瞎侃。周边围着一拨新闻同行。走进一看,有着坏笑的小伙子是《午间半小时》的记者崔永元。直到几年后,小崔到了电视台一下子显山露水,我又想起了这次聚会。

落座后,有一位中年人走到我边上的空座边,笑容可掬地和我点头打招呼,问我这个座位有没有人。我摇摇头。他落座后,问我是那家媒体?我说是科技日报,他热情地和我握手。自我介绍说:“我叫方明,是广播电台的。我们联播组有位同事,调到你们单位了。你认识吗?“我说认识。

这一下又拉近了我们的距离。真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我身边坐着一位我的偶象!

我说,“经常听您的新闻联播。您的声音字正腔圆、铿锵有力、激越深情。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他笑道:“请你多提宝贵意见”。

我难以想像,一位声名远播的大播音家,如此平易近人。

会议开始后,听介绍才知道,不仅仅是方明老师,到会的还有不少平时不曾见面,但久闻其声的播音大咖。像齐越、夏青、林如、雅坤、虹云等。

《午间半小时》是在1987年1月1日创办开播的。这一次到会的电台的同事和新闻界的同行,都是为午间半小时来捧场的。

《午间半小时》选择的时间是在十二点人们吃饭的时间。一边吃饭一边收听可想当年宣传教育的无孔不入。

这个新栏目不是新闻联播,有着鲜明的特色和定位,内容是人们关心的热点话题。比如如何对待安乐死;比如什么是有质量的婚姻等前卫话题。有时,也穿插选用来自各报社记者采写的思考性和争议性的话题。

节目每天都接到全国数以万计的群众来信表扬。连邓颖超大姐都写信给他们说:“听了你们的一期有关安乐死的节目,我同意安乐死,我病重时不要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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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成励(左)与虹云

虹云和傅成励是《午间半小时》的主持人。试播之初,在定位风格上,不是注意了播就丢失了说,要么是注意了说又成了在说书。经过反复试验和磨合,终于形成说播恰到好处的有特色的播音风格。

小崔当时还无名气。可在这个场合,《午间半小时》给了他一露脸的机会。主持人说,“为了形成主持人和听众的亲合力,我们不使用本台记者崔永元,而是我的同事永元”。再看小崔,他在黙黙点头,似有领悟。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初印象。

虹云的声音当时已是家喻户晓,傅成励的名字人们还比较陌生。

胡华告诉我,傅成励是从甘肃来的,音质非常棒。现在可是《午间半小时》的台柱子了。台里人形象地比喻“傅成励的声音就象是午间的一道茶,清淡朴实而又醇香大气”。后来我仔细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

《午间半小时》敢为天下先的勇气,以及适应社会新思潮、新理念的大胆探索,深得同行们的赞许和倾慕。大家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新闻播报大家方明老师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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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结合自己的播音实践说,《午间半小时》的创制,既不是一字一句播新闻,又不是一对一作访谈,而是用贴近听众的讲话来树立主持人的形象。方明老师将这种大胆新锐的创意所作的概括总结,不仅得到与会同仁的一致赞同,而且形成了日后中国广播史上开拓性的“用谈话树立主持人形象”的经典。

听着方明老师铿锵有力的声音,就自然想到他的《新闻和报纸摘要》。他的声音有一种穿透力的磁性,有一种特有的激越放射的悦耳声。这个声音就是一个符号,深深吸引着大家。

八十年代,电视并不普及,人们更多的选择是听广播,尤其是早晨,早锻练的人,不少人都会手拿一个半导体,或跑或走,在收听《新闻与报纸摘要》。那时,改革开放不久,意识形态领域还比较僵化、刻板,教化成了主旋律。但《午间半小时》却办得活泼有趣,风生水起,深受听众的欢迎。

那个时候,人们都有早听广播的习惯。我也多半是在早起前的赖床时候收听《新闻与报纸摘要》。作为媒体人,听广播一般有两个用意,一个是听听当天国内外发生的大事,二是如有自己写的文章,听听有没有可能上报摘。

九十年代前后,科技日报对记者有激励考核标准(有的兄弟报社也有),就是每天见报的稿件如果能上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即会给单位长脸而有荣誉,又有得实惠的奖励。但对上当天早晨的电视新闻报摘却没有奖励,可见电台份量。

每天的联播报摘,除《人民日报》和《新华社》两家必摘外,首都的其他主要媒体很难上报摘。因此,为了借助电台声音,提高报社的知名度,每天都将独家重头新闻作为竞争稿件送给电台选用,有时,免不了还要拉拉关系、意思意思。于是,也就会出现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现象。

有一天早晨,我还在被窝里赖床,就听到《新闻和报纸摘要》的报摘,播报我的长篇通讯《黄土高坡又一歌》,通讯记录了北京林业大学在联合国定为全世界最穷的宁夏西吉县黄家二叉进行小流域治理的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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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坤(左)与方明

叫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自于方明老师之口。我又想到《午间半小时》的那次聚会他坐在我身边的情景。

方明老师浑厚激越的嗓音使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想,方明老师播报这篇文章,或许并不记得我的名字,也可能把我们在一起的那次聚会忘了。但我盼望能有一天再见到他和他开个玩笑,看到这个文章上的署名,您会记起我吗?

事后,我找来录音机,郑重其事地将它录下,直到今天,我还保留着方明老师当年的声音。它成了我最珍贵的纪念。

32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只是在视频里,才看到他的诗歌朗诵。

去年四月,张志新烈士去世43年纪念,我在公众号《健谭论》里制作了一期节目《小草在歌唱》。专门辑录了方明老师富有深情的诗朗诵。

我一直想等待着和他见面的这一天。可是,等来的却是他永远离开我们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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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很多人已经没有听广播的习惯了,而被这个号那个站的微信、音频剽窃媒体的内容杂声所占领。但我想,正规军广播电台的声音永不过时!方明等一代播音前浪所培养出的新一代播音后浪,总有一天像涨潮一样回到人民中间。

虽然方明老师离我们远去,但每当我看到录制的方明老师播报我文章的盒带,就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激励我。他的声音永远鼓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