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飚和陈明仁这对湖南醴陵老乡,履历上都有非常特殊的一段。耿飚在人民军队的发展史上非常重要,却是新中国唯一没有军衔的国防部长。

而陈明仁跟了国民党20余年、曾与共产党血战,最后却做了新中国的开国上将。只是,这两位同乡之间的关系却并非那么愉快。

在耿飚的回忆录中,对陈明仁还颇有微词,这是为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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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飚参加革命的时间很早,最初是参加工人运动,1927年配合十万农军打长沙后,就一直开展游击战,1930年正式加入红军。

此后耿飚表现极为出色,尤其长征时他在开路先锋红4团中,血战湘江以1个团抗住了敌人15个团的进攻,他晚年回忆过:

“我团一营与敌人撕杀成一块,本来正在阵地中间的团指挥所,很快成了前沿。

七八个敌兵利用一道土坎做掩体,直接窜到了指挥所前面,我组织团部人员猛甩手榴弹,打退一批又钻出一批。

警卫员杨力一边用身体护住我,一边向敌人射击,连声让我快走。我大喊一声“拿马刀来!”率领团部人员扑过去格斗。

收拾完这股敌人(约一个排)后,我的全身完全成了血浆,血腥味使我不停地干呕。”如此悍勇,真如杀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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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耿飚担任过129师385旅副旅长兼参谋长、晋察冀军区副参谋长、察冀野战军参谋长、华北军区第2兵团副司令员兼参谋长。

本来要评为将官并非难事,然而新中国成立后,组织点名让他去外交部,导致他错过55年授衔。

陈明仁这位黄埔一期生,则长期在国民党阵营中,他与耿飚的初次接触,是在1946年。那年国共双方签订协议,成立了一个调停战争的军调部。

耿飚被选中成为晋察冀的代表,进入军调部与国军将领谈判。

从2月开始,国民党一边假意和谈,一边在东北发动攻势,盘山、辽阳、铁岭等地相继被其得手,随即国军主力又向东北的军事要地四平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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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调部见此,急忙向全国范围派出32个停战小组,耿飚所在的是28小组,奉命调停四平的战事,而他们工作的主要对象,就是国军71军军长陈明仁。

本来众人还很有信心,没想到刚抵达71军军部驻地铁岭,就被软禁了。住所周围被安排众多哨兵,无法与外界正常沟通,带去的电台也被要求停止工作,完全没得到任何礼遇。

对此,耿飚非常气愤,面见陈明仁时就质问道:为什么要软禁我们?为什么不让我们跟军调部上级联络?为什么阻碍和平?

陈明仁一副无奈的样子说,自己也没想办法,这都是上峰的命令。耿飚明白这只是托辞,再谈下去也没有意义,便不再争吵,只能另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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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调部是由国、共、美三方共同组成,被软禁的耿飚无工作可做,就经常跟28小组内的国民党代表刘建义下棋。

刘建义也是湖南老乡,熟络后常常会和耿飚讲四平的情况,甚至透露了国军还在不断往四平增兵。

一听这话,耿飚暗道不好,国民党既已下定决心要拿下四平,双方目前实力差距大,我军应找寻合适的时机撤退,保存有生力量。

他回到住处就草拟一封电报,让机要人员翻译成密码,然后拿着密码找到28小组内的美方人员,希望把消息传回北平军调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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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党是无权管辖美国人的,所以北平、中央以及东北民主联军司令部很快都得到了消息,权衡利弊后,我军撤出四平。

陈明仁很快领军占城,还特意为28小组搞了个晚宴。此举很有讽刺意义,28小组前来的目的是调整四平战事,可人家未予理睬,把仗打完后才装模作样说欢迎,嘲弄之意拉满。

这顿饭,28小组的人基本面无表情吃完,宴会结束后,陈明仁还特意拉着耿飚要睡一张床。当晚他们彻夜长谈,据耿飚后来回忆,主要就说及了两个方面的问题。

首先陈明仁就拉拢了耿飚,对他说跟着国民党走,可以吃洋面、穿卡其布,生活条件会好很多。

耿飚本就不满,一听这话立马反讽:你们倒是吃好了、穿好了,老百姓呢?也能跟你们一样吗?再说了,用洋货就那么光荣吗?我们中国人怎么就那么吹捧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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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明仁见状知道无法从生活角度打动耿飚,就转而说到了战场上,国军一定能赢共军,他还夸海口:不到三年,我们一定能把你们的部队消灭掉。

耿飚不以为然:谁都打过败仗,一时的胜负代表不了什么,我敢保证,不出三年,国民党一定会失败。

因为属于私下里的谈话,两人都只说自己内心想法,未上纲上线,所以都没动气。陈明仁笑着让耿飚与自己打赌,看看三年后谁才是赢家,耿飚答应了。

历史的走向我们都知道,三年后,陈明仁在湖南起义,所以是耿飚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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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初,耿飚接到中央调令,要去外交部工作,他知道此行很可能要出国,就专门请了假回老家看看。

自参加红军以来,他有20年未返乡,不趁这个机会,下次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回到醴陵后,耿飚得知陈明仁的部队正驻扎在此接受整编,于是特意去拜访了一回。

见面后,陈明仁也很干脆,说:当年的打赌,是我输了。随后陈明仁再度为耿飚举行欢迎宴,不同于那次在四平以国民党为主,此次全是我方阵营的干部。

在宴会上,陈明仁提及了这件往事,大家都深深佩服耿飚的精准预言。

耿飚笑着说:“革命成功了,人民也成功了,依我之见,我们都是这场赌局的赢家!”会场的气氛随之被推向了一个新高度,举杯换盏,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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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有些话始终属于场面话,耿飚心里对陈明仁存有芥蒂。

认为当年在铁岭被软禁一事,固然有蒋介石在背后的作用,陈明仁其实也是积极配合的,表现出来的无可奈何,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

老是以自己生活好为荣,却不思考广大群众的水深火热,这种想法让耿飚很反感。

回忆录中,耿飚就写道:

陈明仁,在一九四九年与程潜一起在长沙起义,成为解放军的将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而陈明仁,一九四六年在铁岭,任蒋介石嫡系部队的军长,忠实执行蒋介石的命令。

说到底,耿飚觉得自己可以跟陈明仁做朋友,但成不了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