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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说舅舅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人呀?"我靠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望着天边的暮云,缓缓问道。
母亲侧过身来,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你舅舅啊,从小就很乖巧听话,对长辈十分恭敬有礼。那会儿家里穷,他从小就很懂事,上学也特别用功。"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矛盾的感觉。小时候的舅舅或许真的是个好孩子,可现在的他,却让我感到陌生和疏远。自从五年前去他那里打工后,我们的关系就像是被生生掐断了一般,再也没有了从前的亲密无间。
"后来舅舅高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了,你知道吗?"母亲继续说道,"他在外地干了十几年,才攒下了一笔钱,创办了自己的小工厂。"
我拿起桌上的旧相册,翻开了里面泛黄的照片。相片上的舅舅确实和母亲形容的一样,一张阳光灿烂的脸,眼神纯真坚毅。可是现在的舅舅,却让我完全熟悉不了。
"要不,咱们回去看看舅舅?好久没见他了。"我突然说。
母亲愣了愣,点点头:"也好,正好你也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就这样,我决定去看望我疏远已久的舅舅。
"我知道啦。"我无奈地说,"舅舅那儿不是有自己的工厂吗?说不定他还能给我个活儿干呢。"
母亲眼睛一亮:"也好,你在舅舅那里干活,说不定以后就能接手他的产业了。"
我心里却有些发虚。舅舅的工厂我是知道的,只是从来没想过要去那里打工。不过现在看来,或许这的确是个重拾亲情的好机会。
"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表现啊。"母亲叮嘱道。我点点头,暗自祈祷着一切都能够顺利。
经过将近十个小时的火车奔波,我终于来到了舅舅所在的城市。走出车站,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工业城市的气息:机油、烟尘、以及永无止境的马达运转声。
舅舅开着一辆旧款的轿车,在出站口等候我。看到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出来,他急忙上前相迎。
"嗨,好久不见啊!"舅舅热情地拥抱了我一下。
我有些局促地点点头,看着眼前这张陌生而熟悉的面孔,心里五味杂陈。小时候,舅舅高大健硕的身影在我眼里就像一座永不动摇的大山,可如今的他,却显得有些萧索和疲惫。
"快,先上车吧。"舅舅拿过我的行李,塞进了后备箱。
我钻进副驾驶,打量着车内的环境。一股淡淡的烟味立即扑鼻而来,使我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舅舅见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啊,我这个老毛病改不了了。"
车子启动,驶离了车站。我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一幢幢灰扑扑的厂房和居民楼从眼前掠过。舅舅偶尔也会随口说上几句,告诉我这是哪家工厂,那是哪个小区。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心里只觉得这座城市就像是一个庞大的钢铁怪兽,将我们尽数吞噬。
"到啦,就是这儿。"舅舅一边说着,一边将车停在一幢矮矮的砖瓦房前。
我下了车,环视四周。一股刺鼻的化工味扑面而来,使我不禁捂住了鼻子。工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机器轰鸣,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我的小作坊就在这儿。"舅舅指着眼前这幢破旧的房子,神色自豪,"虽然不大,但也勉强维持着生计。"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些无语。舅舅口中的"小作坊"着实有些太过谦逊了。我们穿过大门,只见里面机器林立,十几号人正在操作生产线。
"这是我们的主营产品,塑料日用品。"舅舅走到一台机器旁,拿起一个成品展示给我看,"做这个的利润虽然不高,但总算能维持开支。"
我看着手中这个廉价的塑料杯,心里顿时对舅舅的事业产生了些许怀疑。不过,眼下我也只是个来蹭吃蹭住的外人,还是别多嘴为好。
"对了,你要不要也来我这儿上上班?"舅舅突然说道,"工人手有点缺,你在这儿干活也能赚点零花钱。"
我一怔,没想到舅舅会直接开口邀我打工。不过想想也是,我前来探亲,难免要给舅舅这个做东道主的添些麻烦。既然有机会赚点外快,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啊,我就在这儿帮帮忙。"我点点头。
舅舅见我欣然答应,笑逐颜开,拍着我的肩膀说:"那太好了,有你这个帮手,我就放心多了!"
我一边照着张师傅的指导做,一边暗暗咋舌。原来塑料制品的生产如此复杂,里面的道道工序看似简单,实则需要严格把控。我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能够勤勉这份新工作。
"小伙子,手把手教你,用不了几天你就能熟练上手了。"张师傅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点点头,心里默默祈祷着他这话不会落空。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舅舅工厂的打工生涯。一开始,我确实像张师傅说的那样,手足无措,生疏得很。可渐渐地,在他和其他工人的指导下,我逐渐掌握了诀窍。
"小子,你可比前两个学徒强多了。"有一次,张师傅看着我熟练操作注塑机,直夸我聪明。
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现在的我也只是勉强入门而已。不过,能得到前辈的认可,总算是给了我些许自信和动力。
就这样,我在舅舅的工厂里打了将近半年的工。期间,舅舅虽然对我嘘寒问暖,但从未主动提及工资的事。我也怀着一丝侥幸心理,暗自期望着舅舅能给我一份厚待。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几个工人在窃窃私语。
"听说老板最近又雇了几个新工人,但工资比咱们低了不少哦。"
我当即找到了舅舅的办公室,决心要一探究竟。
"舅舅,我想问问,这半年来我到底有没有工资?"我理直气壮地质问道。
"所以你是想白白使唤我半年?"我勃然大怒,狠狠地瞪着舅舅那双游移不定的眼睛。
"不用你解释了!"我怒吼一声,狠狠甩上了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工厂。
我狠狠砸了一拳在路边的水泥墩上,心头的愤怒滚烫得像是要将我整个人都点燃一般。我本以为舅舅会是个值得尊重的亲人,可现在看来,他和那些唯利是图的老板没有任何区别!
我捏紧了拳头,默默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给舅舅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了!我要彻底离开这里,永远不再踏入那个工厂半步!
"你这是做什么?难道就因为那点小事,你就要离开了?"
"小事?"我冷笑着,将行李箱重重一甩,"半年的打工没工资,你说是小事?"
"伤你的心?"我讽刺地笑了,"舅舅,你才是最伤我心的那个人!我是抱着最大的诚意来找你的,可你却这样对我!"
舅舅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我扔下最后一句狠话:"舅舅,我们之间的一切,到此为止吧!"
离开舅舅的家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我重新回到了老家,在母亲的劝说下,开始了新的工作。只是每每想起和舅舅的那段糟糕经历,心里就浮现出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有一天,母亲突然拿着一个信封来找我:"舅舅给你寄了封信,你看看是什么事。"
我接过信封,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内附现钞"五个大字。我的心突然像被什么重重一击,陷入了疑虑的漩涡中。
"怎么回事?舅舅这是想赔罪吗?"我喃喃自语着,手中不住地摩挲着那个信封。
母亲在一旁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不管怎么说,舅舅毕竟是你的亲人。就算你们之前闹了矛盾,他现在这么做,也是想要弥补过去的过错吧。"
我点点头,心里却百感交集。舅舅的所作所为确实让我伤透了心,可现在他主动赔礼道歉,我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母亲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不管怎样,他始终是你的亲人,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说罢,母亲便离开了房间,将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沉思。
我反复端详着手中的信封,心中的天平到底是将它视为一种诚恳的赔礼,还是将它视为一种有意无意的伤害,实在是难以抉择。
最终,我还是打开了它。
我的手不住地颤抖着,几乎无法拿稳那叠钞票。眼泪不知何时开始在我的眼眶中打着转,终于夺眶而出。
是愤怒、还是悲伤?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我只知道,当钞票落在我的掌心时,那种被金钱所亵渎的耻辱感,令我无地自容。
我哽咽着,泪水浸湿了地板。
整整一夜,我都没有合眼。我反复在心中权衡着舅舅的赔礼,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我捂住额头,痛苦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脑海中,过去和舅舅相处的一幕幕闪现而过,令我深深的怀念起了那段单纯美好的时光。
就这样,我经历了将近一周的挣扎与纠结。母亲见我日渐消瘦,也只是一味地劝我三思而后行,却从未强迫我做出什么决定。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个夜里,我终于下定决心了。
"舅舅,我始终无法原谅你对我的伤害,更无法接受你用金钱来打发我的做法。你我之间的亲情,已经无可挽回地破裂了。希望你以后能够好自为之,不要再贬低自己,伤害他人。"
我挺直了腰杆,昂首阔步地走出了家门。是啊,就让过去的一切就这样过去吧,我现在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几天后,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舅舅的号码。我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喂,舅舅。"我平静地说。
"是啊。"我毫不留情地说,"咱们之间的亲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够了,舅舅。"我打断了他的话,"你以为用钱就可以买回我们之间的感情吗?那你太小看我了。"
"舅舅,我们之间的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这句话,我便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舅舅那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我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是啊,我终于下定决心和舅舅彻底决裂了。这段亲情的牵绊,这些年来一直像一根根刺,深深扎在我的心头,让我无法全然放松。而现在,我终于将它们拔掉了。
母亲见我从房间里出来,关切地问道:"舅舅那边怎么说?"
"我们已经决裂了。"我平静地说,"从今往后,他就不再是我的亲人了。"
母亲叹了口气,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向如此决绝的地步。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拥抱了我一下,眼神中带着几分赞许。
是啊,我想母亲或许也意识到了,有些亲情的羁绊是无法持续下去的。如果勉强维系,只会让双方都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有时候,决然地割舍掉,反而是最好的结果。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似乎焕然一新。我再也不用被舅舅的过往所纠缠,也不必被亲情的枷锁所拘束。我开始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工作和生活中,尽情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和幸福。
有时,我也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从前和舅舅相处的点点滴滴。只是现在,那些记忆在我心里已经不再带来任何伤痛,只剩下淡淡的怀念。是啊,那段亲情的确曾经很美好,可惜后来被舅舅亲手毁掉了。不过,现在想来,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
就这样,我的生活重新步入了正轨。工作虽然平凡,但我很知足;生活虽然简单,但我很快乐。
新娘子进门的那天,母亲高兴得眉飞色舞。她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好好过日子,别再像从前那样,被亲情的纠葛所困扰了。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小家,就应该好好经营它。"
我点点头,心中一阵阵温暖。是啊,母亲说得很有道理。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要开启全新的生活了。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母亲过去开门,只见舅舅站在门外,脸上带着歉疚的神情。
"舅舅,你来做什么?"母亲惊讶地问。
于是,我上前拍了拍舅舅的肩膀,语气平和地说:"谢谢你的祝福,舅舅。你也好好过日子吧。"
他转身离开时,我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踏实。过去的仇恨,过往的伤害,我通通抛诸脑后了。我现在要过上全新的生活,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和理想。
"走吧,新郎官。"新娘子甜蜜地挽着我的胳膊,"咱们迈向新的人生吧。"
我点点头,迈步走进了崭新的未来。
数年后的一个夏日午后,我正在家中的小花园里摘采蔬菜。
"爸爸,爸爸!"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过头,只见我的儿子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封陌生的信件。
"这是什么呀?"我接过信件,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舅舅"两个字。
我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拆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张孩童的照片,背面写着一行简单的文字:"我的儿子,取名叫'亲情'。"
"爸爸,这是谁啊?"儿子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定了定神,看着照片上天真烂漫的孩子,突然释然了。
"这是你的一个小亲戚。"我笑着说,"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好好认识认识他。"
是啊,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我相信,总有一天,我和舅舅之间的亲情会重新获得生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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