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世雄
01
上世纪九十年代。
北方某省省道。
一辆破旧的大客车，摇摇晃晃喘着粗气，慵懒地蜗行在铺满沙砾的道路上，扬起一屁股灰尘。
车厢里坐满了人，大部分是到省城打工的农民。他们衣着简陋，脸上写满沧桑。秋收忙完了，他们要去搞副业，挣两个贴补家用。在客车的咿呀声中，有人睡起了觉。
车厢的前面，坐着一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虽然没有系领带，但西装笔挺，尖头皮鞋锃亮，风头被发胶打理得根根精神抖擞。
尤其让人羡慕的是，他手里提着一个长方形的皮包，见过世面的人都知晓，那里面装着移动电话，有个流行加时髦的名字-大哥大。
看他的派头，不是腰缠万贯的老板，就是新兴的暴发户。想想，一部移动电话一万多，谁买得起，全县叫上名的万元户也就不到十个人。
这不，人家从皮包里取出了大哥大，拿在手上把玩着。黑色的大哥大，被透进来的阳光一照，闪现着诱人的光环。
然而，羡慕嫉妒恨都无济于事，毕竟大款的生活咱不懂。
02
这时，从后面的座位上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呻吟声。沉睡的车厢倏然被惊醒，一下子喧嚣起来。
人们这才看清，后面的座位上有一个孕妇，正捧着肚子，表情异常痛苦。
孕妇旁边坐着的小伙说话了，他是要陪着婶子到省城三叔那儿去，婶子的预产期是十天后。而现在，大概是路上的颠簸，看来是要早产了。小伙子请求司机把车直接开到县医院，救人要紧。
司机紧蹙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说，可以是可以，但他怕急忙赶不到县医院，耽误了大事。县医院有120，不但速度快车上还有仪器和药品，关键是有医生和护士跟随。
眼下，他的移动电话没电了，叫小伙恳求一下那位大款，打个120，让救护车往来赶，他开车往医院赶，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司机的一席话，说得满车的人连连听好。
人们把目光瞅向了中午男子，小伙子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哀求中年男子打电话。
中年男子拿电话的手有些颤抖，他生硬地拒绝说电话没电了。
但这些，又有谁能相信他呢。
人们七嘴八舌，义愤填膺，谴责男子的冷酷冷血。小伙子带着哭腔掏出一沓钱递给中年男子，而中年男子依旧无动于衷。
有人愤怒了，骂骂咧咧，有人起身了，磨拳擦掌。司机看不下去了，几步上前拽起中年男子，要抢过电话。
中年男子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正色一抬头:“大哥，我也想帮忙，可我帮不上呀。我的这个大哥大是个高仿玩具，只能撑撑门面，你赶紧开车把人送医院吧。”
司机愣了一下神，一把夺过电话，仔细鼓捣了一会，尔后狠狠地摔在了车厢地板上。一跨步，坐到了方向盘前，发动客车，疯狂地冲向县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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