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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赵老汉家起地基那天,专程去请来了十里八村最有名的掌面师徐师傅来上第一块红砖。

掌面师是农村里的叫法,其实就是在筑墙时负责垂线和检查墙面角度的人,那时农村没有专业的工具,一砖一瓦立上去只能靠着掌面师的眼力和经验,尤其是,防着些小人在筑墙时耍些小手段。

徐师傅今年六十六岁,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子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虽说是六十多岁的人了,面色却红润有神,特别是那双眼睛,迥然透亮,温和之中带着一丝凌厉精明。

徐师傅带着两个徒弟到场,选定好时辰,吩咐人把之前风水先生选好的基石打上红布,让四个人抬好,只等吉时一到,点火炮下基石就能开始筑墙。

一万响的大红鞭炮在路边拉出好远的阵线,赵家的大儿子赵青山手里拿着香烛纸钱,在农村修葺房屋,尤其是拆旧重建,是需要在起基时候点蜡烧香告慰祖宗,求祖宗护佑建房过程中平安无事。

赵青山点燃纸钱,又上了香,袅袅的香烟笔直地朝着天上飘去。

徐师傅摸着自己花白的山羊胡,走上前去看了看烟,满意地朝着赵老汉点头,随即中气十足地朝天吼一声号子,“今有赵家家主赵建国,告慰先祖,重修旧宅。望祖先庇佑,家宅安宁,富贵长盛。”

随着清脆响亮的鞭炮声,四个年青力壮的汉子抬起基石,正正好好地安置在堂屋正中的位置上,赵老汉按着之前风水先生说的,自己先上前用铁锹铲了三把土,随后便是工匠们的活计了。

“徐师傅,接下来就靠您了。”赵老汉递来开工红包,塞在徐师傅兜里。

02

“呸!臭显摆!”对面热火朝天的开工仪式落在李婶儿眼里,一根根拔地而起的立柱仿佛钉子一样扎在李婶儿身上,“不就是有个儿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婶儿恨恨地啐口唾沫,她就是看不惯对面赵家,两家明明就隔了条五六米宽的乡村公路,可是赵家媳妇一连生了三个儿子,而且个个有出息,如今回来修房子的就是赵家大儿子赵青山,听说是在大城市里当上总经理了,一年能挣好几十万呢!

再看自己家里,老李头跟着赵老汉一个年纪,可是身体却远不像赵老汉那样硬朗,能跑前跑后地招呼照应,老李头一天总是泡在村头的牌馆子里,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落,自己肚子也不争气,生个女儿之后再也留不住种,滑了好几个孩子,现在闺女都二十六岁了。连个来说亲的都没有。

李婶儿觉得不对,自家运道着实差的磨人,于是去请来一个大家都说灵验的先生,先生拿着罗盘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最后把目光停在赵家门口。

“对面那家人夺了你的运道,”先生这样说。

李婶儿看着赵家越来越好的人气,对先生的话深信不疑,花了大价钱从先生手里买了一面圆形铜镜,据说只要挂在门上,正对着赵家门楣就能化去煞气,阻止对方抢夺自家运势。

李婶儿挂上铜镜之后,却没能有什么变化,赵家依旧蒸蒸日上,自家还是一如往常,现在赵家连新房子都盖上了,李婶儿看那架势,估计可是按着最新的城里别墅的样式修的,连旁边别人家的菜地赵青山都花钱买了,统一纳入自家院子范围。

03

费时两个月,赵家的新房子终于竣工了,小别墅的样式,两层的复式结构,粉棕色的外墙瓷砖,连着屋顶都是用的最时新的琉璃瓦。

整个修建期间平安无事,顺利的叫人咂舌,不仅没出事故,所有参与的工人连个口子大小的伤口都没有,结束那天,赵老汉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装在徐师傅包里,连同猪肉和毛巾等等谢礼,大大的包了一包叫赵青山给徐师傅拉回去。

赵家人欢欢喜喜地搬进新居,农村里乔迁新居有规矩,前三天地上的鞭炮红纸不能扫,容易把气运扫地出门。

赵家人等了三天,才从里到外仔细地将房子打扫了一遍,看着窗明几净的新式房子,赵老汉咂吧的土烟都带着甜味。

可是,怪事就在第三天出现了!

扫过家宅,赵青山开车回去市里上班,家里就剩下赵老汉两口子和两个小孙子,夜幕降临,赵老汉早早的把门口的两颗大圆灯泡开启,明亮的灯光将整个前院照的亮堂堂的,两个小孙子在院子里玩滑板,老婆子在灶屋里做晚饭。

就在炊烟升起时,忽然刮起风来,赵老汉坐在门槛那里,只觉得整个房子慢慢的朝着右边倒去,同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声声口哨的声音,尖利刺耳,过了一阵,房子又朝着左边偏倒,口哨声变成阴鹜的,好似狼嚎一样的声音,两个还在玩耍的小孙子听到这个声音,都吓得坐在地上直哭。

该不是地震了吧!

赵老汉毛骨悚然,顾不得自己,连忙冲过去把两个小孙子抱在怀里,狼嚎声持续了三四分钟才停,赵老汉看着怀里的小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小孩儿都睡着了。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平静了,赵老汉一瞧,屋子好好的,连片瓦也没有掉下,就好像刚刚的倾斜摇晃都是假象。

04

入夜,赵老汉心有余悸地盯着两个小孙子,生怕之前的事再来一次。

赵婶儿熬了姜汤,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两个小孩儿都发起低烧,嘴里哼哼唧唧地闹腾,一会儿又小声的哭,赵婶儿给孩子喂了姜汤,又在门外撒米叫魂,一套流程下来,老两口谁也没能休息。

“老赵,我看这事儿有点奇怪啊……”赵婶儿压低了声音,“要不明天找个先生来看看?”

“房子是徐师傅掌面的,他手艺我是信的过得,”赵老汉咂吧着土烟,有些愁闷地吐出一口烟雾,“明天还是叫他过来看看吧,咱们家是不是招着什么了……”

房屋遇风就会东倒西歪?,还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徐师傅听到赵老汉讲,皱着眉头仔细地思考了半晌,毕竟是自己掌面的,徐师傅还是推掉了手头上的事情随着赵老汉一起来到新居。

徐师傅仔细地将房屋各处检查了一遍,墙面角度都没有问题,朝向也没有问题,徐师傅眯着眼睛在一楼走了好几圈,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

05

当天晚上,徐师傅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去一户人家里做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恰巧那天下大雨,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经过赵老汉门前,徐师傅在外面大声喊赵老汉,请他送个手电筒出来,天太黑了。

一连叫了五六嗓子,赵家连个灯也不曾开过,也不回应,徐师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怒气冲冲地对着徒弟说:“这还是我做过活的人家呢,早知道这样,就该在上墙的时候整整他!”说完,还气呼呼地踢了一脚泥巴。

听徐师傅说完这句话,站在后面的小徒弟吴成嘿嘿嘿地笑了。

“师傅,我就整过他!”

原来,这个吴成是李婶儿的远方侄子,两家人来往不多,赵家筑墙那天,他跟着师傅过来,见到了对面的李婶儿,两人寒暄了几句,李婶儿就把吴成拉到角落处,悄悄的递给他五百块钱。

吴成平常各处做活儿,收的好处不少,尤其是跟在徐师傅身边,活儿多又轻松,平常人家还很是尊重他。

按理说,吴成应该是瞧不上这五百块钱,不过李婶儿说了,只要是能成事儿,就叫姑娘出来跟吴成见见。吴成今年二十多岁,还没女朋友,这里碰上现成的,岂不是正中下怀?再加上开工时,赵老汉只记得给了徐师傅红包,全然不顾自己,心里更是有气。

吴成不要钱,只是在师傅喝茶,自己负责一楼左侧角落砌砖时,拿着一支七年竹梢沾了黑狗血,悄悄的插在转角处,然后好好的上砖。

黑狗血原本有辟邪作用,可以保佑建造过程顺利,坏就坏在那根竹梢子,插在墙角坏了墙面,只要有风,房屋便会像竹梢似的摇来摆去,发出竹萧的声音。

第二天,徐师傅亲自赶到赵家,挖出竹梢,并且费了大工夫将情面补好。“老赵啊,这是我带的徒弟不地道,你不要见怪啊。”

徐师傅很是愧疚,是他平常爱喝两口,那天吴成从老家带来的陈年黄酒孝敬他,一时贪嘴多喝了两杯,醉的迷糊间就把一些不能见光的小法子告诉了吴成。

哪成想这小子,竟然真敢用出来!

徐师傅气的吹胡子瞪眼,回去便把吴成赶出门去。

自打取出了竹梢,赵家的房子再也没有发生过怪事,也因此,赵老汉深知匠人不能得罪,于是叫上徐师傅,包了红包给徐师傅另外一个徒弟送去。

后来那个徒弟继承了徐师傅衣钵,据说在城里还成为了有名气的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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