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办个展，是怎么想的？我们和谭卓聊了聊|昆曲|演员|艺术家|花木兰|谭卓|高贵妃

蓝色衬衫、蓝色阔腿长裤、黑色腰带均为 Alexander McQueen

随着个展“不现时”的开幕， 谭卓作为艺术创作者的身份也被更多人所熟知。 不同于她作为演员时的“灵魂穿行”， 作为艺术家的谭卓葆有最真实的自我状态。 她因多重身份而有机会不断地拓宽自我边界和思考疆域， 也从中习得了为人生做选择的法则。

探索时空中的生命边界

新的一年拉开序幕，谭卓的首次个展“不现时”也在北京开幕。

与人们熟知的那个活跃在银幕上的演员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她是艺术家谭卓。 在展览上，谭卓近几年来的艺术创作得到集中展现：从2020年她的第一个公开展示作品《无限可能的Baguette》——一支火箭向上发射冲出包袋，到参加过北京艺术双年展的影像装置作品《启示录》——“数字人”不断敲击键盘，物理世界存在的符号随之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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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卓用想象力和创造力织就一张透明的网，网内的世界跨越了时间的线性秩序，充满对过去与未来的探究，也充满了个体与群像的碰撞，谭卓告诉我们，这些作品都延续着她对于时间性的思考，这些思考也关乎当人们置身于外界环境带来的巨大压力时，应当如何面对自我，面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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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无限可能的Baguette》的火箭，到《下午茶》，再到《启示录》，都在体现‘时间性’，每一个作品都在一个大的时间横轴上有一个纵轴，有这个时间的节点所发生的事情。” 生命体验和时代进程延展至某些特定时刻，社会的热议和她自身的思考将谭卓的创作牵引向最终呈现的方向。所以我们谈及《启示录》时，谭卓坦言自己并非主动地为了讨论AI和科技而完成这些创作，而是因为当下AI引发的焦虑正在普遍地发生，她甚至将以自己的形象构建的“数字人”隐去了具体面部特征，以“去我化”的状态引发更多人的思考和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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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去我化”的作品之外，作为艺术家的谭卓葆有最真实的自我状态，她说：“我对艺术就是纯粹的喜欢，我不在其中寻找释放，也没有诉说的目的。我从小就喜欢艺术，接触的人和关注的事也都在这些方面。”正如她并不为了讨论AI和科技而完成创作一样，她也并不为了成为艺术家而去做些什么。作为不设限也不被定义的个体，一切人生轨迹都因她的“任性”自然而然地发生，同时，她也的确因为对艺术的敏锐感知而拓宽自我的边界，获得更加丰盛的人生体验和更加丰富的表达方式。

在多重身份中享受“近乎完美”

个展开幕前的一段时间，谭卓扎在展厅里布展，“也是临近开幕了所有的都才弄完，他们都说艺术家不到开幕那天就永远在调整，这种故事特别多，比如开幕前的半夜艺术家还在说墙要重新刷，画不能这么挂，总是在调整、调试，觉得还不够完美。这是艺术家的通病，因为他们是引领美的人，所以他们肯定也在寻找着完美。”

在采访中，我问谭卓对这次的展览的满意程度，她的回答让人有点惊讶——“百分百满意，但它并不是说任何一个环节都是最完美的。”紧迫的布展时间里，哪些事情可以接受，哪些事情绝不妥协，谭卓心里自有一个标准，所以她将这种感受称之为“长大了的完美”，“不完美是一定存在的，它可能没有那么重要，当你接受它，就会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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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的“近乎完美”也会出现在演员谭卓的表演经历中，她回忆起在电视剧《延禧攻略》中出演高贵妃唱昆曲的片段。因为这个人物喜欢唱昆曲，谭卓特地找来昆曲老师学习专业技法和基本功，尽力将这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功夫训练成一种肌肉记忆。但真到了演的时候，谭卓却把这些都忘了，一心只想着人物的心境和戏的目的，反而演出了高贵妃沉浸在戏曲中的迷人模样。

“我的昆曲老师在现场也觉得被吸引住了，我就觉得这个应该是演对了，毕竟高贵妃要皇上看了也是这种感觉。如果那个时候我想着技法就会受到束缚，情感上不能完全浸润在戏里面，所以到了那一刻，最终技法是不是完美的，举手投足是否是标准的，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我也很享受这种接近完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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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更为熟知的谭卓或许是她作为演员的一面，是《如梦之梦》里的顾香兰，《延禧攻略》里的高贵妃，《我不是药神》里的刘思慧……

但演员谭卓、母亲谭卓、艺术家谭卓是她人生的并行线，当被问到多重身份于她而言孰轻孰重时，谭卓会将自己在方方面面的待办事项一一枚举，并希望自己能够亲力亲为，“都要兼顾到，都要去解决，所以其实牺牲最多的就说自己的睡眠，因为时间还是不够。”在谭卓看来，多重身份带来的责任和压力不仅是自己，更是社会中每个人都在面对的，自我平衡和自我牺牲在所难免，但牺牲什么、成全什么，这是人们可以为自己做的选择，“这是人自己的命运，人都是被欲望驱使的，就是看哪个欲望对你来说更重要。”

CHICx谭卓

CHIC ：每一次在演不同戏的过程当中，你会去挖掘一些人物脸谱化状态以外的东西吗？

谭卓：这也是我会觉得有挑战的部分，尤其一些角色，越是被大众所熟知的职业，或者已经被脸谱化，我就很想呈现一个不一样的。其实我们会发现在真实生活中这些人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样，按一个模式说话、举手投足，这样非常不真实。真实的人是有意思的，每个人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修养，内心不同的潜台词都会导致她说的话有复杂性、戏剧性和趣味性，这些都是演员要去做的功课。

CHIC ：在演戏的过程当中你曾经挖掘到过潜意识里面某个分支的自己吗？

谭卓：我觉得很明显的就是《如梦之梦》，因为我原来不是一个那么 “女里女气”的人，但是顾香兰是一个天生的尤物，非常女人。那个角色对我来说真的很有挑战，我连做梦都在努力地寻找那个角色，从2013年开始每年演之前都做噩梦，梦见误场了，或者是说错台词了，或者说张开嘴没有声音……非常紧张。因为这个人物离我自己非常远，又非常难，我在努力靠近她的过程中，甚至于我在演完了这个角色的相当一段时间内，都会有一点她的感觉遗留在身上，形成一种惯性，得再过一阵才慢慢地消失，回到我平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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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C ：你觉得演员是需要本色出演多一点，还是说完全抛弃自我？

谭卓：演员其实两个都不太可能，因为任何一个角色来自的都是演员的自我经验，你对人物的理解，你觉得应该是怎么样的，你的审美，都是你的经验，再加上你自己的想象力，所以不可能完全地抛弃自己。但是同时，她又不能完全是你自己，我们不可能演的每个人都经历过、看过，比如演一个精神分裂的人，演一个杀人犯，演一个毒枭，有很多角色离你的生活特别远，这个只能是来源于演员的想象力。

CHIC：所以演员应该是感性的吗？

谭卓： 演员应该是感性和理性的，她不能是纯粹的感性的。

CHIC：人生的多重身份之下你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兼顾，比如说家庭、孩子、工作、艺术，以及日常琐事，这其中也会有很多感性的、理性的东西，它们有时候会碰撞，这种时候你会怎么选择？

谭卓：感性跟理性碰撞的时候，我一定选择理性，哪怕自己不舒服也选择理性，因为如果你要做成某件事情的话，必须要选择对的，而不是让你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