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杰玛·琼斯(Gemma Jones)24岁,与两个朋友计划了为期15个月的东南亚、澳大利亚与新西兰之旅。

第一站是泰国。琼斯自认为是个挺有经验的背包客,然而刚到泰国,她就被热带的“原生态”震惊到了:

偶尔在腿上出现的吸血蚂蟥、露天的澡堂子、有她头那么大的蜘蛛......

舒适区彻底崩坏,她需要缓一缓。

到第三天,也就是旅程最后一天,她已经很想回城里,但在那之前,她还有件事想体验——骑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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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

2002年互联网还不发达,外地游客几乎无从得知驯象的残忍,

相反,骑大象活动在游客之间评价颇高,让琼斯很是期待。

就这样,九名游客被安排到一组,坐在竹屋里等待商家安排大象。

很快,竹屋外响起敦实的蹄声,是大象来了。共四头大,一头小,大的是成年象,小的属于青少年,还没长成。

成年象可以驼两个人,九个人两两分了组,留一个落单的自己乘小象

琼斯和朋友伊薇特(化名)分到了一头成年象。在见到大象的那一刻,她唯一的感受就只有“大”......

纪录片完全不能体现出大象体型的万一,亚洲象身高可达3.6米,体重可达5400公斤,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理解这庞然大物究竟“庞然”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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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大象体型对比)

在象夫的指引下,琼斯和伊薇特爬上了象背,本来她以为会有个梯子,象背上可能有个鞍,

但实际上大象身上只有一块木板,用绳子绑了,摇摇欲坠的。

琼斯当时心想“呃,我有点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主意了”.......

可这个时候也不能退缩了,任由象夫牵着大象走向崎岖的乡间小道,

象的身体又高又壮,坐在上面连两侧的地面都看不见,身下传来低沉的隆隆声,是大象在“哼哼”。

这体验固然新奇,可新鲜劲过了就只剩下难受了,路面凹凸不平,象背起起伏伏,两个姑娘紧紧抓着绳子,生怕被甩下去。

十分钟后,大象突然停了下来,琼斯差点被扔下去。

可没多久,前面的三头大象继续前进,她们的大象也跟着走了,似乎只是个小插曲。

刚松一口气,大象又停了,情况变得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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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

当大象第三次停下时,它转头看向了象夫,由于角度的原因,琼斯也第一次在象背上看清了象夫的脸。

那是一张煞白的脸,上面写满了恐惧。

象夫没命似的转身就跑,大象紧跟在后面追,她们紧紧抓着绳子,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几分钟。

最终,大象好像绊了一下,也可能是故意把她们两个甩了出去,她们一左一右,重重地降落在一片荆棘丛中。

琼斯的左眼被眼镜撞了一下,暂时发黑看不见东西,她只觉得左边皮肤——从腋窝到臀部,都被荆棘撕开。

但是在那一瞬间,她反倒松了口气——她以为大象继续去追象夫了。

等视力恢复,她才发现大象没走,而是居高临下地,准备对她们发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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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

伊薇特成功跑掉了,琼斯则被长袖和裤腿绊住,独自面对大象。

后来伊薇特跟她坦白,说自己抛下朋友特别内疚,

但琼斯很理解她,因为就算她留下来也毫无意义,

赤手空拳的人类根本不可能和愤怒的大象对抗,徒增伤亡而已。

亲身经历,教训刻骨铭心。

当时的她四肢着地,身边是大象粗壮得跟树桩一样的四肢,在她周围组成了一间肉体囚牢。

接下来的事,琼斯只剩一些幻灯片一样的记忆,

回忆起来只觉得在看一部断断续续的默片,第三人称拍摄,仿佛她不是主角——大脑自动帮她屏蔽和改写了很多东西。

她记得象鼻缠上她的身躯,将她高高举起,重重砸下,反复不知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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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

海量的肾上腺素泵进四肢百骸,让她忘记了疼痛,那一刻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这24年的经历,大概就是我这辈子所有的经历了——到此为止了。”

大象仿佛听到她的心声,咚地一下躺倒在地,与琼斯齐平,接着像压路机一样,从右到左,在她身上滚了一圈。

她记得大象短而硬的毛发扎着她的皮肤,浑身已没了感觉,只听得身上不断有嘎嘣嘎嘣的,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响起,不知道是哪根骨头。

可能也不用知道了,没有意义了。

阳光照在身上,又突然被挡住,暗了下去,勾勒出一个大象的轮廓。

下一根骨头大概就是头骨,琼斯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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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意图)

可不知为何,阳光又重新洒在她身上,影子越过她,走远了。

接下来的记忆只有一张象夫的脸,后者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背着她来到附近的小屋,条件简陋,她只能平躺在一张桌子上。

不久,肾上腺素的效用开始减退,海啸般的疼痛淹没全身。

琼斯的另一名朋友伯尼(Bernadette Johnen)和其他人开着皮卡迅速赶到,看到她的样子,反倒松了口气:

“(我记得她)当时浑身是土,衣衫不整,眼睛里全是血丝,没有明显伤口,甚至还能说话。但只要你碰她,不,只要你走近她,她就会开始尖叫。”

山上距离清迈有一个多小时车程,土路颠簸不已。

经检查,琼斯锁骨骨折,断了三根肋骨,骨盆从上到下开裂,还有些轻微内出血,不过不需要手术。

很严重,但没有想象中严重。

医院给她打了止痛和镇静,她硬着头皮给家里打了第一通电话。

旅程刚开始就差点死掉,她根本不敢告知父母实情,憋半天只说了句:

“我的眼镜被大象打坏了。”

伯尼接管了电话,两天后,琼斯的父母抵达泰国,此时她已经全身肿胀,动一下钻心地疼,但是又必须要动(物理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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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在泰国接受康复训练)

琼斯住了10天院,在此期间,她被大象攻击的消息也传了出去。鉴于她是个外国人,而旅游业又是泰国的支柱产业,所以领事馆跟大使馆迅速介入了。

住院这段时间,似乎人人都对她格外耐心友善。

有人告诉她那头大象是从附近别的地方借来的,面对陌生环境有压力,象夫的做法可能也不是很妥当,但具体原因始终没确定。

他们告诉她大象已经被扑杀,但这消息无从验证,琼斯也不知道真假。

十天后,琼斯顺利出院。她此时仍然执着于自己的“15个月大旅游计划”,不过她还在恢复期,所以准备去巴厘岛修养。

结果2002年10月,巴厘岛遭遇了恐怖袭击,致使202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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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惨状)

好像老天爷就是不想让她出门一样,最终她和伊薇特一起飞回了英国。

修养了一个月,她身体逐渐好转,居然又踏上了旅程。

另一边,伊薇特还没缓过来,决定不去了.......

表面上看,琼斯好像有点没心没肺过了头,但这可能是她的一种心里保护机制,

实际上她这时候很怕阴天——乌云遮挡太阳会让她想起大象。

结束旅程后,她回到英国开始攻读心理学,但其实她以前是学人力资源的。

这次经历让她明白意外总会不以人意志为转移地突然降临,每个人都无法逃避,她想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开始接受心理治疗,练瑜伽。2007年,也就是五年后,她再次回到泰国,直面内心恐惧。

她在保护区喂了大象,这次庞然大物显得美丽、宁静、平和,跟她记忆中的狂暴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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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琼斯回到泰国喂大象)

记忆和现实无比割裂,她不禁想问,“我怎么可能没死呢”,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问谁。

很幸运,当年的伤势没给她留下什么后遗症,连条疤痕都没有,只是锁骨始终不太稳定。

她认为可能是因为土地比较松软,或者是她以前练过体操或瑜伽,

可这些似乎又不能解释为什么最后大象会放过她......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21年,当时的种种情形依然牢牢地留在琼斯脑子里,

她依然有无数疑问,可是它们好像已经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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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琼斯)

人生的际遇有时候非常神奇,拜这次经历所赐,

她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位成功的心理学家和瑜伽治疗师,专门跟NHS合作,负责疼痛管理和姑息治疗.......

她自己就有着应对创伤的经历,这份一手经验给她的工作带来了不小的助力。

琼斯逐渐接受了过去的创伤,也不再害怕乌云了。

这份经历的确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但她觉得,是往好的方向改变的:

“我对自己有了很多了解:我知道再不济我也能活下去,我知道你可能也会痛苦,会孤独,甚至感到完全失控,但最终,一切都会好起来。”

ref:

https://www.theguardian.com/lifeandstyle/2023/oct/17/the-elephant-i-was-riding-threw-me-then-rolled-over-me-like-a-steamroller-all-my-bones-broke-at-o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