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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寻梦环游记》告诉我: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那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爷爷奶奶还在陪着我。

我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爷爷是在大姑妈家,爷爷躺在床上,说出了那句“我又见到孙子了”,那一刻我真的想哭。

姑妈说,那个时候的爷爷已经不认识人了,甚至吃喝拉撒都不控制。可是他还记得我呀,记得我这个孙子。

对于爷爷的记忆是一根木质的拐棍儿,一个墨色的旱烟盒子,对了,还有一顶绒布的帽子。

爷爷兄弟四人,他是老大,再加上老家严重的家族观念,沉重的担子一定很早就压在他的肩上了吧。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他的同龄人也很少和我讲起这些故事,听到的有限内容中也似乎仅剩下对于爷爷的赞扬。

兄弟多了一定会有所照顾吧。可是小时候的我好像并没有看到,甚至还感觉他们兄弟之间有些矛盾。尤其是四爷爷,好像爷爷那代人闹了什么矛盾,两个人互不搭理,究竟是什么问题我一直也没有搞清楚。直到今天,四奶奶仍旧和家人处得不是很愉快(妈妈告诉我,长辈的事情小辈不要插手,要尊重长辈,于是我和四奶奶相处的还算不错)。

二爷爷去世是最早的,我脑袋里都已经记不起他的模样了,更不要说当时爷爷的反应了,可能他在私下默默流了很多泪吧。几年后,爷爷告诉我他梦到二爷爷了,我想那应该就是思念。

爷爷没有读过太多书,但是他也是很好强的性格。把7个子女养大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他做到了。妈妈买电视机的时候,也是他拄着拐棍儿去借的钱。这些都是后来我才知道的故事。

原来自己家里有一颗梨树,奶奶告诉我那是爷爷种的,可惜后来家里盖房子,梨树不小心被砸死了。奶奶还告诉我,二爷爷家的二伯现在住的位置是我们的老宅子,院子里的那棵枣树也是爷爷种的。

哇,爷爷真的好厉害!大概是自己当年是这样想的吧,毕竟小时候自己在家里栽的那些野生的桃树苗一棵都没有成活。

盖房子之前,家里还有一棵梧桐树,梧桐的花是紫色的,喇叭状,爷爷在家门口坐着晒太阳的时候,地下会有梧桐落下的花瓣。

我清楚地知道爷爷对我是极其宠爱的。记得有一次,我去看望住在三姑妈家的爷爷,他悄悄把我拉进自己睡觉的房间,说桌子上那个娃娃是会说话的,每天早上都说,要我回去的时候带着。但那就是一个闹钟,孙悟空造型的闹钟!

2008年奶奶去世的时候,是爷爷半夜拄着拐棍儿起来叫醒爸爸,但是那个时候奶奶已经不行了。爸爸找来村上的书记、家族的其他人,把奶奶从屋里抬了出来,骗爷爷说要带奶奶去医院,爷爷还说要带好衣服,天气很冷,事实上当天晚上奶奶就走了。

第二天是热闹的,六个姑姑都来了,还有姑父和表哥表姐,还有一些远房的亲戚,他们祭拜完奶奶,总是去看一下爷爷,从大家严肃的表情上,爷爷应该已经知道了什么。中午的时候,爷爷非要拄着拐棍儿去茅厕,神色严肃地从奶奶的遗体前走过去,没有说一句话,然后默默回了房间。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竟然落泪了。

奶奶去世后的日子,爷爷好像变了很多,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变了。爷爷不止一次跟我说,是奶奶照顾着他,他才能活到那么大年纪,那一年,爷爷已经89岁了。

奶奶去世后不久,爸爸因为身体原因住了院,那会儿我在县城里读书,刚好赶上每月一次的周末。那个周末我在家里陪着爷爷,穿着一双白色的休闲鞋,玩着爸爸买的黑白诺基亚手机。爷爷突然问了我一句,鞋子是奶奶去世后买的吧?或许他以为我们在为奶奶守孝吧。

好像很巧合的样子,四爷爷去世也是在2008年,那个时候爷爷还没有卧床,但是奶奶已经去世了。爸爸妈妈担心爷爷心里难受,专门找了外公来陪爷爷,还骗爷爷说家人要去忙地里的活。现在回想起来,爷爷应该也是有所感觉的吧。

可能是亲人的相继离世给了爷爷很大的心理压力。某一个夏天的晚上,爷爷梦到了奶奶,然后起来不小心把腿给摔折了,近90岁的高龄,好起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于是就开始了半年多的卧床生涯。

那段时间,爷爷脾气开始变得暴躁起来,躺在屋里分不清白天黑夜,总是白天睡觉,晚上就吵,爸爸因为这在家里守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后来和姑姑们商量,决定爸爸还是要外出务工,毕竟我还在读书。于是姑姑们轮流来我家陪着爷爷,照顾爷爷。

爷爷卧床的时候经历了一次秋收。那天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姑姑们也会去忙自己家里的活计,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家里,爷爷突然大叫,原来是他拉在了床上,我自己很自然地帮他整理了起来。那一年,我13岁。

再往后的日子,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直到那一天来临。那天晚上,在县城里读书的我正在开班会,班主任的手机突然语音播报了一个手机号码,我听着很耳熟,但也没有多想。

第二天,班主任急急忙忙找到我,说爷爷去世了,要我赶紧回家,我是哭着跑出校园,跑到了汽车站。在汽车站的时候,用公用电话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妈妈说别着急,慢慢回来。

回到家里,爷爷的遗体已经火化了。我对爷爷的印象也只能定格在最后一次见到他。

再次想起来这些故事,真的会唏嘘很多。人总是在经历聚散离合,可贵的是珍惜现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