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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住房噪音,我应该有话语权,作为一名长期遭受邻居各种低素质噪音行为的受害者,我已经在反噪音之路上奋战了七个年头。

在写这篇记录之前,我看过不少噪音困扰当事人的投稿,除了感同身受大家的相同经历,我另有一些不同的观点,所以通过本文完整地记录下来,希望能够给大家提供有用的参考。

我是一名高学老师,从教十余年。2014年8月,我在县城中心地段购入了这套房子。我和家人满怀喜悦搬进新家,我也由此开始了全新的生活模式。因为之前我家是住在小镇上的,离学校有七八十公里的路程,为了方便工作,我经常住在教师宿舍,买了新房后,我总算告别了宿舍生活。

这个小区离我上课的学校直线距离不足五百米,附近还有一所幼儿园和小学,买房之初我就已经知道附近不少老师也买了这个小区的房子。我住了一年后,对周围的环境十分熟悉,包括左邻右里住着什么人,只要是我见过面打过招呼的,我都能清晰地记得他们是做什么的,住在几楼,其中就包括了我的楼上邻居——方老师。

方老师是一名小学教师,年纪约比我小五六岁,他有个儿子,是买房那年出生的,自从他家孩子会下地走路,我家的噪音就来了。我记忆深刻的就是2015年的中秋夜,楼上从晚上十点开始拉凳子,反反复复地拉到十二点。我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很像打雷的拉凳子声音,隆隆的“雷声”在我的头顶翻滚蔓延,从客厅到卧室,从卧室到阳台,从阳台到另外一个卧室,周而复始。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声音,于是上楼去敲了门。方老师与我有几面之缘,开门后我们稍微寒暄了几句,出于对方老师的尊重,我十分谦逊地提出了自己的困恼,希望不要再拉凳子了,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早些休息吧。方老师听完我的话,先是向我道了歉,然后朝房间里喊道,别闹了,楼下叔叔嫌吵,快去睡觉吧。这时从房间走出一位老人和一个孩子,老人是孩子的奶奶。

我看方老师的态度诚恳,就没再逗留,赶紧下楼准备睡觉了。但是我才躺下没几分钟,楼上又开始吵闹,一阵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弹珠撒落在地板上的弹跳声。我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那一刻心中是五味杂陈的。

这里我犯了一个错误,也许很多人都像我一样,第一次上门沟通噪音问题,都会泛泛而谈,比如说时间不早了,不要再吵闹了云云。但实际上,这些正在制造噪音的人,并不会认为自己正在打扰他人,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通情达理只是表面的客气,如果想要在沟通中起到直接有效的减噪效果,一定需要加以措施的执行,比如凳子上贴上防滑垫,如果没有措施,他们根本不可能马上改掉臭毛病,有了防滑垫,至少他们再拉起来的时候,不会像打雷那般惊悚。

自从我发现住房噪音问题后,一直试图寻找更有效的沟通办法,除了自己出面去提醒楼上,物业、居委会也都找过多次,他们有时耐心,有时敷衍,有时对我表示同情,有时又对我颇有微词。找得频繁了,他们就只剩下三个字:没办法。

在2015年至2018年的三年间,我亲自沟通已经遭到了楼上一家的不少白眼,他们渐渐地开始不理我,最后是连门都不开了。那段时间,我始终把解决噪音问题寄托于他人,渴望物业居委这些人替我去“说情”,而我自己则经常陷入“愤怒”与“包容”的两个极端。

一回家刚坐下,就能听到楼上叮叮当当的声响,我回家只想有一方安宁之地可以放松疲累的大脑,每每想到这里浑身每个细胞都是愤怒的,但真正到了杀心四起之时,包容的一面就站了出来,仿佛在我耳边说,大概住房都会有这样的噪音吧,忍忍吧,这就是现实生活,不如意是常态。我就是在这般撕裂的状态下,坚持包容了三年。

2018年寒假,楼上一家的作息变得极度不正常,晚上竟然折腾到十一二点。在我本该进入梦乡的时候,来自楼上房间砰一声的巨响,让我心跳加速,血压升高,彻底失眠。此刻,我的家人也同样被惊醒,随后间隔几分钟又是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一般的震撼力,让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我别无选择,只能报警,将最后的寄托交给执法机关,这原本是我包容的底线,但在巨响之下,包容完全就是自欺欺人。

民警来到后,先是找到我了解具体情况,而那时楼上的巨响已经停止,但我坚持认定楼上一定还没睡,我让民警上楼去敲门一探究竟。于是我跟在民警后面一起去敲开了方老师家的大门。这时,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老人带着孩子从卧室走了出来,方老师与他的夫人则是一副很吃惊的表情盯着我和两位民警。

一番询问后,终于弄明白了巨响的来源,是孩子在房间里玩衣柜的移门,拉开后再用很大力碰上,以此往复地把玩着。虽然事情弄明白了,但不意味着问题就解决了。相反,我把警察带来,方老师指着我的鼻子骂道:“神经病,至于吗?这么大晚上,孩子就玩几下移门,你就要报警让警察来我家搜查?”当然,后面还有更多下流的脏话,我就不一一赘述了。这次报警之后,让我与楼上的关系彻底破裂。

我曾记得物业经理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不要认为物业是万能的,你觉得自己有冤屈可以上派出所,但是如果警察也解决不了,那你就该反思是不是自己有问题。”我至今对这句话记忆犹新。当我报警没有得到预期的处理效果后,我已经从愤怒与包容中分裂出了自我怀疑。当我的家人告诉我,实际也没有那么吵的时候,要比我听到噪音时的感受更为戳心。因为这是对我认知体系和价值观的冲击,要比噪音本身更刺痛人心。

也许家人不会骗我,我也不需要他们故作镇定来缓和我与楼上的矛盾。一直到2019年3月初,我还是在忍,但我不想忍得那么痛苦,所以开始着手做一些反噪音的尝试。我的反噪音,并不是以噪治噪的反击,而是录音录像,测分贝,做数据的记录。我的初衷是希望能够得到法律层面的伸张正义。

我在做这些尝试的时候,楼上正在对我家实行故意的噪音报复。方老师这人,从他斯文的脸孔上竟看不到半点人的模样,他是报复的始作俑者。他让孩子在家拍球(早在2016年就拍过,当时我让物业去沟通,他家答应不会再拍,后来虽偶尔拍过几次,但持续时间很短),报复阶段的拍球是持续性的,而且均为晚上十点之后。除了拍球,还有夜间(凌晨)砸地板的巨响,几乎是每天都有的。平时那些像打雷般的拉凳子声和咚咚咚的脚步声,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如果说我以前是因为自己特殊的听力导致对楼上各种声音过于关注,那么在楼上采取报复手段后,我的这些自我怀疑已经没有了意义。我反映方老师家的噪音问题,通过视频录音和分贝的测量,是真真实实的物理性存在,而且远远超出了法定的噪音标准。人对声音的感受可以不同,但任何人都不能将明明客观存在的噪音视为不存在,对于方老师家客观存在的噪音,我作为受害方,难道没有权利去提醒和阻止吗?我的家人仍旧是包容着的,这只是因为他们与我的感受不同,感受不同不等同于噪音不存在。

当我收集到足够充分的证据和数据之后,我就开始撰写举报信,第一篇写了五千多字,发给了我们当地的环保、住建、教育、纪检和政务投诉平台。一般来说这种举报信最终都是石沉大海,但我没有放弃,第二篇写了近一万字,继续往这些部门投递,我当时已经豁出去了,大不了砸了自己的饭碗,也要把这件事做到底。

最快回复的是教育局,因为我是实名举报,他们直接给我打来了电话。询问了一番后,他们给出一个方案,由教工处的同志作为中间人组织我和方老师见面调解。我答应了这个方案。

第一次正式调解,我做了很多功课,但是调解会上,方老师直接用了“伪造”、“捏造”、“胡说八道”等词汇来攻击我的证据,他急于表达自己是无辜的,并把矛头指向了我,把我刻画成是死板的神经病人。在场的领导一时不知如何调解。我再三强调,我是用事实说话,我的所有言论和证据,都是基于理性的对客观事物(即噪音本身)的分析 ,我再把在家录的视频音频播放给在座的领导看了,我让大家理性看问题,谁对谁错,一目了然。

但是方老师真的急了,他拍起桌子对我怒目而视,说出了一句让人笑掉大牙的话:“理性算什么本事?”,他有一副要打架的冲动劲,在场的人都劝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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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次调解的作用不大,楼上的噪音并没有因此改善,只是我终于开始了绝地反击。有一位领导是认同我的诉求的,所以他答应我会去给方老师做思想工作,但是需要给他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是遥遥无期的,也许这位领导确实是去做了工作,但方老师不为所动,这是我能想象的最美好的解释。

时间很快来到2020年,在楼上疯狂报复我的同时,我也用橡皮锤砸几下天花板以示“尊重”。后来我买了震楼器,在家人极力反对之下,我把震楼器换成了共振音响,家人终于同意我这么做。

说到真正的噪音反击,我不得不强调,一定要做到“事出有因”,并且这个因,必须是公开性,也就是要把楼上噪音客观存在这一事实深入人心,包括物业、基层的居委会、民警、对方单位领导同事等等。事出有因后,你的反击才是“理所当然”的,否则很容易陷入“受害者有罪论”中。

共振音响的反击,我在网络上学习了很多经验,总结概括就是三种套路:1、随性发挥,想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搭配各类模拟家庭环境内的噪音音频,让对方也感受噪音的危害;2、发起猛攻,这就需要有必胜的决心,使用最强的音频,持续性输出,完全豁出去,让对方彻底丧失战斗力,然后导向和解;3、跟随战术,对方发出一次噪音,就用音响反击一次,单次可以是几分钟或者一两个小时,对方安静,音响也停止,这一战术适合初学者。

我选择的是猛攻,理由很简单,我包容了那么多年,如今走到这个份上,当然想要出口恶气,要不然我就卖房走人,不再耗下去了。卖房,是我破釜沉舟后的唯一退路,如果猛攻失败,我一定会搬走。

从2020年年初开始反击,到同年的4月下旬,方老师家的噪音少了,晚上不拍球了,半夜的巨响也少了很多。这些原本都是故意的行为,他终于开始收敛了。其中也有另外一个因素,我又写了一篇一万多字的举报信,这次是直接发给他们学校的领导,我直言不讳,如果我的举报信不被重视,我会继续写下去,电视台、报社我都会去投递,到时候会不会影响学校名誉可就不好说了。

共振音响的反击,加上举报信的内容,已经起到了预期的效果,至少那些故意报复的噪音没了。后来,我调整了战术,如果前期是为敲山震虎,那么调整后是为了巩固改善成果。我采取的是跟随战术,只要对方有过分的噪音发出,我就开一个小时的音效。方老师也曾下来砸过我家的大门,还扬言要报警把我抓去拘留十五天。我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认为警察一定会来拘留我,而他忽略了作为一名教师背后有学校的考评和监督,他的种种恶行与不当言论,早就成为我手中的定时炸弹。如果他不想把自己的名声搞臭,应该学会收敛自己,并且拿出人民教师该有的师德与为人师表的素养,停止这场战争。

到了2021年,楼上噪音基本控制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不是完全没有声音,而是不再打扰我了。正如安静之家傅岳先生的名句:安静不是无声,而是不被打扰。我死磕噪音,无非只求不被打扰,而绝不是不让他们发出任何声音,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我家安静了一段时间,但我没有停止我的反噪音之路。今年年初,我在小区张贴了一些安静之家的海报,宣传居家安静的观念。无意中还结识了一位退休教授,他也曾遇到过噪音问题,后来搬家到了这里,住在顶楼。他看到我贴的宣传海报,赞不绝口。他提议我可以在学校里也开展这类文化宣传,所以我最近正在尝试写一些关于家庭噪音的文章,借助了傅岳先生过去发布的科普文章,让大家从科学理性角度去认识住房噪音。让更多人可以明白,虽然房子隔音不好,噪音可以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但我们身在其中,每个人都应当把不打扰他人定为最基本的生活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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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稿:唐老师要安静

编辑:傅岳

投稿编号:0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