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鑫鑫和晶晶出生的时候，我成了病房里的“明星妈妈”，大家都羡慕不已。
一对“龙凤胎”，大写的“好”，让我觉得怀孕期间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特别是看到公公婆婆笑得合不拢嘴的高兴样，我感觉终于放下了一块石头。
01
我叫季芹，出生在这个城市周边的农村，家里以务农为主。初中毕业，我没有考上高中，选读了一所商校的定点班，毕业后分到一家大型超市实习。
实习期间表现良好，且过了考核，被超市留用，成了一名收银员。
我和老公李明勇是在同事的婚宴上认识的，我是伴娘，他是伴郎。那天，就在我陪着新人敬酒被逼着差点要哭的时候，李明勇打圆场，以自罚三杯解了我的围。
后来，李明勇追求我，交往两年后我们结婚了。结婚前，我妈妈问我：“你想好了，你那个婆婆不太好相处，你性子弱，只怕会被欺负。”我爸爸就闷头抽烟，看得出，他也担心。
我知道，李明勇父母上门提亲的样子伤了我爸妈的心，对于我爸妈提出的条件和彩礼钱，他们没有打折，但是那种施舍的口吻，不屑一顾的做派，真的很伤人。
如果不是因为我非要嫁给李明勇，李明勇也承诺婚后和父母分开过。我父母肯定不会答应这个婚事。
李明勇家也不过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是对于我家，他们就是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我相信，他父母也是因为李明勇非我不娶的强硬态度才勉强同意的。
婚后头半年，我们单独过，由于我俩都不会做饭，虽然我尽力在学，李明勇还是在他妈妈不断的投喂中败下阵来。
“抓不住男人的胃，就抓不住男人的心”真是至理名言。
我也厌倦了每天下班就买菜做饭，还听不到李明勇一句好话的生活。为了这张嘴，尽管不乐意，我同意了李明勇搬回他妈妈家一起住的安排。
对于即将到来的婆媳相处，我做好了心理设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02
意外的，婆婆并没有给我什么压力，她有点当我透明人，不怎么理我。
李明勇在家，我们都在客厅，他们母子俩乐乐呵呵地聊天，我看我的电视。李明勇不在家，我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互不干扰。说实话，我觉得挺好。
婆婆退休前是医生，有点小洁癖，我发现后尽量配合。公公是老师，没带班，在学校干着一份闲职，准备退休，我投其所好地偶尔和他聊一下同事孩子的教育问题，家里一派祥和的样子。
对于他们的要求，我一般都乐呵呵的答应，唯独对婆婆有意无意对生孩子的试探，我一直不回应。
婆婆的“重男轻女”，让我叹为观止。李明勇家都是北方人，在老家的舅舅荣升为爷爷，高兴地在群里发了宝贝孙女的视频。婆婆点赞，发红包，放下手机说了一句：“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高兴的。”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婆婆这样说了，楼下夏奶奶家添孙女，她也这样说人家。在小区广场遛弯，碰到男宝宝，她抱着不撒手，碰到女宝宝，她顶多一句“哎呀，长得真漂亮”，一点不走心。
我问过李明勇，如果我生了女儿怎么办，他说：“接着生。”他半开玩笑地说：“我可是三代单传，不生男孩不罢休。”看到我气白了脸，他才说开玩笑的，别当真。
鉴于此，我一直小心防范着，不想那么快生孩子。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怀孕了。
03
婆婆对我少了一份冷漠，多了许多热情。我也不去玻璃心的多想，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这来之不易的照顾。她透露医院有关系可以先知道宝宝性别，我坚决不理，特意不去她以前工作的医院做检查。
我知道是一对双胞胎，但没想到是龙凤胎，惊喜之余，我舒了一口气。
回家那天，婆婆抱着男宝鑫鑫大步走在前面，面对邻居的询问，嗓门大得恨不得全小区都知道，实在有违她“优雅”的人设。
我妈妈抱着女宝晶晶，小心地走在我旁边，脸上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
不用分工，婆婆成了鑫鑫的全权责任人，除了给他喂奶，其余时间连我都看不到他。
我妈住在我房里，一边照顾晶晶一边照顾我。等晶晶睡觉的时候，我妈妈想去看看鑫鑫，婆婆总以各种理由拒绝。我只能故意延长给鑫鑫喂奶的时间，让我妈妈抱抱鑫鑫。
至于晶晶，婆婆就在病房抱了几分钟。这种奇葩，我也是无语了。抱怨给李明勇听，他不置可否，我生气地说：“这样的话，就让晶晶跟我姓季算了”。
本来是一句牢骚话，李明勇告诉了婆婆，公公婆婆居然就答应了，说的还挺好听：“你们季家也算有后了”。听听这话，我狠狠地掐李明勇，以解我心头恶气。
我爸爸妈妈肯定是乐意的，喜不自禁。于是，两个孩子，两个姓。
04
妈妈在这里照顾了我三个多月，孩子满百天后，她准备回去。看得出来，她有点舍不得，把两个孩子抱了又抱，亲了又亲。
婆婆的眼睛黏在鑫鑫身上，看到我妈妈亲鑫鑫，边说：不要随便亲孩子，不卫生，边把鑫鑫接了过去。妈妈叹了口气，回去了。
妈妈回去后，我和婆婆两个人照顾两个孩子，完全忙不过来，公公和李明勇根本靠不上。我和婆婆商量是不是请个保姆搭把手，婆婆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妈妈身上。
当然不是再叫我妈妈过来照顾，她让我把晶晶送到我父母那里去。婆婆说：“又不远，随时都可以去看她”。李明勇也连连点头，我的心凉了半截。
又僵持了一个月，实在是熬不住了，而且再过一个月我就要上班了。无奈之下，我和妈妈说了婆婆的打算。爸爸妈妈反倒是高兴得不得了。自从我出嫁后，他们的生活也冷清了很多，有个孩子让他们忙一下也是好事吧。
就这样，晶晶被送到了外公外婆家，鑫鑫由爷爷奶奶照顾。工作回归正常，我也感到了一阵轻松。
每周休息的那一天，我都会回爸爸妈妈家去看晶晶，唯一遗憾的是，婆婆从来不让我把鑫鑫带回家，她的理由是：孩子还小，怕水土不服。
我气得想笑，又不是隔着山，隔着海，城东头到城西头的距离，还水土不服？但我不想跟她吵架，所以，在鑫鑫一岁以前，我只在中秋节和春节的时候，带着他去过父母家。
我头脑简单的以为，孩子还小，这样做不会有什么，想着等晶晶再大一点就把她接回来。谁知，后面的事态有些失控了。
05
晶晶快三岁的时候，我把她接了回来，准备上幼儿园。鑫鑫，晶晶从小没在一起生活，两人分别被两边的老人养得又娇气又自私。
鑫鑫我带回去得少，晶晶我接回家她也不习惯，两人基本上没一起呆过一天。
这一次，我把晶晶接回家，她哭闹着非要回她“自己家”，要外公外婆。除了我，她不和任何人亲近，包括李明勇。
更气人的是，鑫鑫居然说晶晶是乡下人，脏，不让她进我们房间，不让晶晶玩他的玩具。两个孩子没有一点双胞胎的默契，更谈不上有感情。
我知道，这都是婆婆给他灌输的思想。那一天，我对着鑫鑫发了脾气。
婆婆像对待外人一样对待晶晶，把鑫鑫像宝贝一样护着。这一幕刺激着晶晶，她也是从小被我爸妈像宝贝一样护大的，现在却受着这样的待遇，她变得孤僻、胆小、不说话。一旦看不到我就哭。
我终于为自己当初的错误决定买了单。自己贪图一时的轻松，现在却要让晶晶承受这个后果。
家里一团乱，父母那边也不好过。那天正上着班，接到李明勇的电话：我父母强行将晶晶带回去了。我赶紧给爸爸打电话，他不接，再打，是我妈接的，她说：“一下也说不清楚，你去问李明勇，晶晶我们带回来了。”
匆匆赶回家，鑫鑫靠着奶奶看电视，看到我，他高兴地说：“妈妈，晶晶走了，没人抢我玩具了”。
我没理他，回房看见李明勇在玩手机。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轻描淡写地说：“爸妈说想孩子了，过来看一下。当时晶晶在哭，他们就把晶晶带回去了，来也不先打个电话。”
我忍着气问：“晶晶为什么哭？”
“她还哭少了，也不知道像谁，成天哭咧咧的。”
我懒得和他多说，冲出了家门，身后传来鑫鑫叫“妈妈”的声音。
赶到爸妈家时，晶晶在睡觉，爸爸脸色铁青，也不理我，妈妈叹着气，说：“我们就是想晶晶了，乘着今天周末，说去看看，还想带两个孩子出去玩。结果到门口就听到晶晶在哭，她爸爸还在吼她。”
妈妈擦了一下眼泪，接着说：“我们进门看见你婆婆和鑫鑫在客厅看电视，吃东西。晶晶被关在你房间里，刚被李明勇吼得又不敢大声哭，抽抽噎噎的，看得人心疼。”
爸爸气得对我说：“你跟李明勇那个混账东西说，晶晶以后就跟着我们过，她姓季，就不劳烦姓李的操心了。”我无语了，这种局面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
06
晚上搂着晶晶睡觉，她问我：“妈妈，我们就在外公外婆家住好不好，我不想到爷爷奶奶家去。”除了流泪，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晶晶怎么都不愿意回去，爸爸妈妈也不同意。我只能下早班后就回娘家陪晶晶，对她，我亏欠太多。
现在，鑫鑫在我们家附近上幼儿园，晶晶在父母那边上幼儿园。幼儿园还好，过两年上学该怎么办呢？
城里学校的教学质量、各方面条件肯定比农村要好，我不可能让晶晶在这里上学。强行把她带回去，我又怕她心理有阴影。
我和李明勇商量，把那套租出去的小房子收回来，我们四个人搬过去住。李明勇不同意，摆出一大堆困难在我面前，说鑫鑫离不开爷爷奶奶，说他爸妈全心全意地照顾鑫鑫，又不用我管，我还不知道感恩。
我冷笑：“到底是鑫鑫离不开爷爷奶奶，还是你还没断奶？我爸妈养育晶晶，你何尝感过恩，与其这样，不如离婚，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07
还没商量出结果，我爸说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我们那里“城中村”改造，被划入规划区，我家在村里的还建小区分得一套房子，还有几十万的补偿款。
我爸用这些钱加上自己的积蓄，在我们这里教学质量最好的小学附近买了一套两居室。
我爸还说：“我已经和你妈商量好了，等我们百年之后，这两处的房子都留给晶晶，我遗嘱都写好了。”
婆婆和李明勇明里暗里嘀嘀咕咕，我都没啥感觉。我心里疼的是，他们用鑫鑫打“亲情牌”去讨好我爸妈。看着不知所措的鑫鑫，我欲哭无泪。
我已经做错了很多事情，当初为了图自己轻松，把晶晶交给父母带，还自以为是的为自己开脱。年已老迈的父母付出了多大的辛苦，我看不到，对晶晶亲情的缺失，造成的后果清晰可见。
看着还没“断奶”的“妈宝”老公，如果鑫鑫继续由婆婆带，恐怕又是一个“李明勇”。一个“高分低能”没担当的人，以后怎么面对他的人生。
我也一样，身为妈妈，没有好好为两个孩子做过打算，让一个“好”变成了笑话。
08
我带着鑫鑫和晶晶搬到了爸妈买的学区房，爸妈暂时搬过来方便照顾我们。我把两个孩子转到同一所幼儿园，他们也需要慢慢接受、消化现在这种状态。
我和他们解释，为什么他们班上的另一对双胞胎都姓“彭”，他们却不一样。我告诉他们，他们是兄妹，永远是最亲的人。看着在家里互相掐架，抢着告状的孩子，在外面有了维护对方的意识，扭扭捏捏、牵手一起走的样子，成了我眼中最美的风景。
那年暑假，我带着孩子们和父母第一次出去旅游，在旅行中，他们自己和解。鑫鑫每天和爷爷奶奶视频，告诉他们今天和妹妹去玩了什么。
暑期过后，鑫鑫和晶晶就要上幼儿园大班了。李明勇告诉我，他父母把租出去的房子收回来，并且已经搬进去了。原来的房子也重新整理好，就等着我们娘三搬回去住。
在网上看过一句话：“如果能够勇敢地和以前说再见，生活就会奖励你一个新的开始。”对于我们来说，新的生活正在向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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