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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梳头桌小箱柜

宝贝拥有人:翁良华

地点:泗阳县来安街道葛二村

在我家乡的老屋里,至今还静静地躺着两件老物件,一件是梳头桌子,另一件是小箱柜,在我家堪称一宝,因为这些老物件是妈妈翁良华结婚时的陪嫁品。妈妈今年93岁,她是新中国成立那年年底结婚的,这些陪嫁品至今已度过了73个春秋。老物件见证了一个家庭73年的沧桑岁月,也见证我们国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尽管我们兄妹都到城里生活了好多年,但只要目睹这些老物件,立马就会勾起我们无尽的回忆。

听妈妈讲,她这两件陪嫁品从未正儿八经地派上用场。就说这梳头桌子,又称“梳妆台”。她结了婚之后就开始搞土改,过几年之后又是互助组、高级社、人民公社,天天参加生产队干活,回来之后又是带孩子,又是做家务,很少有机会坐在梳头桌前对着镜子梳妆打扮。自我大哥读完小(高级小学)时,这梳头桌子就被弄到学校当课桌用。大哥用后我又接着用。这张梳头桌子起码有五六年是在学校教室里度过的。

再说这只小箱柜,本来陪嫁给妈妈是留给她放些贵重物品的,可自她结了婚之后,我们的国家处于百废待兴时期,物资相当匮乏,加之遭遇三年自然灾害,农村生活更加贫困,哪有什么贵重物品?农村土地承包到户之前,家中的余粮从没能将这只小箱柜装满过。

每当聊到这两件陪嫁品时,妈妈就会给我们讲许多有关陪嫁品的“作者”——我的木匠舅舅的故事。

木匠舅舅是我外婆家的一位亲房堂舅。因为我舅舅亲堂兄弟多,为防止叫混了,习惯在舅舅名字前面带上职业或绰号,如长腿舅舅、木匠舅舅。

木匠舅舅一大家五六口人,就靠种一两亩徐大泓飞沙薄地维持生计。位于泗阳县城北郊的徐大泓,曾是历史上有名的洪水走廊,若遇上涝渍年份几乎有种无收,再加上兵荒马乱、战事不断,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极其艰难。但木匠舅舅一家勤劳节俭,乐于助人,因而邻里和睦,相互帮衬,日子只能勉强凑合。那时的年轻人,要是没有一门赖以生存的手艺,真是连娶媳妇都难。因此,18岁的木匠舅舅投奔六塘河北的一位亲戚,学起了木匠手艺

虽说是去学手艺,可木匠活很少让他沾手。前两年一直是给师傅家种地为主。有时替师傅拉大锯开木料,或是做刨木板、凿榫眼、生产“零部件”,到整体组装时就让舅舅去干农活,许多时候连看都不给看。眼看就到了谈婚论嫁年龄,木匠舅舅心里急了。有一天,木匠舅舅向师傅请假,谎称去外地有事,其实是待在家里,将自己母亲陪嫁的八仙桌子一样一样拆下来,又一样一样装上去。这一拆一装,木匠舅舅掌握了其中的奥秘。后来,木匠舅舅主动向师傅发起挑战,他和颜悦色地说:“师傅,您一旁歇着,让我来组装。”木匠舅舅这出乎意料的一句话,说得师傅一头雾水。心想,他从来就没组装过,怎么可能会组装呢?但又不好拒绝。于是放大胆子说:“孩子,只要你能将这八仙桌子组装起来,我就准你出师。”木匠舅舅机敏、聪慧,仅用半天时间,就干净麻利地将八仙桌组装成功。师傅也说话算话,很快就恩准木匠舅舅出师了。

木匠舅舅出师了,就像出笼的鸟一样洒脱自由,但他从来没有动摇过自己的信念和追求,即一定要成为地方百姓认可的精木匠、名木匠。为此,他刻苦钻研木匠技艺,精益求精,力求把每一件家具都做成精品。他几乎每天都闲不下来,尤其到了秋冬季,张家姑娘出嫁找他做嫁妆,李家娶媳妇找他打家具,真是忙不过来。据妈妈讲,木匠舅舅擅长打制八仙桌、梳头桌、喜床、箱子、柜子及各类家具,尤其做床面上的花纹雕刻、箍洗脚桶、马桶最有名气。经过数十年的精心打磨,舅舅的木匠手艺越做越精,可谓“炉火纯青”,终于成了十里八村出名的老木匠。

木匠舅舅为一大家人的生活奔波劳碌,终因积劳成疾,于20世纪80年代初病逝。我虽然很少亲眼见过他做木匠活,但我家就有三件木匠舅舅的传世“作品”。一件是我小时候睡了十几年的面子床,那床面上“龙凤呈祥”的精美雕刻,着实让我大饱眼福。还有就是妈妈这两件陪嫁品。它虽饱经沧桑,但扣榫眼很少损坏,而且连过大的缝隙都没有。我想,这就是我们国家为何注重传承培养大国工匠技艺的缘由吧。(刘绪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