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八点十分,我还在陪学生上晚自习,手机响了,我走出教室去接听。

电话里,陈泽语气急促地说:“咱爸突然发病,现在刚送到医院,你快过来吧。”

我十分吃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发病了?什么病啊?”

他说:“脑溢血,在二院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赶紧跟领导打了声招呼,又让同事帮我看管班级。然后我急三火四地赶往医院。

因为情况紧急,电话里陈泽也没说清楚到底是我爸还是他爸生病。不过谁爸都一样,我十分担心,一路把车开得飞快。

赶到医院时,看到陈泽满脸大汗,正在走廊里来回走动。

我急忙问:“情况怎么样?”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焦躁地说:“挺严重的,正在抢救呢。”

他这样一说,我也紧张万分。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别的家人在场,于是问:“妈呢?她怎么没在这儿?”

不管是谁爸突发疾病,这个时间段,两个妈肯定都在场,至少也不会距离太远,所以她们应该一起跟来医院才对。

陈泽说:“他们还没过来呢。应该也快到了。”

我有点搞不清状况,不过这时候一名医护人员快步走出来,说患者需要做手术,让家属在手术书上签字。

陈泽让我签字。

我这才知道,里面的人是我爸。

我赶紧签字。医护人员接过手术书以后又急匆匆进了急救室。

这时候我妈和我弟弟也赶来了,他们急切地问我们,我爸怎么样了。

我说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情况,里面已经开始做手术了。

我妈急得直哭。我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如何安慰,我自己也是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来问陈泽,“怎么回事呀?爸是在哪儿发病的?”

陈泽稍微低下头说:“在咱们家。”

我们两家住得不太远,我和陈泽经常回我妈家吃饭,我爸妈也不时地会去我家。

我问:“他是怎么发病的呢?”

陈泽说:“就是突然发作的。”

具体情况他不肯多说了,一副懊恼烦躁的表情。

我也就没多问。我爸前几年做过一次胃部手术,虽然手术很成功,但身体肯定会因此受到影响。而他年纪又大了,突发疾病也是正常现象,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终于等到手术做完,医生说因为出血量比较大,而且出血位置又特殊,因此脑部损伤比较严重。患者何时能够醒来还不一定,有可能是几天,也有可能一两个月。而且十有八九会留下后遗症。

我们心里都特别沉重。

陈泽安慰我说:“人救回来了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人老了,避免不了各种疾病的,谁都得经历这个过程。别太难过了。”

他说得也有道理,我点点头,“嗯,知道了。”

然后我又和我弟弟一起安慰我妈。生怕她再急火攻心也跟着病倒。

五天过去了,我爸还没有醒过来。这让我们都十分担忧。

我还带着中考班,所以不能总请假,我弟弟带着高考班,教学任务更是繁忙。

因此在医院陪护的任务就落在了我妈身上。而且陈泽近来比较清闲,所以他会偶尔替换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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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周日,我去医院的时候,看到陈泽不在病房里。应该是去卫生间了。

他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手机屏幕还没锁上,大概是刚刚离开。这时手机正好响了两声,是微信提示音。我随手拿起来看了一下。

是他同事给他发的信息,似乎是讨论工作上的事情,我也没点开。然而下面的聊天信息却吸引了我的注意。

微信昵称我不熟悉,但是聊天内容却有点特别。

我能看到的一句话是:老东西要是就此死了就好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这老东西是谁呢?难道是我爸?除此之外还有谁呢?

我点开了微信,看到了令我无比震惊的内容。

梅子:老东西醒了吗?

陈泽:没有。

梅子:醒过来的话,记忆力会丧失吗?

陈泽:肯定会留下后遗症的。十有八九会肢体瘫痪,智力下降,口齿不清,即便记忆尚存,也无法表达了。

梅子:还是感觉不踏实呢。

陈泽:放心吧,没事的。

梅子:老东西要是就此死了就好了。那就一了百了万事大吉了。

这一段对话简直是触目惊心。我感到后背发冷,这梅子和陈泽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害怕我爸醒来以后记忆尚存?难道是我爸知道了他们的什么秘密?或者,我爸的突发疾病和他们有关系?

我快速把他们的聊天内容以及梅子的微信号信息截图,然后把截图发到了我微信上。随后删除了图片,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上。

刚放下手机,陈泽就回来了。他依然是文质彬彬的模样,而且神情中还带着一丝疲惫。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怀恶意的模样。

可刚才那些微信聊天内容,却不得不令我对他改变了看法。

他说:“你少待一会儿就回去吧,难得有个星期天,可以休息一下。爸这也没醒,陪床也不辛苦,我自己就行了。”

他说得十分体贴,听起来让人心生感动。如果他是发自内心的话。当然,一直以来,他对我都很关怀体贴。

联想到他的聊天记录,我忽然想到,那个梅子期盼我爸快点死,而他们俩关系显然不一般,所以他想必也有此种想法。

让这样一个人在医院陪护我爸,我感到心生寒意。虽然他不至于敢在医院里对我爸做点什么,而且他应该也不敢去冒这个险,但是他这种想法却让人恐惧。

我和陈泽结婚8年了,这一刻我忽然感觉他特别陌生。

不过我什么也没说,待了一会儿之后,就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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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查看了来自陈泽手机里的截图。梅子的微信号是她的手机号,我搜了一下,她的微信出来了。她的朋友圈设置的是陌生人可见十张照片。

我点开了几张照片。随即,我心里蓦然一惊。那是几张女孩的照片,这个女孩我很熟悉。更熟悉的是她妈妈和她外婆。

女孩的妈妈叫金梅,是我父母家的邻居。

然而我们两家熟悉不假,但是关系一向比较恶劣。

事情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了。

金梅比我大五岁,下面还有个弟弟,和我同岁。她从小就性格泼辣,经常和人打架。而且不分长幼,经常对长辈破口大骂。所以左邻右舍都懒得招惹她。被一个孩子骂了太憋屈,又不能和她对骂对打。而她的性格恰恰是受了她妈的真传,只要有人找上门让她妈教育孩子,她妈就肯定会教训来人一顿。

由于金梅父亲去世早,所以这就成了金梅妈的撒手锏。动不动就指责别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实际上是他们孤儿寡母恃弱凌强欺负别人。但是大家也不愿意和她缠斗,只能尽量离他们母子远点。

我父母家开小商店,有段时间总是丢东西。我爸妈有点怀疑金梅和她弟弟,因为每次都是他们俩走后不久,我爸妈发现少了东西。但是因为没有直接看到,而且那时候也没有监控,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有一次,我爸直接撞见了金梅弟弟金波从抽屉里拿钱。我爸批评了他一顿,结果他大哭大闹,不承认自己偷钱。金梅闻声也赶来了,她二话不说就开骂,说我爸诬陷她弟弟,骂得还特别难听,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能说出口的话。

我爸气得直哆嗦,上前想要揍她,结果她就大喊大嚷,说我爸老不正经耍流氓,想要占小姑娘便宜。

她这样一嚷,很多人都跑来围观。虽然大家都清楚我爸的为人和金梅姐弟一贯的劣迹,但是大家也没法向着我爸说话,只能在一边哄劝金梅。

不久之后金梅妈也来了,差点把我爸脸挠花。

最后好不容易被大家拉开了。我们两家的仇算是结下了。

这以后金梅她妈看见我爸就指桑骂槐冷嘲热讽。金梅虽然年纪小,但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骂得比她妈还要花。

我爸气得差点卖房子搬家。后来又觉得那样太怂了。就好像他真干了什么缺德事了似的,所以就一直住在那里。

我和我弟都比较老实,根本不会打架,而且我还比金梅小好几岁,所以也不能和她对抗保护我爸。

不过幸亏我们家没搬走,几年后我们那里搬迁了。我们家分到了三套房子和一笔钱。其中一套房还是门面房,因为我们家之前开商店。虽然位置不是很好,但相比之下也不错了。

因为在同一片区域,所以我们分的房子还是距离金梅家比较近。

金梅随着年龄增长,狂放的性格多少收敛了一些。她长相其实不错,属于艳丽型的,而粗放的性格,恰好使她有种野辣的风情,因此还是有不少异性追求她。

金梅妈后来又结过一次婚,但是也没过到头,几年时间两人就分开了。之后她一直单身。

搬到新居以后,她也在小区门口租了个门面开小超市。

我爸妈也依然开店,只不过超市比过去大了好几倍。

金梅妈的店和我们家很近,所以她和我们家又成了竞争对手。因此我们两家关系一直比较紧张,仇人肯定谈不上,死对头绝对算上了。

金梅婚后也住在他们家分的一套房子里,为的是互相有个照应。

我婚后的住处距离我妈家也不远,只隔了三条街,所以经常回我妈家吃饭。因为基本上都在店里活动,而金梅也经常在她妈的店里,所以我们不时就能碰上,但是我们基本上不说话。

我不是太记仇的人,但是他们家人给我印象太差了。她妈如今也是三天两头和我爸妈吵架,有好几次我爸差点犯心脏病。金梅但凡遇上,也势必没有好话。

我和我弟一直都是比较文静的人,从来就不会吵架,因此根本奈何不了他们。而邻里纠纷,也不值得报警解决。所以只能劝我爸妈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陈泽和金梅居然会有来往。而且显然,他们关系密切。他们俩是怎么搭上的呢?

我简直有些怀疑人生了。

陈泽明明清楚,我们家和金梅家积怨已久,我倒也不指望他和我们同仇敌忾,毕竟邻里纠纷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他怎么会和金梅搞到一起呢?

而且,他们还希望我爸失忆,或者是干脆死去。金梅且不说,我爸一向待陈泽不薄,他何至于如此心思歹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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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留心查看陈泽的手机。因为以往我从没有这个习惯,所以他手机并不严防死守,密码是我们女儿朵朵的生日。

于是我又发现了他和金梅的许多来往信息。几乎都是关于我爸的。金梅话语里依然恶意满满,无非就是不希望我爸醒来的意思。

我越看越愤怒,恨不得掐死这对狗男女。

我把聊天记录全都留存了下来。然后我拿着这些记录质问了陈泽。

“我想知道,你和金梅为什么如此盼着我爸死?”

陈泽十分慌乱:“那不是真的,她那个人说话一向毒舌,根本就不走心的。”

“哟,看起来你很了解她呀?你们什么时候成为知己了呢?”

“看你说的,什么知己呀,就是经常碰面,所以就熟悉了呗,然后添加了微信,有事没事就聊上几句。她那个人虽然脾气不好,但其实挺热情的。而你们两家关系又不好,所以我就没跟你说起。”

真是无法想象,陈泽这样文质彬彬的人,竟然和金梅那样性情粗野的女人能够聊得来,而且他们还能聊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

我的三观简直被颠覆了。

我恨恨地说:“别在这儿蒙骗了我了。你以为我是小孩子吗?你们到底为什么,害怕我爸醒来,为什么盼着他失忆?是不是,”我压低声音,“他突然发病是你们害的?你们这对无耻的狗男女是凶手?”

陈泽摆手,“不是的,我怎么会那样做?她也不会,她再泼辣也不敢伤人害命的。再者,伤害顶多也就是外伤,也不会伤出脑溢血吧?”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不相信你,要不,我报警?让警方来追查和裁定?”

“别,冰冰,真的不是那样的,我向你发誓,我们没对爸做什么。”

我看了他好一会儿,“那就是你们做了什么,被他发现了是么?”

他低下头,半天没说话。

这时候,我妈打来电话,告诉我说,我爸醒过来了。

我暂时把陈泽抛到了一边,赶忙去了医院。我爸身体还很虚弱,而且因为昏迷时间很长,所以醒来以后还有些神志不清。至于后遗症的程度怎样,还看不出来。

陈泽也跟着来到医院。面对我爸,他表现得很不自然。虽然我爸根本没什么表示。或许是因为我已经获悉了他的所作所为的缘故。

通过医生一段时间的精心治疗以及我们的悉心护理,我爸的身体和精神一天天恢复,虽然有些口齿不清以及肢体偏瘫,但是神智方面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

为了怕他受刺激,我没有急着问他,他发病那天到底经历了什么。答案已经基本在我心里了。

我跟陈泽分居了,也不让他出现在我爸面前。

我爸即将出院时,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一句,“爸,你还记得你发病那天的场景吗?”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叹口气,看来他是想起来了。

我怕他生气,赶紧说:“我其实都知道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别生气了。我就是想知道,他们对你做过什么没有。”

我爸断断续续地告诉我,那天朵朵在他们家,晚上朵朵发现明天要带的手工作业还在我们自己家里。于是我爸先给陈泽打电话,结果没人接,他以为陈泽加班没在家,于是就自己去我们家取手工作业了。

他有我们家的钥匙,到了地方直接开门进屋。路过我们卧室的时候,他看到卧室门没关,陈泽正和一个女人在床上运动,而他恰好就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居然是金梅。这双重的愤怒让他不顾一切地就想要去揍他们,陈泽护着金梅,让她快点穿衣服离开。结果我爸一阵晕眩之后昏倒在地。

我忍着愤怒说:“他们没和你动手吗?”

我爸摇头,“那倒没有。我好歹是陈泽的岳父,又一把年纪了,他还不至于那样缺德。”

也就是说,我爸是被他们气的,血压飙升导致脑溢血。

可是,那他们就没有责任了吗?

我爸出院以后,我向陈泽提出离婚。他请求我原谅他。他说金梅一直勾引他,后来他没把持住,就和她有了几次那种关系。但他还是爱我和女儿的。对我爸也十分愧疚。

这点我倒是相信,因为金梅一贯敌视我们家人,虽然原因在她自身。所以她很有可能想要通过睡我男人来泄愤。

而男人嘛,往往都是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的。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就会原谅他。我坚决要离婚,而且他必须净身出户,孩子和财产都是我的,抚养费一分都不能少。

否则我就去告他,虽然我爸的病情他没有直接责任,但是他有间接责任,他逃不了干系。我是看在女儿的面上才放他一马的。

至于金梅,我把情况和她老公说了。还把手里的证据给他看了。我觉得即便是再怕老婆的男人,面对自己头上的一片绿油油,也做不到淡定从容。

果然那男人气疯了,把她痛揍了一顿。不得不说,金梅一向在家里说一不二,只是因为她男人愿意让着她。如今男人已经被她彻底激怒了,所以打起她来毫不手软。她再撒泼也不是男人的对手,被打得鼻青脸肿,连她妈来劝架也被男人推了一跟头,摔破了头。男人甚至发了狠话,要是她们母女敢再胡搅蛮缠,他就豁出去了,弄死他们全家。

果然,老实人一旦厉害起来更有爆发力,简直势不可挡。

最终他们也离婚了。金梅自知理亏,尤其还有我爸这回事儿在这摆着,她也不敢过于抗争。大部分财产和孩子都归了她老公。

而且这之后,她也没了嚣张气焰,每次看到我都灰溜溜的犹如过街老鼠。

虽然我心里还是感觉憋闷,但是这个结果也算是解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