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供医学专业人士阅读参考
因铁路而兴盛，也因铁路而衰败。
“从2021年7月医院关闭至今有一年多了。期间，曾经出现连续几个月没有基本工资和买社保的情况，医院职工排队打市长热线，到乐山职业技术学院门口拉横幅。” 李林近日向“医学界智库”爆料道，“从今年春节到现在，每个职工只发了一千块钱。很多还是双职工家庭，真是喝水都不够啊！”
李林是四川乐山市第四人民医院一名职工，从去年7月医院关闭后，一直领着三四千一个月的基本工资，并在近处找份临时工作，而更多的人则选择在家休息、等待。
据李林透露，早在疫情前，医院亏损面达2000万，欠了多家供货商的钱，每家几百万不等。疫情则成了压垮这家的医院的最后一根稻草。“疫情期间，医院运营成本加大，而由于三角债的原因，有一家药品供货商起诉了医院，之后陆陆续续有多家跟进，导致医院的账户被冻结了。”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四川乐山市第四人民医院直属学院——乐山职业技术学院做出了关闭医院的决定。
医院关闭一年以后，受访者供图
李林对乐山职业技术学院的决定也表示理解，医院前几年并入乐山职业技术学院，同时挂牌乐山职业技术学院附属医院和乐山市第四人民医院。这些年来，乐山职业技术学院一直在给医院输血投入，比如电子病历系统以及医疗器械等。但现在疫情下，学院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决定下达后，合同制医生就地解除了合同，而相关赔偿款由于医院因没钱也拖欠着。而有编制的职工，年轻的三十出头的医生一些选择主动辞职，放弃编制，外出闯荡。
“年轻医生走了两三个，大部分人四五十了，还在等分流。” 陆新岭是乐山市第四人民医院另一名职工，他表示，乐山职业技术学院接手后也进行了一些改革，但没有起色，医院还是继续亏损，由于是事业单位，不能宣布破产，后续就做出了分流决定。
分流到哪里？何时分流？如何分流？谁来主导？在这些问题上，乐山职业技术学院和当地主管系统产生了分歧，也正因此这件事一直迟迟未得到解决，也就导致文章开头一幕的发生。
“医学界智库”查阅该院官方微信公众号，发现其从去年4月起一直没有更新过。
图片来自：微信
从市里最好到“专科生也招不到”
官网显示，乐山市第四人民医院座落在峨眉山脚下，其前身是成都铁路局西昌分局燕岗线路医院，建于1968年，1994年10月更名为峨眉铁路医院，2004年9月1日因铁路主辅分离医院移交地方政府管理，并更名为乐山市第四人民医院。
医院地处峨眉山市桂花桥镇，占地面积近20万平方米。医院由院本部和四个卫生院组成，所辖区段为成昆铁路北起双流火车站至白石岩火车站329公里线路39个火车站，地跨四市一州，是一家非营利性国家二级综合医院，
医院能开展二级医院所要求的一切业务。以腹腔镜、胆囊摘除微创手术、髋关节置换、断肢、断指再植技术、创伤急救、糖尿病、无痛分娩、无痛人流、五官、口腔疾病治疗等为重点，并设有肾病透析、肿瘤介入、心血管病为特色的专科。
“医院在更名为峨眉铁路医院时期，达到了全盛时期，向包括铁路员工、家属、村民在内五六万多人口提供医疗服务。” 陆新岭告诉“医学界智库”，此后改制，虽然医院员工属意跟乐山市人民医院合并，以谋求更好的发展，但最终被划归到了乐山职业技术学院。
对此，李林也证实道，当时该院是乐山市十几个区县最好的医院，属于成都铁路局职工医院，铁路职工免费看病，医护人员旱涝保收，并不归乐山市管。“因为成昆铁路是三线建设的一部分，北京，上海的医生都必须来的，华西口腔本科七年制的医生都曾经有两个。后来，恢复政策之后，他们许多都回大城市了。”
“之后人才队伍一年不如一年，到铁路医改之前，大概规模和人才队伍跟县医院差不多了。铁路医改之后，就惨了，因为要自己养活自己了。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关停之前，医院连专科生都招不回来。”李林补充道。
因铁路而兴盛，也因铁路而衰败
前身作为一家铁路企业医院，乐山市第四人民医院的兴衰与铁路紧密相连。
李林表示，当年成昆铁路是三线建设的一部分，所有的铁路单位都比较偏僻，而诸如机务段，车务段等大单位选址于桂花桥镇，带来了大量人口，除此之外几乎都是农村居民。
“十几年前，成都铁路局分别在成都，峨眉市区修了铁路家属区，桂花桥镇居住的铁路职工家属就陆陆续续搬走了。铁路医改之后的前三年，对我们医院还有一个保护措施——只有我们医院才能划铁路医保卡。保护期一过，铁路职工、家属都在自己家门口看病了。”
当这些单位陆陆续续搬走，乐山市第四人民医院被留了下来，划归乐山市（地级市）属地化管理，而不属于桂花桥镇隶属的峨眉山市（县级市）管。从地理位置上看，桂花桥镇距离峨眉市区仅有八公里，而距离乐山市区二，三十公里。
李林认为，这样的处置反而让医院陷入一种尴尬境地——桂花桥镇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卫生院，卫生院的报销比例高，所以当地村民一般先去卫生院看病，如果是卫生院看不了的病，一般会跳过医院直接转去其上级单位峨眉山市人民医院。
如今人口仅为两万多的桂花桥镇，已经拥有一家规模相当的卫生院，显然支撑不起另一家二甲医院。“乐山来人考察了一番，认为这个镇上的的确确不需要一家二甲医院，也养不起一家二甲医院，就决定分流大家。”
让李林、陆新岭和同事们感到焦虑的是，医院发放的工资和五险一金缴纳开始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今年春节以来发到手的只有1000块钱，而所谓分流时间也迟迟未有官方宣布的消息。
“希望把欠我们的基本工资尽快补发给我们，好多人都在还房贷，小孩又在读书，要生存！。第二就是尽快分流。”
从北京、上海、华西医院专家汇聚，市里十几个区中最优质的的医院，到人才流失，连专科生都招不进来，四川乐山市第四人民医院经历了53载风雨，于2021年6月27日正式关闭，退出历史舞台，一起遗留下的，还有七八十位医院职工，还在等待医院分流。
这家医院的倒闭，疫情虽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也折射出医院在改制辗转过程中遇到的体制和人事改革等问题，令人深思。
*为保护受访者，李林、陆新岭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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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医学界智库
本文作者：姚远
责任编辑：戴戴 彭建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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