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情侣被残忍割喉，历经10年杭州万向公园11.4特大劫杀案始末|万向|劫杀案|抢劫|杀人案|王广斌

参考资料：撒贝宁主持《今日说法》特别节目《小撒说法》；百度词条：杭州万向公园劫杀案

2000年11月4日21时左右，杭州市公安局下城分局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位于下城区古新河边、距离西湖不到2000米的开放式公园——万向公园发生了一起命案，两名年轻男女被人发现死在靠近古新河边的一片草地上。由于杭州当时正在举办首届西湖博览会，事发地又距离西湖近在咫尺，因此下城分局接到报警后不敢怠慢，分局刑侦大队火速出警，同时向杭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请求支援。

根据当天出现场的侦查员马雅程（后任杭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第七大队大队长）的回忆：初步的勘查结果是两名死者都遭到了暴力袭击，直接死因是锐器割断脖颈大动脉导致的失血性休克。死者根据身份核实，男性死者为时年18岁的左某，女性为时年19岁的金某，两个人是一对情侣，都是杭州市工商银行新入职的职工。左某身高1米79，体格健壮；金某身高1米59，身形也不瘦弱，绝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现场留有大量的血迹，经检验都是两位死者留下的，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陌生人的指纹和足印。

万向公园地处闹市区，人流量较大，凶手敢在这里杀人而不被人发觉，想必整个行凶过程并不长。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这两个人杀死一个人显然做不到，因此警方凶手应该至少有两个人，而且身手很利索，下刀快准狠，而且选择的还是不易留下脚印的草地作案，判断应该不是新手作案。

两人身上的现金只剩下8元钱，根据两名死者的家人核实，左某的一部手机、一个皮夹子和金某的一条金项链不见了。警方初步确定本案的性质是一起以图财为目的的抢劫杀人案，于是就地成立万向公园11.4特大抢劫杀人案专案组，由时任杭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余伟民任组长，对本案进行专案专办。

余伟民在事后回忆：两个年轻人的颈动脉都被割断了，现场大量的鲜血，纵是他从警30余年，也少见这样血腥惨烈的场面，两名死者都不满20岁，是如此年轻，身为人父的他感觉到必须要给这两个孩子一个交代，但他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个交代居然等了整整十年。

死者左某的爷爷左文友表示：20时51分的时候，孙子左某还给他的表姐打过电话，在电话中左某的语气平和正常，丝毫没有慌张之意。据此，警方推测案发的时间应该在20时52分至21时之间。

左某和金某既是情侣，又是同学，所以他们有不少共同的好友，其中有三个女孩还和金某一起吃的晚饭，她们回忆说：案发当天傍晚，金某和她们在一家西餐厅聚餐一直吃到20时30分，散场时金某打电话给左某要他来接她，左某于20时45分在武林路遇到了她们，随后她们和左某金某在万向公园的公交站分别，没想到这一别就成了永别。

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足迹和指纹，整个公园也没有安装监控探头，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寻找到目击证人。当时正是首届西博会期间，万向公园附近的人流较为密集，应该能查访到个把目击者。

目击者还真有，根据警方查访的结果——当时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一个小男孩描述：当时，他看见有两个男子从案发现场的树丛中跳出来，随后沿着古新河一直往体育场的方向跑去。另外在这两个男子跳出来之前，他听到树丛里有“嗯嗯嗯”的声音，又想叫又叫不出来的感觉，像是聋哑人发出来的。

其他目击者给出了两名男子的外貌特征：身高1米65至1米70左右，体型偏瘦。

据此，警方怀疑凶手有较大可能是两个年轻精悍的男性聋哑人。

然而，另一队寻访目击证人的侦查员却带回了完全不同的走访结果——一对当时正沿着古新河散步的老夫妻回忆说：他们听到两个男子中的一个说了一句“快走”，听声音是带北方口音的普通话。如果属实的话，这两个男子并不是哑巴，是能讲话的正常人，还可能是两个北方人。

但两个结果都是目击者言之凿凿的证词，于是警方只好双管齐下，两头都查，一路按照聋哑人的方向去查，另一路按照操北方口音的方向去查。专案组成立后的第一道命令就此下达：杭州市的全部警力全员上岗，在杭州市全市范围内的火车站、汽车站、机场、交通要道、宾馆、旅店进行排摸，同时对案发时间段内途经案发地点的公交车、出租车、甚至非法运营的三轮车进行一一排摸，折腾了一夜一无所获。11月5日开始至11月12日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专案组又印发了上万份协查通报通过出租车公司发往全杭州市的出租车，寻找两名从万向公园上车、身高1米70左右，操北方口音或聋哑人的受伤男子。但一个星期过去了依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出现。

与此同时，负责痕迹提取的技术人员在沿着古新河那条通往体育场的步道一路寻找犯罪分子可能留下的痕迹，结果在距离案发现场20米的距离开始将近200米的路段发现了若干滴落状的血迹，但根据其在地面不规则的发散状态表明这些血迹不是垂直滴落到地面的。有经验的技术人员判断只有在奔跑的状态下鲜血滴落到地面才会呈现出这种状态，这就意味着这些血迹并不是死者的，而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

现场的检测也证实，这些血迹属于两个人，但其血型和两名死者的血型不一致，最终确定这些血迹就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而且绝对是从人的伤口处直接滴落下来的，这就意味着两名犯罪嫌疑人可能在和被害人的搏斗中受了伤，并在逃跑过程中留下了血迹。当血迹样本送往杭州市公安局刑技中心检测后，再度证实了现场检测的准确性。

另外，11月5日，一滴在古新河沿岸护栏上发现的血迹引起了技术人员的注意，经痕迹专家鉴定，这滴血迹是由于犯罪嫌疑人甩胳膊而被甩到了护栏上而没有滴落在地面，甩胳膊的方向是直接朝着古新河河道。那为何要朝着古新河河道甩胳膊呢？警方猜想极有可能是凶手将凶器抛入了古新河河道中。

于是，专案组组织二十多名民警在古新河中进行探摸，整整摸了一星期一无所获，但专案组不死心，认定凶器一定在这条河里，于是调来抽水机将这段河道的河水抽干，然后投入五十多名干警继续寻找，结果在11月15日，一名干警在河道里的一处50厘米厚的淤泥里找到了一把彩木刀柄、刻有“Jack Ripper”（取自英国100多年前的世纪悬案的凶手的姓名，这个案子至今未破）字样的猎刀。

这把尖刀出水后立即被送往刑技中心检验，但因为入水时间过久，技术人员费尽心力也无法从这把刀的表面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专案组仍不放弃，决定从这把刀的源头入手查，揪也要把罪犯揪出来。

在义乌小商品市场，一家专门贩卖刀具的商户业主认出了这把刀，这种刀当时由一个外商专门定制，数量只有270把。但不知道何故这批货没有交付，于是厂商自己留了30把后将剩余的240把全部发到了义乌小商品市场售卖，由于式样新颖，所以很快就全部卖出去了。

通过销售记录，专案组通过艰苦的努力先后确定并排除了231把刀的买主的身份和嫌疑，但另外9把刀的买主身份实在无法查到，但好歹将怀疑范围缩小到了九个人头上。但接着对这九人继续往下查却始终无法再查下去一步，猎刀的线索查到这里也就此断了。

正当专案组在全力侦办此案的时候，坊间却传起了一则“八卦”，说左某和金某的遇害是出于仇杀，原因是身为干部的左某爷爷左文友举报了某人违法违纪，结果某人因此吃了官司，某人的家人对此怀恨在心，决定雇凶杀人，要左文友断子绝孙。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金某的父母对此深信不疑，甚至闹上了左家要个说法。

即便是警方经过调查排除了仇杀的可能（因为金某和左某平时不会到万向公园，案发当天系临时决定在那里等车，如果是仇杀一定会选在两人经常约会的地方动手，退一万步，也没有哪个傻子会把伏击的地点选在热闹的万向公园）也不罢休，左某的父亲因此也对左文友产生了芥蒂，父子二人就此没了往来，直到案子最终破获为止。

为了自证清白，左文友自掏腰包，悬赏5万元寻找有价值的线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左文友自己拿着印着协查内容和悬赏金额的纸板在万向公园往往一站就是一整天，风雨无阻，只为孙子能走得清白。

猎刀的线索断了后，警方手里唯一留下的有价值的线索就是两份犯罪嫌疑人血液的DNA理化报告。由于当时全国并没有建立统一的血液样本库，杭州警方只能尽最大努力和全国其他地区的各类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血样进行比对。同时悬赏2万元，在全国范围内搜集线索。然而，两名犯罪嫌疑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踪影都没有了。偶尔传来的线索往往经过核实都被否定，案件的侦办陷入了僵局，一晃两年时间过去了。

2002年的某天，河南省公安厅将一起聋哑人抢劫杀人犯罪团伙被破获的消息通报给了专案组，专案组大喜过望，立即带着两份犯罪嫌疑人血液的DNA理化样本驱车连夜赶往河南，结果经河南省公安厅技术部门的比对，结果令人失望——被抓获的聋哑犯罪嫌疑人的血液DNA理化样本和专案组带去的样本比对结果是“容差”，也就是不匹配。

线索又断了——

接下来的一年又一年中，只要一有线索，专案组就闻风而动，足迹遍及浙江、河南、江苏、上海、福建、山东、江西、河北、新疆等省区，但每次都失望而归。这个案子也就成了横在专案组成员们喉头的一根刺，憋闷至极。

2010年，此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十年，杭州市公安局局长都已经换了四任（盛继芳、张鸿建、吴鹏飞、柯良栋），但万向公园11.4特大抢劫杀人案专案组却始终没撤，专案组组长余伟民也由副支队长升任支队长，杭州市公安局对线索的悬赏金额也从2万元提高到了10万元，而左某的爷爷左文友的个人悬赏金额也从最初的5万元猛增到了50万元（左文友夫妇出10万，左文友的四个儿子一家各出10万）。

全国公安DNA数据库联网运行后，异地的数据比对大为方便，只要将犯罪嫌疑人的DNA数据输入系统，各地公安机关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后也采集DNA，将之输入，如果两份数据能比对上，那么就说明此人身上具有重大作案嫌疑，这套先进的玩意儿使得专案组少跑了不少的冤枉路。然而，罪犯的线索依然没有露面。

2010年11月2日（巧了，本厂长的生日也在这一天），一则意外的惊天好消息如同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砸到了专案组的头上。原来山东省公安厅济南市公安局历城分局那天处理了一起普通的聚众斗殴案件，结果其中一名叫王广斌（时年38岁，济南市人）的烧烤摊摊主的血液DNA样本在输入全国公安系统时，居然显示和杭州万向公园11.4特大抢劫杀人案两份嫌疑人的血液DNA样本中的一份“无容差”，换句话说就是比对上了！

接到济南方面的消息的专案组大喜过望，于是时任杭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大队长赵志军立即带领一队人马赶赴济南，在济南市公安局历城分局刑侦大队的配合下于11月2日当晚将正在自己的烧烤摊上烤着肉串的王广斌抓了个正着。王广斌被捕后对十年前自己在杭州万向公园杀害左某和金某并抢劫他们的财物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并供出了当时和他一起作案的同伙——武凯（时年36岁，济南市人）。

11月3日凌晨0时20分，专案组在济南警方的协助下在武凯的家中将武凯抓获。武凯也对十年前自己在杭州万向公园杀害左某和金某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原来，十年前，武凯的前女友将武凯甩了，武凯觉得很沮丧，此时他刚认识的朋友王广斌约他去杭州散散心。两人来到杭州后，玩了几天，身上的钱就花得七七八八，连回济南的车票钱都凑不齐，于是两人决定抢劫行人搞到回济南的车票钱。

2000年11月4日21时，两人一路瞎逛到了万向公园，正好遇见了左某和金某，当时这块草地刚好位于公园的暗处，眼见没人注意这里，王广斌便怂恿武凯抢劫二人，武凯脑子一热，当即表示同意。

然而当两人亮出那把在义乌买的猎刀时，左某为保护金某一边说“不要伤害她”一边激烈反抗（真是个好小伙子），武凯脑子一热，先用猎刀抹了左某的脖子，然后又抹了金某的脖子，但是慌乱中也误伤了自己和王广斌的手（一个伤了左手虎口，一个伤了左手手背）。金某倒地后并未立即死去，而是试图呼救，但因为喉管已经被切断，发不出声音，只发出类似聋哑人的“嗯嗯嗯”声，这也就是十年前那个小男孩听到的声音。

见左某和金某倒地后，两人意识到闯了大祸，连忙胡乱拿了左某的手机、皮夹子和金某的一根项链后夺路而逃，逃跑途中将猎刀扔进了古新河。随后两人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前往火车站，并在当晚逃离了杭州回到济南。

起初，他们一直都在关注警方的动向，因此也不太敢露面，并相约永远也不再提起此事。几年过去了，眼看外面的风声似乎小了很多，两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王广斌开了烧烤摊，武凯则在一家公司打工，两人就此过上了安定的生活并先后娶妻生子，组建了家庭。

2010年11月4日凌晨，王广斌和武凯从济南被押解回杭州。那一天正好是左某和金某遇害的十周年忌日。在履行完手续后，两人被带到十年前的犯罪现场进行指认，虽然过去了十年，但两人还是准确地指认出了行凶地点、逃跑路线等细节。在现场，武凯情绪失控，嘴里说着“对不起”随后对着案发现场左某和金某曾经躺着的草地跪下磕了三个头，他试图以此赎罪，但已经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