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长家庭要用煤气,本来是件小事。市建委负责人当时就曾提出可以先批个液化气供他家用,而倪天增婉谢了,他说:“左右邻居、前后街坊都在用煤炉,我怎能用液化气。共产党的干部不能搞特殊化!”倪天增夫人有一次去市郊出差,遇上卖大闸蟹的,价钱比市区便宜许多。不少同行者都买上几只,带回家全家尝尝鲜。后来有人发现她没买,就轻声问:“为啥不买点?”她回答说,“吃不起”。副市长家连蟹也吃不起?说来叫人难以置信,可知道倪天增个人收入,这是不难明白的。他当了副市长,连所有的津贴加在一起,月收入仅有25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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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6月11日13点,从北京起飞的5144航班抵达上海虹桥国际机场。上海市副市长倪天增的夫人郑礼贞望着骨灰盒,低声呼唤,满目泪水,缓步走出机舱舷门。“倪天增同志死得太突然了!”那天,前往迎接亡灵的吴邦国同志,以及倪天增生前的同事们,此时此刻无不感到茫然。副部长级的中共干部在任职期间,按规定,都得到中央党校学习。当时,倪天增任上海市副市长已9年多了,却一直不能如愿前往——每次即将动身,就被换了下来。

这位分管城市建设的副市长实在太忙了,一年365天,天天都是工作日,自上任以来只休息过3次,都是因病住院。这年,组织上满足了他希望在任职十年期满前,有一次学习机会的请求,才安排他在2月份去中央党校学习。学习期满了,原定6月13日返沪,飞机票已订好了。6月7日,是他在京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本来这天他安排去亲戚家辞行,谁料想突发心肌梗塞,猝然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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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是上海最年轻的副市长。倪天增毕业于清华大学建筑系,毕业后分配在华东建筑设计院,从事建筑设计。他曾是上海设计院中最年轻的副总建筑师,他也曾是上海各设计院中最年轻的副院长。1983年,他出任上海市副市长,又是上海市历届政府中最年轻的副市长,第一次上任,年才45岁。第一届任职期满,参加第二届副市长差额选举时,他的得票数最高。当年,上海老百姓对他印象良好,很大程度上,因为他的“亲民形象”——上海的一个副市长,长期以来,过的却完全是平民的生活,这在20多年后的今天,让人不可想象。读了当年解放日报的这段文字,绝对相信会有人认为,这是在说“天方夜谭”。

倪天增原先住在南市区老城厢一间平房里,没有卫生设备,没有煤气。在他当副市长的2年多时间里,妻子、女儿、儿子也依然挤在这间平房里。副市长的家和左邻右舍一样,要倒马桶,要买煤饼、要生煤炉。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台为工作需要而装的电话机,可是没有适当的地方安置,只得放在五斗橱上。当年,有记者找到倪天增家采访,没有想到副市长会住在连采访车都开不进的弄堂里;有一次市建委的一位负责人找他汇报工作,还遇上他在给煤炉加煤饼,看着副市长弄煤球炉的熟练动作,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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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天增是主管城市建设和管理的副市长,煤气、液化气也全归他管。可谁会料到,管煤气、液化气的副市长,那时还用不上煤气,还依旧在家里生煤炉。每月买一次煤饼,每次都是他用扁担挑着回家,邻居们经常可以看到这一介书生,费力地挑着煤饼担子的情景。倪天增一定要自己买,自己挑,为什么?为了了解煤饼供应和质量情况,作为一个清贫知识分子,要了解老百姓的难处。

儿子长大成人,要结婚了,婚房也落实了,他就是不让儿子办理进户手续。当时,倪天增是分管住房的副市长,有人劝他:“马上要房改了,方案一出台,分房要买债券的。你经济也不宽裕,早点让儿子办手续吧。”倪天增说:“我是分管住房的副市长,是市房改领导小组组长。上海要房改,我家就得参加。我就是知道出台方案中分房要买债券,所以不让儿子现在办手续。”结果,房改方案拖了一年才出台,他让儿子买了债券,为此,儿子的婚期也耽搁了一年。 分管城建的副市长,还在家生煤球炉,用不上煤气;分管住房的时候,又不让儿子享受“内部消息”的福利;副市长的太太,连吃顿大闸蟹,也买不起。恐怕至今,依然会有上海人在回忆起倪天增的时候,会说他“戆”,但是,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的,嘴巴上说“戆”,心里却是由衷的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