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沈长林心里已经放过了她，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人送去安宁医院，让宋璃看到他的态度，再想办法通过宋璃拉近与李哲许的关系。
这才是能为他带来最大利益的事情！
沈长林想得很美好，但他忘了，他还有个头铁的儿子正带着满腔愤怒往家里赶。
沈远泽闯进门，第一句话跟王炸一样甩了出来：“妈，你去自首吧！”
1
如何用一句话毁掉一家人的心情？
沈远泽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他进门之前，这一家人都已经开始商量在安宁医院要怎么安排沈夫人的好日子了，结果他那一声“自首”嚎出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沈远泽根本就不会看脸色，冲进来拽着沈夫人：“妈，我陪你去自首，做了错事本来就要接受法律惩罚，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
“沈远泽！”沈睿拍桌而起：“你别他妈在这儿胡搅蛮缠，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想干什么？”
沈长林面色不善地看着这个不懂事的儿子。
木头。
这孩子从小就跟个木头一样，不懂看人脸色，不知道说好话，一点都不讨人喜欢。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沈睿身上。
因为沈远泽太会气人了！
没看见他这一句话就撩拨起了沈长林心中的怒火吗？
这要是让他去跟人谈生意，还不得把客户全都气跑啊？
沈远泽继续在亲爹的雷点上蹦迪，义正言辞得欠打：“这事儿没过去！你们拿小宝的安危威胁小贝，本来就错得离谱！”
沈长林简直气得头疼。
“人家宋璃自己都接受了，你还在这儿闹什么？！”
“她那是自愿接受的吗？她是被你们逼的！”沈远泽扯起嗓子吼得全家都能听到。“我不管你们想对小宝做什么，今天这事儿必须有个它该有的结果！小宝要是有什么不测，大不了就是报警，我看你们敢不敢背上杀人的罪名！”
“走！”
他的力气很大，把沈夫人拽得都踉跄了一下。
“你放开我！”沈夫人挣扎。
沈睿扑上来跟他扭打，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住手！都住手！”沈长林拍着桌子：“让他去！看他再报个警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沈睿这才恍然记起，他们离开医院时就已经安排好了收尾的事情。
那位“扶贫干部”拿了钱就会远走高飞，而让苏曼曼暂住了几天的农家也都出去避风头了。
很显然，这件事只要宋璃当下没报警，证据链就会永远消失。
更别说宋璃自己亲口在电话里说了全都是误会，此时沈远泽再跑去警局，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2
沈睿停手，冷眼看着他：“去吧，不是要逼着妈去自首吗？你只管去，能把妈关进去算你厉害。”
沈远泽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多半已经抹去了警察查证的线索，顿时又是愤怒又是懊恼。
这根本就是缓兵之计！
只要宋璃一时忌惮退让了一小步，沈长林他们就会立即把任何有可能继续成为把柄的一切都抹得干干净净，绝不给与任何反悔的机会。
除非此刻沈远泽能说动沈夫人真的去自首，主动交代一切，否则他再怎么闹都翻不出花儿来！
而他这位亲生母亲的德行，他是最了解的。
今天他就是把刀架到她脖子上，沈夫人都不可能去自首！
足以压垮人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硬生生逼得沈远泽退了两步。
难道事情就要这样成为定局了吗？
沈远泽往自己脑袋上狠狠敲了两下，都怪他！为什么他的脑袋就是这么不灵光？要是先前他们逼迫宋璃的时候，他能快点反应过来，而不是被这些亲人的卑鄙无耻所震惊，是不是事情就还有转机？
他现在闹的这一通，根本就是无谓的挣扎！
太没用了……
沈远泽无法接受现实：“你们有没有良心的？小宝就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你们做了那么多亏心事，半夜也不怕鬼敲门吗？！”
“那你要我们怎么办？啊？！”
沈长林简直忍无可忍。
“小宝已经废了！她一个进过精神病院的女人，又结过婚怀过孕，就算认回来也只会成为我们家的污点！但是我亏待她了吗？没有！她病了，我让她住最好的病房，接受最好的治疗，谁还能比我做得更好？”
“可她是被人害的啊！”沈远泽一个大男人都哽咽了。“她本来可以健健康康的活着，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为什么连一个公道你们都不给她？！她又做错了什么？”
“公道？”沈长林笑了：“这世上就没有公道！只有你够强、站得够高，才能自己去拿那份公道，如果你只是个弱者，就别指望着别人把公道施舍给你！”
这套弱肉强食的强盗理论简直让沈远泽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把人当什么了？！小宝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3
“那她还是你的亲生母亲呢！”
沈长林指着沈夫人，语气里尽是谴责。
“沈远泽，畜生都知道无条件维护自己的父母，你呢？你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在国外学了什么狗屁道理，你的命都是我们给的，这件事轮得到你来出头吗？”
“我只有一个母亲！”沈远泽浑身紧绷。“我叫她一声妈不代表我真的认了她当妈！她也从来没把我当儿子看待，事到如今说这个只会叫人笑掉大牙。我只是出于公理正义……”
沈长林都开始鼓掌了：“好一个公理正义！这东西这么好，你能抱着它当饭吃吗？你这么多年优渥的生活靠的是什么？靠的是我！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你只想着你的公理正义，你想没想过如果这件事闹大我们家会面临什么局面？你这么想当正义的使者，连你亲生父母的死活都不顾了是吧！”
沈远泽终于看明白了：“你不用道德绑架我，说到底，你在乎的还是那点利益名声。”
他这个父亲的嘴脸从来就没有变过。
不触动他的利益时，他可以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和丈夫，但一旦会让他利益受损，那么他什么都可以抛弃。
甚至为了粉饰太平，他可以做出那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决定。
十几年前林若烟失踪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你还真是一丁点儿都没变。”沈远泽死死盯着他，“我为我流着你们这一家的血而感到恶心！”
“你！”沈长林勃然大怒。
但沈远泽已经扭头跑了出去，一溜烟儿的人就不见了。
憋得沈长林一肚子怒气没地儿发，一个劲儿地骂：“混账！混账！”
沈睿乐得见到沈远泽自己作死。
本来沈远泽回国就是要跟他抢继承人的位置，眼下这个情况，爸爸肯定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了。
沈睿掩去眼底的幸灾乐祸，懂事地劝沈长林消气。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沈远泽翻出手机通讯录，一个个地给沈氏股东打电话。
“二叔，我有个秘密想要公开。”
“我跟沈睿，其实都不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孩子。我们两个是私生子，沈家的正牌继承人是林若烟所生的一对双胞胎女儿……”
4
没人知道沈远泽悄无声息地爆出了这么大一条劲爆的消息。
宋璃那边跟李哲许一起等来了保镖，便离开了医院。原本李哲许为她准备的惊喜也没浪费，只是宋璃实在没有多少享乐的心情，静静在自己男朋友身上靠了很久。
直到跨年的倒计时响起，她才恍然抬头，对男人说了一声新年快乐。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也太漫长了。
李哲许亲了亲她的额头：“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我们一定都会心想事成平安健康，一切都会好的。”
宋璃接下这朴素的祝福，又抱着他蹭了蹭：“你也是。”
今天的宋璃一反常态的粘人，就跟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就算大冬天的两人都穿得厚，血气方刚的男人还是觉得有些把持不住自己。
但是不行。
李哲许压下心里那些旖旎的心思。苏曼曼这个样子，宋璃心里肯定不好受，再加上他们俩刚确定关系没几天，都没约过会，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去床上交流呢？
他可是要正儿八经谈恋爱的，哪有普通情侣进度这么快的？
所以正人君子小李硬是狠下心，把宋璃从自己的怀里撕了下来，道：“我送你回去。”
并没有那么清心寡欲的宋璃：？
看这男人像是转性了似的，内敛得厉害，宋璃也乐意配合。
李哲许把人送回家，连晚安吻都没要就匆匆离开，生怕自己一个意志不坚定就把人给拐去酒店了。
这样不好。
大过年的，不能在酒店过夜。
宋璃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觉得他好像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多想。
等她关上门，一转身，恰好又对上了沈思音的视线。
“我说真的，你有点吓人。”宋璃打开灯，看着抱膝坐在地上的女人语气平淡。
沈思音抬起一双通红的眼：“你要赶我出去了吗？”
宋璃一愣，缓了好几秒才想起她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沈远泽来了，揭穿了她当初对林若烟的失踪无动于衷的事实，她便觉得宋璃会赶她走。
可是发生了后面苏曼曼的事，宋璃早就把这一茬抛在脑后了。
她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一晚上可真长啊……
5
宋璃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到沙发上：“麻烦你给我倒杯水，我真的累了。”
沈思音见她还愿意使唤自己做事，眼里缓缓又燃起光亮，飞快蹦起来倒水递到宋璃手边。
“你不赶我走了吗？”
“我赶你走干什么？我收留你又不是因为我好心。”宋璃喝了口水，把今晚的事概括了一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沈思音。
她听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所以……那个老妖婆要被关进安宁医院了？她要遭报应了？”
宋璃冷笑：“那叫什么报应！”
沈思音也觉出味来了：“那岂不是便宜了她？！她在安宁医院过什么日子还不是沈长林说了算？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她？！”
那双眼眸里灼烧着怨毒的业火，狠厉得叫人害怕。
宋璃一句话就把那点火给浇灭了：“不放过她还能怎么办？你能拿出什么扳倒她的证据吗？”
沈思音瞬间有些无地自容。
她从火场里逃出来的时候，身上不着寸缕，什么都没带。之后又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直没敢回到火灾现场，就算回去，她的东西也烧得差不多了。
事到如今就算想给沈夫人一些教训，她能提供的也只有一张嘴。
实质性的证据是拿不出来的。
证人口供很多时候只能在给出实锤之后起作用，所以宋璃留着她，至少在把沈夫人送进监狱这件事情上其实用处不大。
但沈思音毕竟跟沈家生活了那么多年。
沈家一些无关痛痒的把柄她还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的。只不过这些东西都只是隔靴搔痒，没有重要到能撼动沈家核心利益的程度。
宋璃现在需要的，是能给沈家致命一击的破绽。
哪怕只是逐个击破。
显然，沈夫人即将被关进安宁医院这个消息让沈思音陷入了焦虑狂躁之中。
这个处置根本不痛不痒，甚至还隔绝了其他人与她接触的可能性，哪里算得上是惩罚？
沈思音只要一想到自己遭遇的那些恶心事，就恨不得扒了那个老妖婆的皮，她怎么肯就此善罢甘休？
不行，她必须好好想想。
一定还有什么事情能扳倒那个老妖婆！
像她那么恶毒虚伪不要脸的人，不可能真的做到十几年都滴水不漏。
一定还有什么……
宋璃就这样看着沈思音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又一圈。
突然之间，她停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沈思音双眼亮得异常：“沈远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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