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小孩子写大文学”,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包含了儿童文学作家老前辈陈伯吹先生非常重要的文学创作理念和儿童文学观。

陈伯吹文学奖四十周年到了。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我想起在陈伯老七十五岁那年我们同登泰山。那是在1980年一个儿童文学界的重要会议,作为《文艺报》分管儿童文学的一名记者,能出席当时的“儿童文学峰会”,我激动中又掺杂着不少胆怯。我聆听,我记录,我观察,自然我也少不了思考。就是在那次泰山会议上结识了一批前辈,严文井、任大星、任溶溶、任大霖……他们的作品滋养过我的童年,我对他们充满感激和崇拜。陈伯老自然也位列其中,而且我知道他是与会者中年纪最长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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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左二陈伯吹先生

我记得我们同登泰山的时候,主办方不太同意让陈伯老登顶,可他微笑着默默地在背后跟随着我们。当我们一批年轻人高傲且快捷地抵达泰山天街之时,还没来得及欢呼胜利呢,年纪最大的陈伯老居然也抵达了终点!那一刻终生难忘:陈伯吹先生倚在泰山的青松下,让明媚的阳光灿烂地照射着,他留下与泰山的合影,也留下一个从容登山者的气度。

很快陈伯老拿出自己有限的存款,即他节俭一生的储蓄——我记得是近六万元人民币,这在当时几近天文数字——创办了“陈伯吹儿童文学奖”,最初叫“儿童文学园丁奖”,用以褒奖上海乃至全国的儿童文学新人佳作。这个奖项创立于1981年,也就是登泰山之后。我曾获得过这个奖项,获奖的原因是刊发于上海《儿童时代》的一组儿童诗,奖金不多,大概是三百元,但难得的是陈伯吹老人亲自执笔写信致贺,我当时非常感动,现在奖状和陈伯老的奖励信我仍珍藏着,同时我也珍藏起一个文学前辈的殷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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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吹先生与孩子们在一起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与老人家的接触逐渐多了起来。每到上海,他那简朴而拥挤的小院我是必到的,我喜欢他摇曳的白发和白发下无邪的微笑,喜欢听他讲述自己的儿童文学见解,更喜欢听他评点沪上新出现的儿童文学新秀。他的确像一棵古老的大榕树,荫庇着小花小草小树苗,更像一个慈爱的老爷爷,无条件地关爱着每一个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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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洪波在2020年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颁奖仪式现场

现在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已经成为上海一个重要的文学品牌,成为宝山的文化地标,这个奖项对陈伯老最先的初衷有很大的拓展,而且我几次聆听到他的公子、我的北大校长陈佳洱先生讲过,陈伯老当年是如何为了节约几分钱而步行上班,不坐公共汽车。这些事迹深深地打动和激励了我,这是一个品德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老前辈留给我们的宝贵的嘱托和无形的文化资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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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在疫情中能继续颁奖,甚至形成了一次我平生中最特殊的评委会,我们在同一个时段通过视频的方式和美国的、英国的评委朋友们一起评出我们的绘本,我们又和国内的儿童文学专家评委们评出了优秀的图书。这是一次终生难忘的评奖,这也回答了当年陈伯吹老人发出的呼吁,也是“陈伯吹儿童文学桂冠书系”中总序的题目:为小孩子写大文学。序中是这样评价陈伯老的:“陈伯吹,从1923年创作第一部儿童文学作品开始,到1997年驾鹤西行,对儿童文学,对上海,他一往情深,矢志不渝,他毕生都在上海这片土地上守护着他珍爱的儿童文学的事业,也只是因为战乱、奉调两次短期离开过上海。如今,他已经成为我们心中一个高大的儿童文学泰斗的背影,一份沉甸甸的儿童文学承诺,一股真诚的童真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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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但是孩子们是永生的,一代一代的儿童会记住这句话“为小孩子写大文学”,会记住这个说话的人,以及被这个说话的人所激励的一代又一代为孩子们写作的中国乃至世界的儿童文学作家、画家和出版家。

“为小孩子写大文学”,注定永生!(高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