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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他的心已经被汗水微微打湿了。上面鲜红的数字像钢针一样扎进了他的眼睛,49岁的大咧咧嘴,呲牙咧嘴地嘲笑他的愚蠢。今天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爸爸妈妈很少在家。黄抬起手,试图敲门。伸了几个懒腰后,她握紧拳头缩了回去。

“说什么?康佳,你为什么不进去拿你的钥匙?”金阳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清亮的语气犹如晨光,穿透层层迷雾,打破黄的犹豫。黄被晋阳的意外出现弄得很尴尬。他尴尬地把衣服从钟摆上扯下来:“对,对,就是想敲门。”金阳高高兴兴地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楼梯,在黄的耳边敛起了笑容:“我怕我的叔叔阿姨会告诉我我考不好。放心吧,我也失败了。

我已经习惯了父母说的话,一张皮是必不可少的。”黄僵硬地抿了抿嘴,微微笑了笑:“哦,是真的。反正从小到大挨骂也不是什么坏事。”“是这样吗?”晋阳张开嘴,对他尽情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拍了拍黄的肩膀。

“该吃饭了。我先回去了。我明天将打篮球。别说你不想再去了。我早上给你打电话!”没等黄家康答应,隔壁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黄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呆了一会儿,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笑骂和愤怒的声音,然后缓缓敲了自己的房门许久。“回来了?”开门的是黄的双胞胎姐姐。在厚厚的黑框眼镜下,张文文平静的脸显得苍老。“嗯。”黄回答,换了鞋进了门。

“你父母在哪里?”“在客厅等你。”黄丽丽走在前面,她的黑色长发披在脑后,这让她看起来更加僵硬和严肃。她退了几步。“我爸妈今天心情不好,别再惹他们生气了。”黄余光跳过板着脸,知道他姐姐一定看到了他的成就,所以他父母也一定知道。

想着提前知道这件事,他在省里说不出来,轻轻松了一口气。黄去找和叶:“爸爸妈妈,我回来了。”黄世梁立刻抬起头,把眼睛转向电视屏幕,发出“优雅”的声音。蜘蛛抱蛋完全没有反应,而是起身直接走到桌子前。黄丽丽装饰了菜肴,并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餐桌上的气氛沉闷,没有人说话。饭后,黄从书包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走到两人面前,低着头递了上去。家长签字,为了让面临高考的学生更加重视自己的学习,每次月考、模拟考试和期中期末考试都会要求家长在试卷上签字。看着试卷上眼花缭乱的分数,叶似乎突然受到了刺激,猛的站了起来,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49!一半没拿到!你是猪脑吗?让我们每次都签这个分数,要不要你的脸!”黄吓得一激灵,肩膀下意识地缩了缩,嘴唇抿了几下,不敢吭声。“看看你姐姐。

她先来。你们一起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吗?为什么我不能相信?我为什么生你当白痴!”兰花越说越气,顺手抓起杯子向前狠狠一扔。当茶杯被砸中的时候,黄习惯性地歪着头,而茶杯的锋利边缘擦着他的额头,留下了火辣辣的刺痛。玻璃的碎裂声夹杂着叶愤怒的喘息声,在这个连空气都是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我已经努力学习了……”黄对有些怨气。

他不是粗心的。他晚上12点才睡觉,早上5点多才起床。但他就是不记得了。他早上自习的时候听写通过了,上课的时候忘了。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大脑是否有问题。

老师总是说方法,但他就是找不到。黄甚至愤怒地认为,所谓的方法只是那些学得好的人寻找上帝偏爱的借口。它们都是空的,而且很轻。当叶澜看到他敢顶嘴时,他更加生气了。“你让你爸签字,下次带着这个结果回来。

别叫我这辈子签了。”蜘蛛抱蛋本身就是一个知识分子。她是一个高学历有能力的儿子,扶不上墙。看到叶夏兰叉着腰站在那里不想动。黄低着头去了:“爸爸……”一声不吭地接过黄手里的试卷,拿起抽屉里的黑毛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可以签字,但是爸爸告诉你,如果考不上本科,就不用再看这本书了。”签完信后,黄世梁站了起来。他是一名企业家,多年来在运筹帷幄和管理商业世界的起起落落方面的经验使他成为一个即使在正常说话时也充满愤怒和傲慢的人。黄世梁看了一眼儿子,失望地摇了摇头。原来,他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当人们谈论它时,他们的眼睛充满了羡慕。然而,自从孩子们上学后,他们的女儿们表现得很好,但这个儿子却丢尽了脸。现在他不想出去社交了。圈子好大。酒桌上的那些人,当时就不知道用全校倒数子嘲讽了他多少次。

黄接过试卷,迅速抬头,见两人都要回房间,立即急切地喊道:“妈妈!”蜘蛛抱蛋的形象。“那.晋阳让我明天早上打篮球……”黄支支吾吾地说道。“你又在玩那个晋阳了。如果他不要,你就跟他一样吗?”叶澜那张势如破竹的脸是一记耳光。“不看,三个月后就要高考了!”“但是.我要走了……”黄的声音再小不过了。

“我不确定。”文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黄抿了抿嘴唇,眼睛一直盯着地面。“莉莉,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吗?考试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在想怎么超越你。

虽然你这次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是你不能放松。你不应该看书!”叶不悦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黄微微抬起头,看着的房门。他的眼里有一丝怜悯。他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的成绩这么好,为什么妈妈还是不满意。

转过身来,看见黄还站着不动,眉头迅速蹙了起来:“后天去你爷爷家一整天都没时间读书。明天在家好好学习,不要老想着出去。”黄像挨骂似的低着头,抬着头,手却放在一边,忍不住抖了抖拳头,还是放下了。黄的爷爷黄先德今年已经90多岁了,有轻微的老年痴呆症。无论如何,他拒绝和他儿子的家人一起去城里。

黄世梁别无选择,只能雇一名护士住在乡下。他们忙于工作,基本上花了一两个月。才能回去一趟。然而这难得回去看爷爷的时间,却是黄家康觉得人生中最快乐的时间。叶夏兰在厨房里做饭,护工在一旁打下手。

黄世良拿着笔记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埋头处理着他的工作。黄家康便跟黄丽丽推着黄贤德出门遛弯。黄贤德还是对这两个他向来疼爱的孩子有些模糊的印象的,至少看到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不会再骂骂咧咧乱摔东西,就是对着他们傻乐,一张老脸的皱纹堆起来,能夹死好几只蚊子。“丽丽,现在的生活你开心吗?”黄家康推着爷爷的轮椅,低着头看着地面,口中的话却是对着一旁的黄丽丽说的。“爸妈养我们不容易。”

黄丽丽的脸色平静,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是道出了她认为的一个事实。“恩.....爸妈平时也这么说。”黄家康冷笑一声。他觉得黄丽丽有些冷血,或者说她这个人身上总是缺点活人气息,每天死气沉沉像个木偶一样。其实在黄家康眼里,这个同胞姐姐,的确就是一个木偶,是他爸妈精心打造的木偶,一言一行皆是按着他们的想法造就,那么完美,那么的符合他们的期待。

“我去买水,你带爷爷先逛逛。”黄丽丽看了一眼开始刺眼的阳光,转身跑向一旁的小卖部。嗯......体贴又懂事,黄家康自嘲地笑笑。推着爷爷在一旁大树荫蔽处停下,黄家康挑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黄贤德感觉外面很新鲜,开心地对着黄家康傻笑,他腰上被绑着带子,手脚却灵活地挥舞着。

黄家康仰头看着爷爷,缓缓地将头靠在他枯瘦的膝盖处,神情满是孺慕:“爷爷,如果你还清醒的话,一定不会看着我挨骂的是吗,你那么疼我,就算我成绩不好,如果是你,一定不会瞧不起我的。”黄家康静静地说着,像是回到第一次挨打的时候,因为同学弄坏了自己的铅笔盒不肯道歉,他在学校跟对方打了起来。他看到同学恶人先告状地窝在爸妈怀里说他坏话,因此黄世良跟叶夏兰来的时候,他本来是怀着一肚子委屈想要跟他们说的,可谁知道他等来的不是安慰的怀抱,而是一个火辣辣的耳光。狠狠一巴掌,打得他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他什么都听不见,连叶夏兰那张刻薄的嘴说出的声音也听不见,那一刻黄家康看到了别人唇角勾起的嘲讽的笑容,看到了爸妈眼中毫不遮掩的嫌弃,看到了同学满脸的鄙夷。自那次起,黄家康再也没有跟同学打过架,哪怕别人刻意挑衅,哪怕他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他也再没有跟人起过一次争执,因为他知道,无论起因如何,是对是错,他的爸爸妈妈从来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的面子,何其冷漠,自己的家人却不是自己的依靠。

脑袋上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下,黄家康轻轻闭上眼睛,听着爷爷嘴里哼着不成样的小调,眼角微微有些发痒。“呐,喝水。”一片阴影遮下,黄家康睁开眼,望着眼前站立的黄丽丽有些发愣。黄丽丽其实长得很漂亮,虽然是双胞胎,可跟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她像是聚齐了爸爸妈妈所有的优良基因。

哪怕在他眼里那暮气沉沉的气息,在别人眼里也是沉静高冷的气质。接过水,黄家康仰头喝了一口,看着黄丽丽在身边坐下,侧过头问:“姐,你打算考哪个学校?”他很少喊她姐姐,除非很认真地在说一件事。黄丽丽撑着下巴,眼中似是亮起一簇火光:“中央美术学院。”黄家康睁大了眼:“你是说真的?”黄丽丽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真的,小时候想,现在还是想,我热爱画画,它就好像是我的生命一样。”黄家康无意识地张着嘴,他有些羡慕地想夸上一句,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半晌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嘲讽黄丽丽还是在讥诮自己:“爸妈不会同意的。”

黄丽丽微笑着摇摇头:“我也不会妥协的。”她轻笑着走到黄贤德身后,推着他的轮椅微微俯身,贴近她爷爷的耳朵,眼中有跃动的光芒:“小时候爷爷说,丽丽画的晚霞很好看,跟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奶奶的那个黄昏时的晚霞一样好看。”黄家康怔怔地注视着她,像是从未见过自家姐姐这样的神情。“走了,待会蚂蚁爬身上了。”黄丽丽直起身,收敛了笑容,对着黄家康浅浅淡淡地看了一眼。

黄家康一骨碌站起来,侧过头打量着黄丽丽的神情,却发现依然是那样的万年不动古井无波,像是方才那明丽与灿烂从未出现过。轮子缓缓转动,正午的阳光下,三个人的影子几乎叠在一起,步履缓慢,像是要永无止境地走下去。3黄家康一度以为,在最后三个月的时间里,将会是自己人生最煎熬的过程,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黄丽丽出事了。黄丽丽从来都是同学的榜样,是父母老师的骄傲,耀眼的成绩始终将她牢牢地固定在年级第一的宝座上。只是这一次不知什么原因,成绩出来后她居然跌出了年级前五。

这种关键时刻出了岔子,班主任张曼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当天下午,她便将黄丽丽悄悄叫到了办公室。张曼是一个年轻的教师,温柔耐心,做事也很负责。她想着这件事或许只是个偶然,也没立刻通知家长,想先私下里了解一下情况。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张曼注视着坐在对面神情宁静的女孩子,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丽丽,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比如说…..学习上的?”黄丽丽安安静静地低着头:“没有的老师。”

张曼想了想,把试卷拿出来递给她:“这次的成绩出来了,你……年级第七名,所以老师想问问你,如果不是学习上遇到了困难,是不是家里……”黄丽丽看着那卷子上的分数,有些出神。张曼眉心一跳,探过身试探着开口:“难道……你早恋了?”门口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黄丽丽飞快地抬头看了张曼一眼,神情有些尴尬:“没有的老师,我只是那天发高烧了,状态不好。”张曼起身往办公室门外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人,现在是上课时间,想来刚才只是风大吹翻了走廊里的什么东西。走回位置上,张曼轻轻舒了一口气,对于黄丽丽她是很信任的,只是闻言又担心起来了:“虽然成绩很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你发烧就该跟你爸妈说,不然跟老师说也行,怎么能硬撑呢。”张曼了解黄丽丽的性子,若非病糊涂了,以她的能力无论如何不会答错这么多题。

黄丽丽脸上有些动容,她抬起头专注地看着张曼,声音乖巧地应了一声:“知道了老师,谢谢老师。”张曼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跟你爸妈解释的。”黄丽丽出去后,张曼眉头蹙了蹙,很快拿起手机给叶夏兰打了个电话过去。一会儿之后,只见她脸色不大好地挂了电话,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不到五分钟,家长群里就传来了不断地消息提醒。

张曼深呼吸一口气,打开了手机。里面是叶夏兰疾言厉色的指责,语气很重,都是在责怪张曼这个老师不够尽职尽责,对于黄丽丽不够关注上心的。老师一般都偏心成绩好的孩子,这是大家都知道也几乎默认的,此时叶夏兰在群里这么一说顿时引起了其他家长的愤怒。她还觉得自己的孩子受的关注不够么,人家老师哪个不是把黄丽丽当宝贝看着,生怕周围什么乱七八糟的环境影响她的成绩,现在她这个号称高素质人才的妈妈居然还有脸指责班主任。一时间你来我往,群里炸开了锅。

“你怪张老师干什么,分明是你女儿受不了枯燥的高三生活,小心思太多早恋了。”张曼头痛地闭了闭眼,再睁眼去看消息,顿时瞪大了眼睛。蒋老师怎么能这么说话,明明不是这样的。蒋雯是班里的物理老师,之前黄丽丽刚刚接触物理有些不太适应的时候成绩不是特别好,叶夏兰便来闹过几次,要求学校给换个物理老师,因此三年来跟叶夏兰一直不对付,此刻见叶夏兰无理取闹,便憋了一肚子气想撒出来。方才蒋雯落了东西想回办公室拿,恰巧就听见了张曼和黄丽丽的对话,只是走得急没有听太清楚。

群里因为这句话已经快吵翻天了,张曼着急地连发了几条语音解释。但人都是有八卦兴致的,这种谣言可比事实让他们感兴趣多了,因此张曼的解释在吵闹中显得更加的苍白无力。“我马上过来学校。”叶夏兰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话,立刻请了假赶到学校。黄丽丽看着突然出现在学校里的叶夏兰,心里咯噔一声,她以为叶夏兰是知道自己考砸了来骂人的。

可是叶夏兰见到黄丽丽的第一时间,便快步走上前狠狠地打了她一个耳光:“不知羞耻!”黄丽丽捂着半边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妈妈,身边围了一群同学,那一刻有一种叫做屈辱的感觉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身体,原来当年弟弟的感受,是这样的啊……叶夏兰被看得有些难堪,她女儿从来都是乖巧听话的,从未像现在这样,目光里充斥着失望、愤怒和压抑,这让叶夏兰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黄世良急匆匆地停好车赶来,一把拽过叶夏兰,严厉的目光落在黄丽丽红成一片的脸颊上,半晌拉着二人去了张曼的办公室。周围方才看戏的人顿时松了口气,不一会儿就有些窃窃私语传了开来。“听说黄丽丽早恋啊 。”“是么?不像啊,没见她跟哪个男同学来往啊。”

“怎么没有,上次我还看见学习委员放学自行车送她回去的。”“是啊是啊,我也记得又一次搞完卫生,黄丽丽还跟卫生委员在班上待了好久。”“哟,还挺会勾搭啊,平时看起来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咬人的狗不叫,越是看不出,心思越是深着呢。”议论声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走在前面的黄丽丽心里冷的发抖。这件事后来因为没有什么证据不了了之了,只是叶夏兰对于黄丽丽的看管却越发严格起来,放学必须立马回家,不需提早去学校,中午吃饭要让黄家康盯着。

坐在黄丽丽对面,黄家康闷着声音戳着碗里的饭:“姐,我觉得你应该是没有早恋。”黄丽丽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只是偶尔有同学放学顺路会捎我一段,有些时候放学会跟同学一起留下来讨论会儿题目,老师有些时候会在。”黄丽丽显然是觉得平时上课同学太吵闹,也就放学时间能清静点讨论解决一下疑难点。黄家康嘲讽地笑了笑,不知是笑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还是自己那两个不分青红皂白的父母。“你……介意吗?”黄家康定定地看着黄丽丽的眼睛,神情格外严肃。

黄丽丽愣了一下,也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我不介意,只要爸妈还让我画画。”黄家康突然笑了,笑的眼泪都流了下来:“黄丽丽你可真贱,你跟他们养的一条狗有什么区别,让干嘛干嘛,要是有一天他们连画画也不给你继续呢!”黄丽丽眼神木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显然是生气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考不上本科你就等着被一个人送到国外吧。”黄家康不想离开这里,他唯一的温暖,他的爷爷,他的朋友都在这里,如果去了国外,他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脸色微变,黄家康讪讪地拿起筷子,有些恼怒地扒起了饭。4后来,黄家康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想起黄丽丽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本以为麻木了的心脏,忽然绞痛起来。

“我的尸体不用埋了,要么烧了,要么扔了,别把我拿回家去,嫌烦。”那个说什么都不介意,只要能画画的黄丽丽最后还是死了,从书房的窗户一跃而下,像一只终于展开翅膀的鸟儿,拥抱属于她自己的自由。……高考结束后,黄世良跟叶夏兰并没有松一口气,他们每天都在挑选学校和专业,他们相信经过自己的严格教育,黄丽丽一定能考上他们看好的学校。成绩出来的那一日,黄世良夫妻二人第一次露出了愉快的笑容。填志愿的时候,他们大笔一挥果断地填上了他们考虑了很久最终定下的几所学校。

黄丽丽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看着爸妈喜上眉梢的神情,眼中掠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那张志愿表是假的。黄家康从来不知道,黄丽丽这个提线木偶一样的人,居然有那么大的勇气在这件事情上欺骗爸妈。那张假的志愿表在交到老师手里的前一刻就被黄丽丽换掉了,她看着手中干干净净写着“中央美术学院”的志愿表,脸上的笑容似乎能发出光来。张曼也很诧异黄丽丽的选择,她甚至只填报了一个志愿,张曼有提醒过她是不是多选择几个,但都被黄丽丽笑着拒绝了。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黄世良跟叶夏兰几乎要气疯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乖巧听话,从来不敢反抗的女儿居然会在这样的大事上欺骗他们。“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们商量!”通知书被狠狠摔在黄丽丽面前,叶夏兰眼睛里的怒火宛如实质,似乎要把黄丽丽整个人烧掉。黄家康小心翼翼地缩在一旁,眼神怜悯地看着披头散发跌坐在地的黄丽丽,他想上去帮忙,可是他不敢。“跟妈妈商量有用么,您会答应么!”黄丽丽侧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半张脸,让人看不清神情。冷冷的语气愈发触怒了叶夏兰,她一把抓起地上的通知书三两下撕得粉碎。

黄丽丽一直倔强的脸色终于变了,她死死地盯着一地的碎纸,眼底的光忽然便熄灭了。“你给我待在自己房里好好想清楚,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黄世良摁灭了手里的烟头,大步上前一把抓起黄丽丽纤弱的胳膊,拎鸡崽一样把人丢进了房间。“咔哒”几声落了锁,黄世良愠怒地声音隔着门板传进黄丽丽的耳朵:“学校我会给你换掉,你的分数在那里,大不了花点钱,学画画,这种没出息的东西你想都不要想。”黄家康看着爸妈怒气冲冲地离开,小心翼翼地凑到房门口,将耳朵贴在房门上,隐隐约约似乎听见了啜泣声。

“姐,你别担心,等过两天,我找个时候把钥匙偷出来,我们想个办法先把名报去了。”黄家康絮絮叨叨地说着,他木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在安慰黄丽丽还是安慰自己。他还是没有考上本科,这个暑假结束就要被送去国外读书了,他外语不好,连基本的交流都不会,黄家康很害怕。黄丽丽被关起来的前两天,黄世良连饭也不给她吃,说是要饿她几顿让她长点记性。黄家康求助地看向叶夏兰,回应他的是一个冷漠的眼神。

第三天中午,叶夏兰终于良心发现怕女儿真的饿死,打开了房门。可是房间里门窗紧闭连个人影也没有。她心下一慌,飞快地打开连着卧室的书房,里头亦是空空如也,只一扇窗户敞亮地开着,飘窗张牙舞爪地扬起,像是恶鬼发出的笑。警察拉起警戒线,黄家康茫然地看着黄丽丽被盖上白布抬上车,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黄丽丽死了两天了,因为书房下面是最偏僻的墙角,一直没有人发现。

从黄世良锁上的房门将她唯一的希望也一同锁上了。黄家康不敢去想从小天之娇女一般长大,连当众被打都不介意的黄丽丽,那一刻心里经受了怎么样的绝望。听着黄世良沉重的叹息和叶夏兰撕心裂肺的哭嚎,黄家康忽然对即将到来的国外之行不再恐惧,有什么……比这个家更让人害怕的呢…………出国是黄家康自己要求的。黄贤德受了刺激,现在已经几乎认不出人了。在告别爷爷之后,黄家康毅然提着行李离开了这个令他压抑到无法喘息的地方。

飞机上,他手心里紧紧攥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娟秀工整的字迹是黄丽丽独有的。那是属于他那优秀的姐姐难得的叛逆。“爸爸妈妈,你们……杀了我最后的梦想,毁了我最后一点光,求求你们,放过我,下辈子不要再见了。”最后一页的文字,黄家康看了很久,上面凌乱的笔画和模糊的字迹就像是黄丽丽最后一刻的疯狂。黄家康一遍一遍摩挲着那一行字,眼睛干涩得厉害,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望着窗外漫无边际的云层,心里忽然轻松了起来:“19年了,我终于不爱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