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道森,一个陌生的名字冲上热搜。

他是一名25岁的摄影家,在微博留下5000字的遗书后失踪。

经过两天多的搜寻,奇迹没有发生。

人们在舟山市的一片海域,发现了鹿道森的遗体。

据说,鹿道森在失踪之前,已经把心爱的书捐给图书馆,把摄影器材送给朋友,把房租结清,把行李打包寄回老家。

就是这个温柔善良的人,选择在生日当天静悄悄地离开,生怕打扰任何人。

他留下的遗书,记录了自己被嫌弃的一生:

原生家庭不幸、父母感情破裂、留守儿童、校园霸凌、创业失败、被逼婚……

鹿道森像是历劫一般,尝尽了人间冷暖。

小时候,他生活在父亲身边,因为学不了跨年级的课程,被一脚踢倒在地;

回老家上学后,他乖巧,懂礼貌,不像其他男生一样粗野,被同学嘲笑是“娘炮”,不够阳刚;

作为留守儿童,他从一个亲戚家,辗转到另一个亲戚家,长期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种种经历,造就了他敏感的内心,也给了他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他曾尝试通过摄影来养活自己,却发现那些梦幻迷离的作品,在市场上并不讨喜。

家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不是关心他累不累,而是追问:

“家里没钱了,你这个月有没有赚到钱?”

“你为什么还不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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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道森是家中独子。

他的父母爱他吗?大概率是爱的。

如果不爱,这对普通的农民夫妻,怎么可能辛苦供儿子读书,花高昂的学费钻研艺术?

又怎么舍得贷款支持儿子创业,任凭他常年在外忙着他们看不懂的事业?

然而,像许许多多父母一样,这份爱里,充斥着许多世俗的期待。

他们希望自己孩子比同龄孩子更聪慧,更成功,更美满,能顶门立户,光宗耀祖。

“小时候被拿来跟别的孩子做对比,长大了也被催着成家立业。”

期待之余,难免会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可惜啊,钢铁就是钢铁,玫瑰就是玫瑰,更何况是一朵开在废墟里的玫瑰呢?

鹿道森走后,她的姑姑说,鹿道森的父亲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很心疼儿子。

他们都不知道鹿道森曾遭遇校园霸凌。

那么多年来,他们在外打工,为了养育孩子而奔波。

却丝毫不知晓儿子的经历,不了解儿子的生活,更不能体会他的抑郁,只懂得用刀子一样的语言,进行所谓的“为你好”。

这样的“为你好”,成为压垮鹿道森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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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道森的经历,让我想到了海子。

1989年,同样是年仅25岁的海子自杀,生前默默无闻,死后全世界开始爱他。

海子的父亲是安徽一个山村的裁缝。

他早早发现了海子的聪慧,曾骄傲地反问村里的老师:“我的孩子这样聪明,你能教诲得了吗?”

那时的他,眼睛里一定充满亮光吧。

海子经常在诗句中提到幸福。

而一个山村裁缝对幸福的认知,无非是让孩子好好读书,学一样本领,养活自己和家人,要是还能做出一点成就,那就再好不过。

艺术和诗歌,全部在他的计划之外。

海子和父亲的矛盾,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读书的时候,海子选择文科,父亲严厉地责骂了他:“你是不是成绩不好才被分到文科?”

工作之后,海子提出辞职,想去海南办报纸。

父亲大发雷霆,向他索要农药、化肥钱和三个弟弟的学杂费。

而那时的海子,身体已经非常不好,经常咳血,口袋里也只剩了两块钱,还有一些欠债。

像鹿道森一样,他在选择离开时,也做了最后的安排:“《十月》2期的稿费可还一平兄,欠他的钱永远不能还清了,遗憾。”

海子去世后,父亲几次哭到晕厥,不肯让其他孩子继续读书。

唯恐他们步入哥哥的后尘。

而海子的母亲,突然读懂了儿子的诗句。

她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80多岁,依然能大段大段地背诵。

海子和鹿道森的遗书,都提到了同一句话:“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死亡的结局,不是他们的错,也不是父母的错。

只是梦想和现实的碰撞,爱与被爱的格格不入。

所以,别急着指责鹿道森的父母吧。

他们只是可怜的平凡人,读不懂孩子对艺术的追求,也难免对孩子怀有功利性的期待。

但如果可以,也请试着理解一下鹿道森一样的孩子。

他们是娇嫩的玫瑰,不像果树和庄稼一样实用。

除了身上那几根毫无杀伤力的刺,勉强维持着一点骄傲,几乎一无所有。

但他们也有一抹颜色和芳香,无可替代,不可或缺。

每个孩子出生之前,父母都只有一个期望:只要孩子平安健康就好,胜过一切名利浮云。

可当这个愿望被满足之后,人们渐渐在攀比中滋生贪念,愿望不断地扩张。

直到超出边界,成为笼罩在玫瑰上方的阴影。

遗书的末尾,鹿道森说:“请从此刻开始爱你的孩子吧。”

是的,请从此刻开始爱你的孩子吧,就像期待他出生的那天一样爱他吧。

只有无条件的爱,才是浇灌玫瑰的甘泉,和可以立足的土地。

让他们在吟咏阳光和大海时,汲取到抵御狂风暴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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