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帝国大厦将倾，处于该时段的大臣也自顾自地“表演”着：有人仍抱以盲目的乐观态度；有人虽忧心忡忡却无可奈何；有人在朝廷危急之时仍寻欢作乐，持续着贪污腐败的行为，将国家大事抛诸脑后；但也有人认为此刻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东林党自然也活跃于此。作为当时东林党领袖的钱谦益，其行为则更是引人注目——他多次降于清、仕于清，由此声名狼藉。他又是名妓柳如是的丈夫……那么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做过什么样的事情？
一、钱谦益的生涯
钱谦益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6岁时，他的父亲就请来自己的族兄钱继科做钱谦益的老师，较早的启蒙教育为他打下良好的基础。12岁左右，他开始读《史记》、《汉书》等史书，而且有自己的心得与收获，因为特别喜欢读《吴越春秋》，在十五岁时他又写了《伍子胥论》。由此可见，他乐于读史，而且颇有自己的独到见解。20岁左右，他的文章便有“有声于诸生间”的评价，后来他还获得“当代文章伯”的称号，其诗句如“华林惨淡如沙漠，万里寒空一雁归”，也颇有意境。因诗名原因，他还与吴伟业、龚鼎孳并称为“江左三大家”。
“学高”如此，其“德”如何呢？
钱谦益曾因推举阁臣之争与周延儒、温体仁结怨，也正是因为如此，钱谦益在后来的科举舞弊案中被温体仁针对，而被撤职。崇祯十年，温体仁还派人诬陷钱谦益贪赃，虽然有人替他声张，但这场闹剧最终还是以两败为结局。钱谦益因此削籍回乡，回乡后不久，59岁的他娶了23岁的柳如是。
明朝灭亡后，钱谦益在南明朝廷有过挣扎，甚至举荐曾经的死对头、阉党阮大铖，但最终也没有获得好的结果。顺治二年，钱谦益投降清朝，但其生活并未因此有所好转，甚至经历牢狱之灾。可以说，他晚年的路途走得相当坎坷。
二、钱谦益对反清复明的态度
在明灭亡后，钱谦益对新旧朝代的态度也是常被人讨论的话题。上文讲到，他曾投降了清朝，据《牧斋遗事》、《启祯纪闻录》、《江南闻见录》等的记载，投降的那天，钱谦益带领着大臣归降，其中不乏有带大量财物与献礼以贡新朝者，但作为带领者的他却所携不多；在行走过程中，他还突然回头向宫殿拜了四拜，然后流下了眼泪，大家很惊奇，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太祖高皇帝三百年王业，一旦废坠，能无痛心？”不难看出，他对故王朝仍有情怀与牵挂。
降清
“水太凉”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说的是钱谦益没有骨气。在钱谦益投降后不久，清兵南下，逼近南京，大明气数将尽，柳如是劝钱谦益以身殉国，这样也算是“取义全大节，以副盛名”。而钱谦益试探了一下河水，面露难色，说“这水太凉了”，柳如是见状，愤自一跃而下，但被钱谦益拉了上来。他贪生怕死的性格一览无余。
若是单单如此，我们大可以对他的品性有一个大致的定义了，然其后续行为竟又让人犯难。在他降清后，清朝任命他为礼部右侍郎，但是两年后他便辞官回家了；后来他还和东南海上的反清势力有过联络，为反清事业规划运筹；他还曾经资助过郑成功等人的北伐；他所创作的组诗《金陵秋兴八首次草堂韵己亥七月初一作》，更是淋漓尽致地体现了他在收到北伐顺利的消息后的喜悦心情，甚至在他73岁的时候，他还借着马迎宝寿辰的机会，对其进行游说策反。不难看出，在清朝建立以后的一些反清复明运动中，钱谦益都进行了人力和心力的支持。
抗清势力郑成功
三、钱谦益和柳如是
除了钱谦益本人的政治态度，他和柳如是的故事也是热议的话题。
故事开始是柳如是的主动拜访，那年冬天，柳如是身着男装，来到钱谦益所在的半野堂，将自己的诗词投递给钱谦益，这便吸引了钱谦益。见面后，钱谦益更是被柳如是的气质所吸引，两人很快变得更加亲近。钱谦益还为柳如是建造了“我闻室”，取自佛教用语“如是我闻”，与柳如是的名字相契合，足以见得他对柳如是的喜爱。这年除夕，他们在我闻室吟诗作赋，辞旧迎新。崇祯四十年（1641年），柳如是与钱谦益成亲，其仪式和规格与正妻相同。这年柳如是24岁，钱谦益59岁，两人相差36岁。
这一行为很快便遭到士大夫群体的非议。虽然在当时士大夫等人去妓院是习以为常的，但如钱谦益迎娶青楼女子这样却不多见，许多人不能接受文坛领袖这番伤尽大雅的作为。他能不顾外界议论坚持迎娶柳如是，足见他对柳如是的真情。
两人常住的常熟
柳如是也很好地回报了钱谦益这份情谊。清顺治四年（1647年），钱谦益因为与反清势力黄毓祺有所接触，被卷入反清案关进了监狱，这时也是柳如是四处奔走周旋，才把钱谦益救了出来。
康熙三年（1664年），钱谦益83岁，他生了一场大病，于当年五月去世。钱谦益家大业大，儿子钱孙爱性格软弱，他刚一去世，一些族人便觊觎他的财产，上门闹事，来势汹汹，钱孙爱无能应付，如此境况，柳如是先以有力的言语安定来者，承诺在次日的宴会上解决这些财产纠纷，众人才退去。当天夜里，柳如是差人向府县求助，而后她便在容木楼自缢。第二天府县派人前来处理此事，追捕那些咄咄逼人的族人，这些人害怕了，再也不敢出现，柳如是以自己的生命守护了钱家的财产，这等气概，实属难得。
钱谦益墓
我们很难去猜测柳如是为什么要嫁给年长许多的钱谦益，或许是为了他的才气，或许是看上了他的身份，但是在两人的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们在对方的生命中都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后期钱谦益的抗清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柳如是的影响，而柳如是也以自己的行为证明了自己对钱谦益的衷情。
影视剧中的柳如是形象
文史君说
钱谦益的行为，无论是前后，还是同一时期的横面，都是极其复杂矛盾的。一方面，他投降了清朝，归降途中又极表亡朝之憾，但又不肯跳水以身殉旧朝；另一方面，他做了清朝的官，却又在暗中帮助反清势力。人性矛盾，他并非圣人，他有着普通人的纠结与趋利避害的心情，也被自身的道德感所约束，又受到本性的驱使，于是导致了这样反复的行为。他与柳如是的故事为人津津乐道，他后期的抗清行为，受到了柳如是的影响。
参考文献
汪群红：《论钱谦益人格特征的游移性》，《吴中学刊》1996年第2期。
李庆：《钱谦益:明末士大夫心态的典型》，《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 》1989年第1期。
王永永：《钱谦益降清思想的探讨》，《山西青年》2018年第10期。
（作者：浩然文史·河南师大春秋学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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