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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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满文老档》是用满文编写的一部史书,记录的是清朝入关以前的各种历史事件、文书、诏令等内容。

写这本书的时候,清朝还没入关,还没有受到太多汉文化的影响,所以完全没有入关后官修史书的那种修饰。

尤其是其中的很多史料《清史稿》甚至《清实录》都没有收录,所以就显得特别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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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从原汁原味的《满文老档》中选一些片段,一探入关前的大清...

02

1615年,也就是努尔哈赤称汗建国的前一年。

努尔哈赤下了一个诏书,告诉属下臣民要爱惜牲畜,办喜酒的时候不要杀太多的牲畜。

努尔哈赤还特别贴心地做出指示:“新娘子家养女儿不容易,结婚的时候就不用杀牲畜了,新郎娶了老婆,家里添了劳动力,让男方家里杀牲畜就行了。”

对这个规定,大臣巴班有不同意见,他说:“办喜酒这种大喜的日子,两边都应该多杀点牲畜,光让男方家杀牲畜,肉少了,大家咋能吃得开心?”

努尔哈赤于是把巴班好一番批评:

“你小子说应该多杀牲畜给大伙吃个开心,这话挺好!问题是说的大伙是谁啊?是那些种地的人吗?还是那些筑城的人?还是那些挖参捕貂的人?都不是!你所谓的给大伙吃个开心,其实就是给你们这种有权有官的人吃个开心。你们平常也不缺油水啊,吃那么多肉干嘛?还不如省下来拿去给干活的人吃!”

03

1619年七月,后金攻克了开原。

明朝有四位千总带着二十多人前来投奔后金,接着又有佟氏二十多人前来投奔,之后又有七八个家族前来投奔。

努尔哈赤高兴地说:“从来没听说大明朝的人去投奔其他国家的,现在居然有这么多大明朝的官员和百姓来投奔我们,说明咱们的待遇好,对他们产生了吸引力,以后凡是来投奔的大明人,待遇都要给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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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芳是第一个向努尔哈赤投降的明朝官员,他受到努尔哈赤优待,之后投降努尔哈赤的明朝官员络绎不绝

于是,前来投奔的这些明朝官员和百姓,都得到了后金的优待,赏赐了各种牲畜、绸缎、金银,还分配了住房。

正是在这种优待政策下,投奔后金的明朝人越来越多。

04

1620年三月,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去世了。

努尔哈赤之前曾经对天发誓,今后凡是亲戚去世,他都不会亲自去吊丧。

但这次,努尔哈赤要求亲自吊丧。

福晋劝他说:“您之前可是发了誓的,如果这次去了就是违背誓言,会不会对您老不利?”

努尔哈赤:“这我当然知道。但是费英东不一样,费英东是和我生死与共、一起创业的老兄弟,也是我创业的老兄弟中第一个去世的,他走了,我看我的时日也不会长了!所以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一定要去!”

于是努尔哈赤违背了誓言,亲自前往吊丧,痛哭不已,直到半夜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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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沈阳东陵的费英东墓碑旧照,努尔哈赤生前将费英东迁葬到沈阳,陪伴在自己身边,以示他对这位老兄弟的深厚感情

努尔哈赤对开国功臣的深厚感情,也影响了爱新觉罗家族对功臣的态度。

日后清朝入关定鼎中原后,对开国功臣及其后代都采取了厚待的政策,没有出现夺取天下后大杀功臣的现象。

05

1620年九月,努尔哈赤的二儿子代善的次子硕托突然失踪。

在情况还没弄清楚的时候,代善就一口咬定,儿子硕托一定是叛国投奔明朝去了。

结果当天晚上硕托自己回来了。

努尔哈赤审问他,硕托说自己并没有叛国投敌。

但代善却认定他是叛国,跪请求了五六次,要亲手杀了这个逆子。

但努尔哈赤觉得事出有因,不予同意。

事后经过调查,发现硕托离家出走是因为被自己的后妈虐待所致。

努尔哈赤从幼年就被后妈虐待,小小年纪就不得不自己离家谋生,所以对这种事最为愤怒。

于是他对代善严厉训斥:

“你如此纵容自己的老婆虐待前妻的孩子,导致他离家出走,还一口咬定他是叛国投敌,要亲手杀了他,你良心不会痛吗?你想想,你也是我前妻(就是努尔哈赤的原配佟佳氏)的孩子,我有让你的后妈们虐待过你吗?你分到的奴仆、牲畜、财产比你的那些异母的弟弟少吗?你的地位比你的那些异母的弟弟低吗?我都让你做了我的储君,对你够好了吧?你家里的事都搞得一塌糊涂,还能治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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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代善本来是努尔哈赤的接班人,因为纵容后妻虐待前妻所生子女而丢掉了储君之位。

06

1621年二月,努尔哈赤下令给筑萨尔浒山城的民工们发放食盐。

有大臣反对,认为食盐在后金国内是比较紧张的物资,之前给民工们发放的食盐还没有吃完,现在又发,有点浪费了。

努尔哈赤于是就这个问题专门发了一道谕令说:

“明朝上至皇帝,下到大臣,个个昏聩,对老百姓的疾苦不闻不问。老百姓有怨气,但明朝等级森严,下面的声音也反映不上去,这就是明朝跟我作战屡战屡败的原因所在。我们后金决不能学明朝的样子。咱们的贵族爱惜百姓,百姓才能尊重贵族,贵族能体察平民的劳苦,为他们着想,平民也就不会觉得有那么苦了。就拿食盐这个事来说吧,筑城的民夫们都是出大力的人,很辛苦,吃盐也多,就算上次发的盐还没吃完,咱们尽早给他们再发一批盐,不要等到他们断了食盐才去发,这样民夫们就能体会到国家对他们的关心,自然也就不会埋怨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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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煮盐图。当时后金食盐十分紧张,要从遥远的日本海边煮盐来供应国内

这份谕令体现的正是努尔哈赤的治国思想——强调上下沟通,上情下达,做领导的要多为下边的人考虑,多体察下边人的辛苦,多为他们解决生活的困难,而不要只坐在衙门里凭自己的想象发号施令,官僚主义作风要不得!

07

随着后金在对明战争中的不断胜利,后金贵族在战争中获取的战利品也越来越多,各种腐败风气开始在这个新生的政权里悄悄蔓延。

为了纠正这种风气,1621年十月,努尔哈赤下达谕令说:

“明朝万历皇帝昏庸(可怜的明朝又中枪了),纵容太监到民间敛财,下面的官员也纷纷效法,到处搜刮老百姓,弄得民怨沸腾,所以屡战屡败。我们这个政权能以小胜大、靠的就是法令严明、说话算数。我现在把话说到这里,以后凡是有女真人抢夺汉人财物、偷窃汉人牲畜的,该罚的罚,该杀的杀!你们现在有吃有穿的,生计无忧,如果还要干这些事,就不怕丢尽了脸面吗?”

而就在颁布这个谕令后不久,就发生了一起贪腐案件。

他的贴身侍卫达尔汉,不但盗取民财,而且利用“领导身边人”的身份向努尔哈赤的子侄们索贿。

努尔哈赤知道后大发雷霆,先把达尔汉的财产全部没收,革职查办,然后又把向达尔汉行贿的侄子济尔哈朗、斋桑古以及孙子岳托、硕托全部抓起来囚禁。

努尔哈赤为了搞“警示教育”,特地又把儿子们都叫到监狱去,当面痛斥这四个人:

“你们为什么要向达尔汉行贿?就是因为你们想通过达尔汉来影响我,好让你们自己有机会继承汗位。你们这种行为太可耻了!如此猥琐,不配为男人,你们都给我穿上女人衣服好好反省反省吧!”

骂完了,还觉得不解气,又向四个人的脸上狠狠啐了一气,才气哄哄回宫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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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赫图阿拉城的西大狱遗址,这里曾关押过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努尔哈赤对违反法度的子侄从不放纵,一律严厉处罚

努尔哈赤的做法似乎有些偏激和粗暴,但却有效地遏制了后金国内开始蔓延的腐败风气。

老王:严明法度、公平治国,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同时又能体察民情、厚待百姓,这是历史上任何一位能成为一方霸主、开创基业的秘诀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