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典故及其语义

典故:借刀杀人。或引申为田氏取齐。

语义:原指春秋末期,齐国外来户、谋略家田乞,利用第三方力量,借刀杀人,战胜对手,廓清障碍,实现一家独大,而夺取了齐国最高政权,可称为“田氏取齐”的谋略故事。后用以比喻为了保存自己实力,利用第三方力量,或对手内部矛盾,假借他人之手,去铲除异己的谋略手段。此为古兵法策略36计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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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谋略家田乞影视像

出处:西汉·司马迁《史记·田敬仲完世家》,景公卒,两相高、国立荼,是为晏孺子。而田乞不悦,欲立景公他子阳生,谋作乱。田乞、鲍牧与大夫以兵入公室,公师败。田乞迎阳生,匿家。请诸大夫,会饮田氏。田乞盛阳生橐中,置坐中央。发橐,阳生出,曰:“此乃齐君矣。”大夫皆伏谒。遂立阳生,是为悼公,杀晏孺子,田乞为相,专齐政。

二、田乞家族与公子阳生

田乞〔?—公元前485年〕,其五世祖陈完,为陈国厉公陈跃的儿子,因争权失利,避祸于齐。因陈、田通假,遂改称田氏,以示为陈姓支系。桓公授田完为工正,掌管百工,特许世袭。就这样,田完开始了在齐经营,为齐国田氏始祖。

田氏家族的崛起,始于其四世孙田无宇。田无宇,历灵公、后庄公、景公两代三朝,娶灵公女儿、景公姐为妻。在此期间,他参加打击旧贵族斗争,积功升为大夫,获封邑高唐,跻身上层社会。在高唐领地,他施行新政,以小斗进大斗出、“进四出五”的方法,实行包贴运费、平价买卖的政策,还适时以大手笔赈灾,解放社会生产力,施惠于民,拢络人心,获得民众支持,田氏家族日益强大。

田无宇为田乞的父亲。田乞之时,田氏家族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凭着智慧和谋略,发展经济,捞取民心,攀附姻亲,得到进一步发展,成为齐国政坛一股新兴势力。为此,晏婴曾上谏预警,景公重亲情,没纳相国箴言。

景公58年〔前490年〕春,景公嫡子去世后,一直未立世子。大臣催立,景公说:“你们只管吃好、玩好,还怕没有国君吗?”他还有6子,而溺爱幼子孺子〔荼〕,曾为他扮演牛而折断过牙齿。他临去世前,把孺子托付给上卿国夏、高张,立为继君,是为晏孺子。而田乞一向与长公子姜阳生友善,却不满孺子继位。

此时,景公应大封诸子,组建近亲屏藩,拱卫孺子,可他却将他们赶出都城,制造对立情绪。诸子怕遭祸,都各寻依托,以图未来。阳生逃到鲁国,还娶了鲁国执政季康子的妹妹季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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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乞之父田无宇影视像

三、“借刀杀人”典故本事

田氏家族,在春秋战国时代,以权变谋略而闻名于世。田乞则是田氏崭露头角的第一位谋略家。

田乞,胸怀韬略,工于心计,又不畏艰险,勇于进取。他借助雄厚的经济基础,广泛的社会力量,与上层的人际关系,利用谋略手段,巧借外力,借刀杀人,而且环环相套,心狠手辣,一计一刀,步步为进,杀遍上层,消灭强手,从而独掌相权,实现了专擅齐国政权。

这是谋国夺权的关键性的一步。他走到这一步,其子孙再夺取地方政权,又进一步取齐君而代之,就顺理成章地演完了一出历史大剧:田氏君临姜太公天下。

第一刀:借众大夫之手,铲除晏孺子的二相,成为权臣之一。

国夏、高张,上卿公族,世代相继,家族庞大,权势显赫,田乞无法对付。于是,每次朝会,田乞都驾着战车,护送国、高二相,同车同行,放低姿态,拉拢关系,并挑拨离间,说大夫们都不满孺子为君,秘密串联,似乎策划着什么阴谋。另一方面,他又对大夫们说,我已听到口风,国、高二相准备清除异己,杀人逞威,我们何不先下手,以防受制于人?

晏孺子元年〔前489年〕夏,田乞联合鲍牧〔鲍叔牙后代〕和众大夫,发动政变,突然攻打晏孺子。国、高与晏圉〔晏婴子〕、弦施猝不及防,匆忙来救,结果被大夫联军打败,仓皇出逃。田乞借力扳倒二相,清除几位忠于孺子的大臣,让孺子成了孤家寡人。

第二刀:借阳生之手,除去鲍牧,成为专权相国。

扳倒国夏、高张二相后,田乞又巧用心机,宴请大夫们庆贺。趁酒酣耳热之时,田乞命人把秘密接回的公子阳生,用大皮袋子装着,抬到坐席上方,解开口袋后,突然高呼:“这位就是大齐国君!”众人醉眼朦胧,看到坐中凭空出现的阳生公子,便稀里糊涂,应声就跪拜起来。

此时,齐君晏孺子还在宫中呢,怎么又有了一位齐君?不知是谁少喝了两杯,感到问题严重,不禁问了一句:“这是谁的主意?”田乞看看鲍牧,见他醉态十足,就当面说假话:“孺子太小,做不了国君,而立长子为君,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和鲍牧商量的,大家就一起拥立长公子姜阳生做国君吧!”想不到,鲍牧酒醉心明,头脑还是清醒的,老子明明不知道,你干嘛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他气急不过,怒斥道:“你忘了先君的遗命吗?你忘了先君那颗门牙吗?”这一吼,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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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悼公与季姬影视像

田乞正无地自容时,阳生倒先动起来了。他赶紧下跪,向鲍牧们磕头谢罪,说:“现在废旧君,立新君,各国多有,很普遍的。大家看着办吧,不要为难我的中表田乞了,能立则立,不能立就作罢。”鲍牧看到了,田乞冒进,而他扶立的阳生却以退为进,申述了立他为君的又一条理由,还为田乞扶立他,找了个借口,说是亲戚情义,开脱了他的私心。鲍牧的心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还不免有点后怕,便又和起稀泥,连忙扶起阳生,说:“都是先君的儿子,有什么不能立的呢!”

于是,大家当即立长公子姜阳生为国君,是为齐悼公,鲍牧和田乞任左右二相。悼公流放晏孺子到骀邑〔山东章丘〕,后又将他杀死在帐幕里。

悼公2年,悼公求索季姬,可是,季氏耐不住寂寞,已有了新欢,鲁国便不应所求。悼公依田乞意,让鲍牧领兵攻打鲁国,还派人去吴国,邀约夫差联手出击。不过,夫差还未赶来,鲍牧已大败鲁国,要回了季姬。

过了一段时间,有人状告右相鲍牧,说他策动其他公子,要与悼公争位。谁有如此胆量?怕也离不开田乞指使吧?于是,悼公找鲍牧谈话,说有人告你谋反,你可以携带三分之一财产,离开封邑,到潞邑去接受审查。如情况不实,请回封地,官复原职;如情况属实,还补足你二分之一财产。可是,鲍牧走到半路上,悼公便夺下他的财物,将他斩杀。以悼公的智商,能想出这样的调虎离山、夺财杀人的计谋?其结果,是悼公得财,田乞得权,而独享专相了。

第三刀:借夫差之手,彻底铲除国、高公族势力,使田氏一家独大,为其子“田常取齐”,扫除障碍。

话说吴王夫差,在伍子胥、孙武辅佐下,国富兵强,他南下灭亡越国,西向大败强楚,正磨刀霍霍,准备进军北国,也问鼎中原时,受到齐悼公邀约攻鲁,捡到了一个大好机会。

夫差满腔热忱,立即整军北进。可是在半路上,他却迎上悼公的使者,辞谢他出兵北上。他非常恼火,严辞拒绝退兵,怒斥齐使:“去年,你们的国君邀请我出兵;现在,你又要我退兵,到底听谁的?我还是亲自去问问吧。”

夫差挥师继续北上,反过来,他联合鲁国,要攻打齐国。齐人闻讯,心中不安,鲍牧儿子鲍息趁机把引狼的悼公杀了,向吴求和。可是,齐人不了解夫差的霸权思想,却正好给他一个借口。夫差大哭三天后,打着为悼公报仇的旗号,分水陆两路扑向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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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陵之战地图

大敌当前,齐国世家豪族,急速集结,众志成城。其时,相国田乞因病卧床,他派出弟弟田书替代他出战,意味深长地对他说:“你若战死,我便得志。”他要田书挺身而出,带动三军,拼死一战,好借夫差之手,一举铲除世家势力的意图,溢于言表。

反抗侵略,保卫家国,是世家贵族的生命与荣耀。齐军英勇抗敌,首先击溃海上吴军,又组织十万大军,于简公元年〔前484年〕5月下旬,在艾陵〔山东莱芜〕,与吴鲁联军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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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陵之战战场图

此战中,主帅国书果敢指挥,三军拼死抗战,将军百战死,壮士洒热血。而夫差指挥卓越,灵活机动,吴兵顽强,兵锋极盛。齐军尽管英勇无比,仍不敌吴军威猛攻势,上军高无丕败阵溃逃,遂使对比力量倾斜。其时,大雨倾盆,视野不广。趁着势头,夫差使诈计,反用指挥信号,鸣金冲锋,麻痹齐军,而又投入3万人的预备队虎狼之师。齐师疲备懈怠,措手不及,无法抵抗,彻底崩溃,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主帅国书被俘,公孙夏、闾丘明,东郭书、田书等干将阵亡。吴鲁联军全胜。

夫差面对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的战场,砍下国书脑袋,让鲁君送给齐简公,还得意洋洋地宣称:“不是上天成全我,我怎能扬威中原?愿吴齐亲和。”他志得意满,挥师凯旋。

艾陵之战,齐国惨败,国、高公族世家与大夫家族遭到重创,都仅剩下老弱病残与孤儿寡母了,而田乞则以田书及其一支族兵的阵亡,充消了公众舆论,达到丢车保帅的目的,使田氏成为战后唯一的大赢家,也再无大家族与之抗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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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常的后院

四、田乞崛起的原因

悼公4年〔前485年〕,吴楚战争前期,悼公被弑,田乞父子拥立悼公子姜壬为君,是为齐简公。简公任田乞为右相,其子田常为大夫,委以政事。不久,田乞去世,田常继任右相。从此,田氏家族成为齐国最大的专权世家。

田乞时代,是田氏家族崛起的关键时期。那时期,礼崩乐坏,奴隶制度开始崩溃,废除井田制,实行土地私有化,是解放奴隶生产力,推动社会前进的当务之急。可是世家贵族,因循守旧,抱残守缺,不思改进。而田乞从他父亲起,就顺应时代发展,开始实行“平价买卖、进四出五”的惠民政策,“有德于民,民爱之”〔晏婴语〕,极大地提高了国人、以及广大奴隶的生产积极性,赢得了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田氏屡历惊涛骇浪而不倒,基本原因就在这里。

田氏家族的崛起,当然也得力于田乞的过人谋略。田乞高瞻远瞩,洞察时势,明辨敌友,又擅长谋略规划,善于借力打力,借刀杀人,一步一刀,稳打稳胜,清除对手,直至彻底铲除敌对势力,最后使田氏一家独大,从而成为姜齐政坛独掌乾坤者。这就叫“田氏取齐”吧。

陈存选2021、1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