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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23日,第32届夏季奥运会在东京开幕。体育场内虽然没有观众,但入场两旁热情洋溢的志愿者配合顺应国旗颜色而变动的灯光,都在为各国运动员们营造着热情洋溢的氛围感。

运动员入场式中,一个挥舞着五环旗帜的代表队紧紧跟随在希腊队后第二个出场。在这支队伍中既有白种人也有黑种人;有妆容精致的现代女性,也有包裹头巾的穆斯林女性。队伍入场后,日本天皇德仁、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均向这支队伍致意。而这支没有国旗,汇聚了五湖四海不同肤色运动员的特殊队伍就是本届奥运会的难民代表队。

虽然入场式中的难民运动员展现出良好的精神风貌,但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不堪回首的经历,他们背后所代表的是全球近八千万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们的母国或战火纷飞、或饥民遍野。残酷的生活迫使他们逃离家园。难民代表队甚至登上了中国的热搜,队员们背后的辛酸故事更是引起了国人的阵阵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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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某难民营

所幸在相关组织和全球舆论的关注下,一些高水平难民运动员被选拔出来,难民代表队的29名运动员来自11个不同的国家,其中近半数来自叙利亚和南苏丹。运动员们将参加包括游泳、柔道等12个大项的角逐。

那么这些沦为难民的运动员是如何实现自我救赎,重返奥运赛场的?奥运会和难民代表队为解决全球难民危机又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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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运动员的头像画

一、我们的目标是活下去

一、我们的目标是活下去

23岁的尤丝拉·马蒂尼是此次难民代表队的女旗手,虽然年龄不大,但东京奥运会已经是她参加的第二届奥运会了。里约奥运会时,19岁的马蒂尼就成为难民代表队的10名比赛运动员之一,参加了蝶泳等比赛项目。虽然没有取得奖牌,但她代表难民参赛,不懈追寻梦想的行为依然感动了在场的观众。

1998年3月5日,马蒂尼出生在叙利亚南部城市德拉雅。公元五世纪,叙利亚修士圣马龙将基督教信仰带到了这里。自此之后马龙派便在这里生根发芽,在叙利亚南部和黎巴嫩形成了一个规模近两百万的基督徒群体,马蒂尼家族就是纯正的基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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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蒂尼

儿时的马蒂尼便展现出了游泳的天赋,德拉雅距离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不过五十公里,小马蒂尼会经常去大马士革参加一些游泳比赛。出色的成绩让小马蒂尼被叙利亚奥委会选中,他们开始资助她进行专业性的训练。2012年,马蒂尼代表叙利亚参加了国际泳联举办的世界游泳锦标赛,逐步积累了国际大赛的比赛经验。马蒂尼希望她可以在2016年代表叙利亚参加里约奥运会,但是叙利亚爆发的内战无情地击碎了她的梦想。

早在2011年,突尼斯、利比亚等国的政局先后发生动荡。在美欧等国的暗中鼓动下,这场席卷北非的阿拉伯之春开始向西亚地区扩散,马蒂尼的祖国叙利亚首当其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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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之春

此时的阿萨德家族已统治叙利亚超过四十年,而且阿萨德家族信奉的伊斯兰教阿拉维派,在叙利亚国内只占少数,占据人口多数的逊尼派民众感觉自己被压迫剥削,他们在全国各地举行游行,要求现任总统巴沙尔·阿萨德下台。可叙利亚的局势迅速滑向了不可控的状态,抗议活动最终演化成旷日持久的内战,各方势力相继下场,叙利亚沦为人间修罗场。战争持续至今,造成约50万平民死亡,超过760万人无家可归。

由于是基督徒,马蒂尼的家被狂热的伊斯兰分子摧毁。为了活下去,全家人开始计划逃出叙利亚,他们将目的地选定为德国马蒂尼先和姐姐萨拉来到邻国黎巴嫩,之后又经陆路前往土耳其,在那里她们向蛇头购买了船票,希望坐船前往临近的希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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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战的伤痛

直到登船时姐妹俩才发现,规定装载7人的小艇被塞进了18个人,但为了逃到欧洲,马蒂尼只得和姐姐上船。可上帝似乎在和这两个年轻的女孩作对,船开到爱琴海深处时突然熄火,马蒂尼姐妹和另外两个会游泳的人被迫跳海推船。四个人推着船,在冰冷的海水中游了三个半小时才到达希腊莱斯博斯岛。之后姐妹二人一路辗转逃到柏林,并在那里和其他家人会合。

西亚和北非并不是唯一动荡不安的地区,在东非的南苏丹,燃烧了半个世纪的战火依然没有彻底熄灭的意思。来自南苏丹的钦杰格是难民代表队的男子400米选手。从他有记忆开始,苏丹南方的黑人为了争取独立,就一刻未停的在同苏丹北方的阿拉伯人战斗。钦杰格的父亲就是独立组织——苏丹人民解放军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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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人战士

1999年,钦杰格的父亲被苏丹军队打死,那一年钦杰格只有七岁。父亲的死让家庭的生活变得更加困难,为了不被军事组织招募为童兵,母亲让钦杰格赶紧逃离苏丹。2005年,年仅13岁的钦杰格只身逃到了肯尼亚,居住在卡库马难民营。在那里他开始了田径训练,成为了一名职业运动员。

2011年,南苏丹正式从苏丹独立,钦杰格也获得了南苏丹的公民权。可南苏丹内部的权力斗争又引发了内战,钦杰格只得继续以难民的身份呆在肯尼亚,默默地等待与母亲重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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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杰格

从钦杰格的母国南苏丹向南走,就来到了非洲面积第二大的国家刚果(金),这里是另一位难民运动员波波莱·米森加的祖国。

1992年,米森加出生于刚果(金)东部的布卡武。这里邻近乌干达、卢旺达等国家,不同种族的黑人在这里混杂而居。1998年,由于政治矛盾和民族对立,刚果(金)与卢旺达等国爆发军事冲突,刚果国内的军阀势力也乘势而起,处于战争第一线的布卡武沦为人间炼狱。

战争持续了五年之久,米森加的母亲在战争中失去了生命,米森加本人也几经生死,他曾在森林里躲了八天才被营救出来,之后他被送到刚果(金)首都金沙萨的一处儿童之家,这里收容了许多失去亲人的孩子,在那里他开始接触柔道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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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果叛军

在刚果(金)的运动生涯是米森加不愿提起的回忆。教练对米森加并不好,教练如果不开心,米森加就没有饭吃,甚至有时教练还会把米森加关进铁笼以示惩罚。

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几年后,2013年米森加和队友来到巴西,他们将在这里代表刚果(金)参加世界柔道锦标赛。就在开赛前,教练却突然消失了,一起消失的还有全队的活动经费和护照,教练甚至连一张酒店的餐券都没留下。

米森加茫然不知所措,他以手掩面,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为什么会这样”。最终在队友和当地人的帮助下,米森加来到了里约的一个黑人移民社区,在那里做起了清洁工的工作。由于没有钱,米森加有时只能睡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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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的贫民窟

难民代表队的运动员大都来自叙利亚、南苏丹等各国,马蒂尼、钦杰格、米森加,他们不过是难民群体中的一个缩影。虽然生活坎坷,这些历经苦难的人却从未放弃理想。他们远离故土,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努力实现着自我的救赎,而国际体育组织也伸出援手,帮助他们延续着运动员的梦想。

二、救赎之路

二、救赎之路

钦杰格逃到肯尼亚后,在卡库马难民营举办的马拉松比赛中获得了不错的成绩,钦杰格因此获得了肯尼亚泰格拉·洛鲁佩基金会的支持,开始了职业运动员的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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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库马难民营

在训练营中,钦杰格认识了同样来自南苏丹的安吉丽娜,这个1995年出生的姑娘也是为了躲避战火来到了肯尼亚,离家时她只有7岁。这些难民出身的运动员每天都在刻苦训练,训练营的生活让他们暂时忘却了逃难带给自己的痛苦记忆,这里也给了他们重拾生活的信心,钦杰格就感慨地说道“现在我的生活有了方向,我的目标就是参加奥运会”。

远在巴西的米森加也迎来了人生的转机,2014年,联合国难民署正式认定了米森加的难民身份,他得以合法留居巴西。紧接着他又得到了巴西柔道运动员弗拉维奥的帮助,在其开办的柔道学校内恢复了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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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中的米森加(白衣)

与家人一起居住在德国的马蒂尼也找回了运动员的身份,她的德国教练斯潘克雷布斯就开心地说道“真高兴看到这个孩子恢复活力,我知道她想要参加奥运会,虽然她无法代表自己的国家参赛,我依然希望她能够以其他的方式进入奥运赛场”。

难民运动员的呼唤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运动员必须由所在国奥委会统一组织参赛,而难民运动员来自不同的国家,如何让这些国籍、语言不尽相同的人参加奥运会,这就成为摆在国际奥委会面前的一个大问题。

2015年10月,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在第70届联合国大会上发言时表示“国际奥委会欢迎那些无法代表自己国家或地区参加奥运会的高水平运动员以个人身份参加奥运会”。他进一步补充说道“将成立一支奥林匹克难民代表队,参加2016年里约奥运会的奖牌争夺。我们希望向世界各地的数千万难民传递希望和团结的信息,促进全球更好地重视和应对难民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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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联合国发言的巴赫

巴赫表态后,国际奥委会立即着手难民运动员的选拔工作。他们初步选定了43名符合条件的运动员。在此基础上,国际奥委会将依据选手的身体素质、个人及家庭状况、国际难民署认定的难民身份等条件,确定由十名运动员组成的最终参赛名单。

到2016年初,已有三名运动员获得了资格认证,这其中就有马蒂尼和米森加。为了让难民运动员获得更为公平的比赛条件,国际奥委会专门拨款两百万美元,用于改善大多数难民运动员糟糕的训练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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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泳池中的马蒂尼

国际奥委会还积极与难民运动员的母国沟通,要求他们母国的奥委会确认是否接纳他们进入本国的奥运代表队。如果同意接纳,这些运动员就将代表母国出战;如果运动员的母国不接纳或是同意难民运动员独立参赛,他们就可以加入到难民代表队中来。例如伊朗运动员阿塞马尼本来计划参加难民代表队,但是在奥运会开赛前她获得了比利时国籍,她也顺利的成为了比利时代表队的一员,同时也丧失了难民代表队的身份。

2016年8月5日,第31届夏季奥运会在里约热内卢的马拉卡纳体育场开幕。难民代表队在全部代表队中倒数第二个出场,队员们身着深色上衣和浅色裤子,挥舞着手中的奥林匹克旗帜。这支队伍里有在海水中浸泡了近四个小时的马蒂尼;有曾经露宿巴西街头的米森加和马比卡;有逃离南苏丹,在卡库马难民营用跑步追寻梦想的钦杰格和安吉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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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代表队入场

难民运动员入场时,马拉卡纳体育场内响起了激烈的掌声与欢呼声。观众们以最热情的方式向这些遭遇不幸的人们给予鼓励和支持,运动员中甚至有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在接受新华社采访时,报名参加女子1500米比赛的安吉丽娜表示“我的梦想很简单,就是想跑出个好成绩,回到南苏丹找到父母,为他们盖一所房子”。当被问及父母是否会在电视上看到她时,安吉丽娜几乎哽咽的说道“我想不会,他们可能没有电视,但我真的很想念他们,从我离开家,已经十五年没见过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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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0米比赛中的安吉丽娜(黑人选手)

开幕式后紧张的赛事开始了,难民代表队的十名选手纷纷在田径、柔道、游泳等项目上出场。但令人遗憾的是除米森加击败印度选手辛格,晋级男子柔道九十公斤级1/8决赛外,其他的九名选手均在预赛中被淘汰。米森加也在此后的比赛中,败给了韩国选手郭东汉。毕竟对于难民选手来说,他们的训练环境和配套保障都很难与那些正常国家的选手相比。

奥运之旅虽然结束了,但运动员们的内心还是高兴的。安吉丽娜就表示“来到里约参加奥运会,对我来说真的不可思议,但无论如何梦想实现了,这也给了我继续努力的信心”。

奥运会呼唤国际社会关注难民问题,但想解决这个问题却并非易事。里约奥运会期间,南苏丹因为派系争斗再次爆发了内战。冲突造成数百人死亡,超过六万人流离失所。这其中有许多像当年的安吉丽娜、钦杰格一样大的孩子沦为难民,他们在残垣断壁间打闹追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人生还需经历多少的颠沛流离。

南苏丹的这一幕,不过是世界难民群体的一个缩影,对于这个数千万的特殊群体来说,和平一直是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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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依旧

三、呼唤和平

三、呼唤和平

马蒂尼清晰地记得,小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居住在一所大房子里,父母有着稳定的工作,自己和姐姐的生活也无忧无虑。但是当炸弹将马蒂尼的家炸成废墟时,马蒂尼就清楚地意识到“曾经幸福的一切都结束了”。

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造成了西亚北非多个国家权力更迭。但西式的民主追求却在这里发生了水土不服,利比亚、叙利亚等国陷入了长期的动乱,埃及、突尼斯的经济也一蹶不振。战火和饥饿造成的大量难民开始流向生活富裕的欧洲,欧洲各国接纳了一部分移民,可不同的信仰、巨额的安置费用、攀升的犯罪率都让欧洲难以对难民照单全收,难民危机就此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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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危机

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就不加掩饰地说道“对难民来者不拒的做法将会导致欧洲完蛋”,荷兰自由党领导人维尔德斯也将难民潮形容为“伊斯兰的入侵”。各国为了防止难民过量涌入,纷纷强化了边界管控,难民就如同皮球被踢来踢去,有时甚至成为政客手中的砝码,在国际谈判桌上被出卖。

除了中东的难民,中美洲由于政府腐败、毒品泛滥,大量民众迫于生计被迫向北逃难,希望迁居美国。可是这一路上中美洲的难民们要被黑帮、毒枭层层压榨,惨死于毒贩枪下的也屡见不鲜。而中非各国的难民则不得不在饥肠辘辘的状态中,期待着救济粮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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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洲难民

难民问题考量着每个人的内心,在国际社会的带动下,一些个人也走到前台,希望为解决难民问题出一份力。泰格拉·洛鲁佩就是其中的一员。

1973年,泰格拉出生在肯尼亚的一个叫做卡帕塞特的小乡村。由于当地实行一夫多妻制,她和父亲的四个妻子以及二十四个兄弟姐妹生活在一起。对于泰格拉,父亲曾毫不客气地说“你是个没用的人,最适合你的职业是保姆”。虽然得不到父亲的喜欢,但泰格拉并没有放弃对人生梦想的追求,她选择成为一名长跑运动员,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泰格拉先后获得了包括鹿特丹马拉松、大阪女子马拉松在内的数个世界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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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格拉(右)

功成名就的泰格拉没有忘记帮助其他有梦想的人,她以自己的名义成立了泰格拉·洛鲁佩基金会,专门资助有运动梦想的难民。2016年难民代表团的十名队员中,有一半是来自南苏丹的难民,他们都接受了泰格拉的资助。钦杰格在里约奥运会赛后说道“与其说泰格拉是我们的资助者,不如说更像是我们的母亲,她给予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们走出人生最黑暗的时光”。

为了唤醒国际社会对难民问题的关注,国际奥委会也加大扶持力度。巴赫就表示“东京奥运会将继续保留难民代表队,运动员的数量也将继续增加”。国际奥委会将为难民代表团提供统一的开幕式服装、参赛运动服以及来回的食宿和机票,他们将在泰格拉的带领下再次走上奥运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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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代表队抵达日本

对于难民代表团的成员来说,东京奥运会预示着新的开始。马蒂尼完成了自己的自传,甚至有导演计划将马蒂尼的故事搬上荧屏。米森加正在柔道馆内刻苦训练,钦杰格和安吉丽娜也在跑步机上进行着赛前的最后准备。

难民代表队是特殊条件下的产物,揭示着国际社会对难民问题的认识,彰显着奥林匹克的人文精神。但难民运动员也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我们,有国才有家!这群运动员的背后是战火纷飞的母国、是饥肠辘辘的亲人。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就曾说“不幸的是,促使我们成立难民代表队的原因依然存在,全球流离失所的人口数量甚至不减反增”。巴赫的意思清楚明晰,希望国际社会通力合作,减少难民数量。“真的希望奥运赛场上不要再出现难民代表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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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向难民署负责人格兰迪颁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