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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8月21日清晨,江苏连云港灌南县一村民在地里除草时,发现旁边林子里有个新鲜的土包。

出于好奇,村民上前扒了扒土,没挖多久,地里露出的东西吓得他魂飞魄散:竟是个裸露着的人屁股。

村民不敢再挖,马上报了警。县里的刑警赶来后,经过近一小时的细致挖掘,挖出了一具女尸。尸体距地面有一米深,赤裸着身体,呈现出趴在地上翘起臀部的怪异姿势。

法医勘查确认,死者年龄在30岁左右,系被掐住脖子导致窒息而死,死亡时间在五至七天。死者头发染成了黄色,指甲涂成红色,做过剖腹产手术和阑尾炎手术。

然而,除了尸体,现场没有任何物件。经周围村民辨认,死者并非本地人,这给警方确认其身份带来了较大难度。

痕检民警在距离中心现场20米左右的豆地里发现了一部分不是很完整的车轮印,测量得知,其宽约18厘米。该地的主人表示,自家并无汽车,平时也不会有人开车到这里。警方由此推测,车轮印极可能是嫌疑人开车到此处抛尸时留下的。

对于无名尸体案件,确定死者身份是至关重要的一步。警方先是在近日的失踪人员库里寻找条件匹配的人员,全江苏范围内仅有五人,经比对,全部排除。警方只得向周边省份扩大范围,这一下得到了近二十个相关人员信息,就在侦查员逐一进行核对时,另一组侦查员传来了好消息。

2015年的时候,很多省市已经建立了违法人员DNA数据库并联网。虽然该案中死者是受害人,警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把她的DNA输入系统进行数据比对,结果还真有了匹配对象。

此人叫梁伦华,31岁,上海人,曾因参与赌博被警方处理过,留下了DNA信息。同时,梁伦华也是那二十个失踪人员之一,报案人是她父亲和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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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伦华长期生活在上海,怎么会丧命于近500公里之外的连云港市灌南县呢?

民警立即核查梁伦华最近的行动轨迹,查到8月14日梁伦华在灌南县的邻县灌云县有过住宿记录。宾馆监控录像显示,8月14日晚上21:46分左右,戴着眼镜、穿着黑色上衣的梁伦华和一个穿白色T恤的男子一起办理了入住手续,房费是这名男子支付的,登记的身份证却只有梁伦华的。登记过程中,两人一直在交谈,从神情动作来看,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感觉比较亲密。

办理完手续后,两人来到楼上,准备进入房间,但开门的时候好像出了点问题。于是,两人返身下楼找服务员,这时,监控拍下了两人的正面形象。第二天中午,两人一起离开了宾馆,此后,梁伦华再也没有出现过。

常居上海的梁伦华突然来到连云港,紧接着就遇害了,尸体在离这家宾馆三十多公里处的沂河淌被发现。警方认为,这个男子是个关键人物,即便不是凶手,也肯定知道些什么。

就在警方准备围绕梁伦华的人际关系网全力核查男子身份时,关于梁伦华的另一条线索出现了。

梁伦华有辆黑色的本田轿车,8月17日下午15:56分,这辆轿车沿着沂河堆进入了抛尸现场附近,大约两个半小时后才离开。尽管监控录像比较模糊,还是能分辨出,开车的是个穿白色T恤的男子,而梁伦华并不在车上。8月18日下午16点多,这辆车再次出现在现场附近,开车的还是那个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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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技术人员从衣着特征和模糊的面部轮廓判定,该男子和8月14日与梁伦华在宾馆开房的为同一人。男子两次开着梁伦华的车到埋她尸体的附近转悠,极为反常。民警由此推断,男子和被害人的死亡有着直接的关联。

倒查车辆的行驶轨迹发现,8月17日凌晨两点多,这辆车竟然出现在了梁伦华8月14日入住的宾馆。停车后,从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他们一起到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更诡异的是,这一男一女入住的房间刚好在梁伦华所住房间的隔壁。

这个女人是谁?短短几天内,男子先后跟两个不同的女人入住同一家宾馆,又是为何?

侦查员继续追踪发现,男子直到晚上22点47分才回到宾馆,而在他离开后的一整天,那名女子始终在房间里没有外出。8月18日13点47分左右,这对男女到前台结账后离开,再次开车来到抛尸现场附近。

种种迹象表明,这对男女与梁伦华的遇害有着必然联系。尤其是男子,他有着非常高的作案嫌疑。

男女入住时,登记的是女子身份,她叫程艳艳。民警以她为中心进行人员关联,顺利摸排出了男子的身份,是她前夫杨峰,而杨峰还有一个身份是受害者梁伦华的男朋友。并且,杨峰和程艳艳都是灌云县人。

梁伦华遇害后不久,作为男友的杨峰就带着前妻到同一间宾馆开房,并多次开车出现在抛尸现场附近,民警凭经验分析,三人之间或许有什么感情纠葛。

警方继续以本田轿车为线索,还原杨峰的活动路线。

8月14日下午,这辆车驶入灌云县,开车的是被害人梁伦华,坐在她旁边的正是杨峰。

8月15日下午,车辆回到上海,开车的仍然是梁伦华。

8月16日早上,这辆车从上海驶出,此时,驾驶员换成了杨峰,副驾驶位没人。上午十一点多,车子进入江苏无锡市区,晚上22点25分,这辆车从无锡往连云港方向驶去,副驾驶多了一名女子,正是程艳艳。17日凌晨2点35分,车子到达灌云县,之后的轨迹和上面查到的顺利接上。

至此,事情的真相逐渐清晰起来,梁伦华遇害的时间应该在8月15日回到上海后至8月16日杨峰离开上海之间,杨峰有重大作案嫌疑。

警方决定立即对杨峰、程艳艳二人实施抓捕。

待民警赶到上海杨峰和梁伦华的出租屋时,已经人去楼空,警方对出租屋进行搜查,没发现可疑痕迹物证。

程艳艳在无锡打工,民警轻易找到了她。到案后,她讲出了与杨峰一起回灌云县的原委。

原来,他们不仅都是灌云县人,还是同一个村的,算得上青梅竹马。2013年,两人组建了家庭,一年后,因感情不合,冲动之下离了婚,但两人感情基础很好,没有中断联系。在上海工作的杨峰经常到无锡看望程艳艳,还反复表达出复婚的想法,程艳艳也有这样的打算,只不过嘴上没有明确给杨峰答复,想稳定一段时间再说。

2015年8月15日晚上,程艳艳突然接到杨峰打来的电话,说第二天要来找她。果然,第二天中午,杨峰开车到无锡接上了程艳艳。

见面后,杨峰说他要回老家去办点事,程艳艳一开始不怎么想去,杨峰再三请求,她才同意了。一路上,程艳艳感觉杨峰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话不多,感觉很疲惫的样子。程艳艳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杨峰没有正面回应。

17日凌晨,两人来到灌云县这家宾馆,第二天上午,杨峰说去办事,就独自离开了房间,程艳艳一直在宾馆等他。8月18日,杨峰以开车兜风为理由,叫上程艳艳一起来到沂河淌附近,待了一阵子才启程回上海。

路上,杨峰的情绪接近崩溃,程艳艳反复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这才告诉程艳艳,自己碰到大事了,把人杀了。程艳艳问他杀了谁,为什么要杀,杨峰只说“你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出于恐惧,程艳艳也不敢再多问,这几日一直惴惴不安,后来尝试联系杨峰,对方手机一直关机,她就发短信劝杨峰去自首。

程艳艳的话进一步坐实了杨峰的杀人嫌疑,连云港警方立即上报公安部对杨峰实施全国通缉。2015年8月30日,犯罪嫌疑人杨峰在广东珠海落网,其对杀害梁伦华的事实供认不讳。

据杨峰交代,2015年4月,他跟梁伦华相识于上海的一家游戏厅,两人很快发展成情侣,并在奉贤区的一间出租屋里同居。

梁伦华有个女儿,由其父母代为抚养,她每个月需要向父母交500元生活费,但梁伦华自己并没有稳定工作。与杨峰相识后,这笔生活费就变成了杨峰的负担。杨峰长期混迹于游戏厅,也没有稳定工作,他的主要经济来源是通过放高利贷获取利息,但杨峰放出去的不少钱成为坏账,经济状况越来越差。

期间,梁伦华看杨峰放高利贷可以“不劳而获”,就托杨峰把自己的一万元也放了出去。后来借款人逃跑,这笔钱打了水漂,梁伦华要求杨峰承担这笔债务,说自己是通过杨峰把钱放出去的,现在对方跑掉了,这钱应该杨峰还。

因为钱的问题,两人感情开始恶化。杨峰本就一直在程艳艳和梁伦华两个女人间游离不定,遂产生了要彻底摆脱梁伦华的念头。

之前杨峰把梁伦华那一万块是放给了同乡的江阳,8月14日,杨峰带着梁伦华回灌云县去找江阳,却吃了闭门羹。两人心里都不畅快,回上海途中一直在吵架。

8月15日晚,杨峰向梁伦华提出了分手的要求,梁伦华不同意,说除非杨峰把钱还上,杨峰当然不答应,让梁伦华以后自己去找江阳要钱,梁伦华就骂杨峰,说他和江阳合伙骗她钱,咒杨峰不得好死。杨峰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掐死了梁伦华。

作案后,为了扰乱警方视线,制造一个没有作案时间的假象,杨峰把梁伦华的尸体放进后备箱,又开车到无锡接上前妻程艳艳,谎称要回老家办事,其实是实施自己的抛尸计划。程艳艳万万没料到,后备箱里竟然有具冰冷的尸体,她更没想到,昔日的枕边人就是杀人凶手……

8月17日,杨峰独自离开宾馆到沂河淌附近,将梁伦华的尸体掩埋,为了清除痕迹,他把梁伦华的衣物全都取下,将其身体赤裸埋入,又因不敢看梁伦华的脸,这才让她面部朝下。

埋尸后,杨峰一直放不下心,害怕尸体被人发现,这才在8月18日又带着程艳艳一起,以开车兜风为借口到现场附近查看。

杨峰说,杀人后,他没睡过一个好觉,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梁伦华死不瞑目的模样,还时刻担心警察找上门来。可真当警察找来时,他反而坦然了:“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经法院审理,2016年9月,杨峰以故意杀人罪名被判处死刑。

杨峰没有上诉,他承认自己太冲动了,对不起梁伦华,更对不起她那年幼的女儿,自己应该为此付出代价。他唯独放心不下的,是含辛茹苦养育了他的父母,退庭时,他最后望了一眼双亲,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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