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镇板栗村，由中山对口援建的500亩猕猴桃产业基地示范园内，村民在除草。 南方日报记者 叶志文 摄
每年6月，昭通绥江县的国家地理标志登记保护产品“半边红”李子开始上市。 叶志文 摄
“半边红”李子的丰收采摘期刚结束，云南省昭通市绥江县大山里的人们又为特色水果忙碌起来。在该县板栗镇板栗村，由中山对口援建的500亩猕猴桃产业基地示范园，一颗颗果形饱满的猕猴桃沉甸甸地挂在枝头，种植户正忙着采摘。经过收购商上山运输配送，这些猕猴桃将销往全国各地。
在中山东西部扶贫协作力量推动下，越来越多的特色农产品在绥江县的大山里开启了种养殖探索。中山的扶贫干部和团队抓住产业扶贫和消费扶贫两条主线，扶持当地贫困群众种植半边红李子、猕猴桃、五星枇杷等农特产品，鼓励养鸡、养牛、养兔等特色养殖，为这些农产品引入技术和资金资源，并注重打通产业链后端的销路，树立品牌，将输血式帮扶升级为造血式帮扶。在中山“智囊团”的推动下，特色农业的发展思路逐渐清晰。
南方日报记者 雷海泉
“半边红”李子走红珠三角
每年6月，昭通绥江县的国家地理标志登记保护产品“半边红”李子开始上市，来自广东东莞的水果收购商黄宗治此时都专门乘坐班机，飞往千里之外的绥江县。一来便是一个多月，他在县城租下一个房间后，便走进大山中的种植基地，收购当地的“半边红”李子，将其销往珠三角等地。
“现在每年都来，就像过年回家一样。”黄宗治从事水果收购工作20多年，这些年来，不断来往全国各地，挖掘各地的名优产品。在中山市东西部扶贫协作团队的引线下，他认识了“半边红”李子，经推介销售，这种特色水果在东莞等珠三角城市快速走红，从此，“半边红”李子就进入了他的收购清单。今年绥江县“半边红”李子迎来丰收年，收成是去年的近3倍，由此，黄宗治今年在绥江县停留的时间变得更长，果子成熟期，几乎每天都有运输车辆从绥江发往东莞。
“半边红”李子是绥江县的标志性农产品，果品远销国内四川、广东、重庆以及东南亚国家，成为绥江走出国门的特色品牌。目前，绥江县“半边红”李子种植面积达10万亩，投产面积7万亩以上，产量6万吨，综合产值3亿元。虽然早已名声远扬，但囿于当地的交通限制，不少“半边红”李子面临“出山难”的问题。对于“半边红”李子的发展困境，中山的扶贫团队都看在眼里。
每年6月，绥江县县委常委、副县长谢力生会到绥江的李子产地，了解李子收成，了解李子种植和销售问题，以便进一步畅通从田头到市场的道路。
绥江的李子林里，留下了谢力生数不清的脚印。时间轴拉回两年前，2018年5月，谢力生刚刚到绥江县挂职，为了尽快熟悉绥江的情况，摸清绥江的产业家底，他每天早出晚归，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跑遍了全县的镇村。
绥江山高坡陡、平地稀缺，特色产业小、散、弱，产业链尚未形成，品质优良的“半边红”李子、猕猴桃等农产品因此难以走出大山。了解到发展痛点，谢力生迅速帮助当地李子合作社联系广东商家，推动绥江“半边红”李子销往广东市场。
一个多月后，一辆载重10吨的冷链车开进了该县新滩镇鲢鱼村，绥江“半边红”李子中山运输专车首发。谢力生随后又牵头联系，在中山举办了李子试吃、现场销售等系列活动，终于帮助绥江“半边红”李子在中山打开销路。
如今，谢力生还与扶贫工作团队一起，引导中山食品加工企业与绥江县企业合作，开展“半边红”李子深加工产品生产，今后，“半边红”李子有望突破鲜果保鲜期的局限，进一步拓展销路。
创业青年当起致富带头人
丰收季节，在绥江县板栗镇清水村红岩片区12组的百亩梯田里，稻鱼丰产的景象成为一道独特风景。红岩片区12组从2018年起实施稻田生态养鱼，实现稻鱼双产。在多方助推下，在高山无污染环境中产出的稻米和鱼投放市场后俏销，每逢周末，城里市民还来到稻田里，和当地农民一起摸鱼，体验摸鱼欢乐，品味生态鱼，给这个深藏大山里的小山村增添了不少人气。
清水村委会副主任彭著国是红岩片区12组稻田生态养鱼的首推者。彭著国是清水村人，高山深沟，交通不便，在深山长大的他一直有着走出大山的梦想。17岁那年，仅上了一年高中的彭著国就外出打工，先后到过昆明、深圳、河南等地工作。2011年，辗转多地务工后，彭著国决定辞职返乡创业。回到家乡后，他先后尝试养猪和养鸡，但由于竞争过大，加上交通运输不便，养殖项目先后搁置。
2017年，彭著国进入清水村村委工作，他的创业尝试并未因此终止。“清水村12组有农户68户，其中贫困户有34户，当时我就在想能不能做一些事情带动贫困户脱贫。”于是，彭著国瞄准了清水村独特的高山水源条件，计划开展水产养殖，经过到四川考察，他决定引进稻田养鱼项目。“村里的稻田不施农药化肥，自然生长，鱼苗以稻根、稻花和稻田里的浮游生物为食，投进去就基本不用什么成本，鱼儿放过来又可以为水稻松根，鱼苗排泄物可以为水稻生长提供肥分，一举多得。”项目前景让彭著国十分心动，他回到村里便大力宣传发动。
彭著国和清水村村民们的创业尝试受到了绥江县政府和中山扶贫工作队伍的关注，2018年，借助中山的帮扶启动资金，彭著国和参与项目的村民购进鲤鱼、草鱼、鲫鱼、黄骨鱼等鱼苗，利用村里的102亩梯田，开启了稻田养鱼计划。当年秋季，各种活鱼在收获前就被外地消费者以每公斤50元的价格订购，稻米则以按每公斤12元的价格订购，当造稻鱼实现产值近80万元，仅售出的鱼就带动42户贫困户户均增收4500多元，人均增收1100多元。
随着发展规模扩大，2018年，彭著国还注册成立了绥江县红岩魂养殖有限公司，进一步做大做强稻鱼品牌。目前，公司的项目范围已突破清水村，已吸纳100多户贫困户以土地入股，拥有稻田240余亩，投放鲫鱼、草鱼、鲤鱼苗等20多万尾。
谢力生表示，挖掘优质产业发展项目，培养当地的致富带头人，是助力当地建立脱贫长效机制的关键一招。中山将通过全链条的关注和帮扶，为优质的本土扶贫项目生根发芽，长出支撑当地增收致富的大树。除了关注养殖，中山东西部扶贫协作工作组还着力帮助当地拓宽产品销路，当地所产的高山大米已通过物流销往中山。
线上线下发力送“绥货”出山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今年不少农产品销售遭遇困境，线上销售成为破局的关键。今年6月25日，绥江县县长马康凤到深圳参与网络直播带货活动，在直播间推介绥江“半边红”李子。直播平台公布数据显示，直播一小时内，直播总观看人数达28万，成交产品总额超2万元。6月28日，一场以电商扶贫为主题的直播活动也在中山举行，包括“半边红”李子在内的多种特色农产品亮相中山，掀起了一股销售热。
事实上，点对点的产销对接探索早已在中山和绥江两地开展。针对“半边红”李子、五星枇杷、猕猴桃等绥江本土优质农产品“藏在深山无人识”、增产不增收的困局，中山东西部扶贫协作工作组与绥江电商协会合作成立了“中山·昭通东西部扶贫协作农特产品电商销售平台”，通过线上线下实施“绥货出山”工程。在今年的新冠肺炎疫情中，该平台发挥了重要作用，“半边红”李子等绥江特色农产品通过平台登上抖音、淘宝、拼多多网购渠道销售。绥江县电子商务协会会长王小龙表示，“半边红”李子通过线上渠道从产地直达消费者手中，省去了很多中间环节。除掉物流人工包装各种成本，果农可增收到30%至50%左右，在今年疫情中，真正帮助果农实现了解困增收的双重效果。
在千里之外的中山，各种销售渠道和力量也动了起来。通过中山工作组的牵线，中山企业在中山市内建立了“绥江农特产品展示展销点”，此外中山还组织绥江企业参加“中山携手昭通——昭通市招商引资推介暨农产品产销对接洽谈会”等展销活动。今年，通过各类展销活动，中山已帮助绥江完成农特产品消费扶贫100余万元，全年累计预计可以完成600万元销售额。
特写
滞销兔出山的24小时
“上山的路下滚石了，进不来了。”7月16日凌晨，广东省第六扶贫协作工作组成员、绥江县委常委、副县长谢力生接到绥江县南岸镇互助村委打来的电话，得知上山的路已被堵。7月，绥江县进入雨季，频繁的降水让山体土壤疏松，山上出现滚石的概率也高了起来。互助村距离绥江县城约20公里，海拔近1000米，上山进村需经过环山而建的山路，雨季上山不时会遭遇落石或山体塌方，十分危险。
谢力生接到互助村村委的电话时已是深夜零时30分，此时，他正和中山驻绥江扶贫协作工作组干部曾广东、肉兔收购商中山市禾晟公司副总经理杨旭赶往大山中的互助村，准备对接一批即将运往中山和四川的滞销肉兔。
互助村肉兔养殖基地由中山市三乡镇资助建设。2019年，建成运作第一年，养殖场就与来自四川省的客户建立了采购关系，当年，该养殖场共出栏商品兔4万余只，带动134户卡户脱贫增收16万元，此外，养殖场还在附近招收了7名建档立卡贫困户，小小肉兔成为了贫困户增收的“金兔”。
然而，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今年互助村肉兔养殖基地的商品兔出现滞销，6000多只肉兔受困深山，这让村民和扶贫干部们十分着急。“外面的饲料运不进来，成熟的兔子出不去。”互助村委会主任蒋尔敬说，出现滞销后，基地的出栏压力非常大，因为兔子食量大，养殖成本增高。
得知村里的情况，谢力生和中山的扶贫干部们立刻动起来。今年5月，中山驻绥江工作组积极与中山市三乡镇农业农村局对接，向当地的机关单位、企业、商会发出支持消费扶贫的倡议。此外，他们还走访四川省宜宾市广东商会，联系肉兔批发商户和食品深加工企业，帮助肉兔销售和处理。
到今年7月中旬，当后端的销售渠道全部打通时，养殖基地却又面临着雨季交通受阻的难题。7月15日晚，两批分别发往中山三乡和四川宜宾的肉兔在互助村养殖基地中等待装车，不料运输车辆遭遇落石拦路。遇到此情况，谢力生和曾广东不断与多方沟通，争分夺秒清理道路。由于部分道路被塌方泥土掩埋，加上泥土中有不少体积较大的巨石，清理工作进展较慢，直到第二天早上9时，上山道路才被基本清理完毕。随后，在山脚等待一夜的运输货车陆续上山，将基地的肉兔陆续转载上车。
然而，将肉兔运输上车只是开始，接下来，收购商还要将活兔运至数百公里外的四川省内江市专业肉兔屠宰场进行处理，发往中山和四川等地。由于互助村的这批兔子数量大，且处于换毛期，处理难度较大，一些屠宰场不愿接单，运输车辆又辗转多地，而运输路途越远，兔子的死亡率就越高。“事非经过不知难啊。”当货车离开互助村后，谢力生和曾广东等中山驻绥江扶贫协作工作组干部又为肉兔的处理和销售工作开展多方协调，一直忙到第二天凌晨，经历了近24个小时，肉兔最终顺利出山。
经过中山驻绥江扶贫协作工作组的协调，目前，互助村肉兔养殖基地的6000多只滞销商品兔已全部发出，加工成各种产品销往各地。
观察
“山海”呼应 齐心向前
走进中山开展东西部扶贫协作工作的第一线，我们感受到了“山与海”的呼应。采访中，我们被中山扶贫人的冲劲深深打动。
喝着珠江口咸淡水长大的中山扶贫干部，为了适应西南山区截然不同的生活和工作环境，克服了不少外界难以想象的困难。辛辣的饮食，让他们得了胃溃疡；高原反应，让他们忍受失眠的困扰；在山区湿寒的冬天，广东的汉子双脚长满冻疮；山路崎岖泥泞，一些干部在下乡开展工作的路上，多次险些遭遇车祸。有人到了山区工作后，才第一次遭遇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地震；还有人在昭通工作期间查出重病，但是他们依然乐观向上，在组织关怀下积极接受治疗，同时继续抱病攻坚脱贫工作，让人心生敬佩。
除了身体上的考验，扶贫干部们还需要承受心理上的压力。山路的艰险，没有让他们退缩，但是对家人的亏欠和愧疚，有时却让他们倍感揪心。他们既是白发苍苍老父亲的儿子，又是即将闯关升学儿子的父亲，还是努力支撑家庭重担妻子的丈夫。他们需要向手中的脱贫攻坚工作负责，也需要向肩上的家庭重任有交代，但是他们最终总是选择后者让位于前者。
在采访中，我们也被昭通脱贫者的韧劲深深感染。
一位在车祸中失去丈夫的妻子，从此因祸致贫，为了供养整个家庭，她曾独自外出打工，又因挂碍家中3个年幼的子女，只能无奈返回大山深处。助贫企业、扶贫车间的相继建立，让她看到了希望。她选择了工厂里最辛苦、最繁重的工作，没有急事从不请假，工作6年中的大部分月份她都拿到全勤奖。就这样，她用勤劳的双手，撑起一个孱弱的家庭，再次脱贫。让人欣慰的是，她的几个孩子也很争气，其中，大女儿被保送到昆明读高中，成绩优异。“我再辛苦，只要他们愿意读书，我也会全力供养他们。”说这话时，这位母亲眼里散发出的，不仅有对未来的坚定信念，还有已经燃起的希望之光。
乌蒙山何其磅礴雄伟，她以艰险困苦严酷考验一众山民，同时也给予他们最坚韧不拔的性格、最朴实乐观的面孔。
“我们不是来扶贫，而是代表广东省来感恩的。”“中山人就是我们的亲人，永远不能忘了这份恩情。”乌蒙之行，我们深刻地感受到一股力量，像一股强有力的绳子，正在牵引着山区群众走上脱贫致富之路。这股绳子，由中山扶贫人和昭通脱贫者合力拧结而成，共同发力，齐心向前。
中山扶贫人和昭通脱贫者之间的对话，成为东西部扶贫协作宏伟工作中美丽的注脚；“山与海”之间的情谊，成为全国脱贫攻坚奔小康伟大征程中动人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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