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4日,是原江西省委常委、赣州市委书记史文清离开赣州的日子。

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播出去了,据说上千人自发到史书记住的院子里送别。

(褚朝新注:根据中纪委公布的史文清简历,他在2015年2月就不再担任赣州市委书记了,不知道为什么7月份才离开赣州。)

史书记住的院子,不知这些送别的人平日里是不是也能进得去。史书记那么忙,不知这些送别的人平时是不是也见得到。总之,官方发布的照片里,场面很热烈,有人送土鸡蛋,有人跟史书记拿着大碗喝送别酒。现场图片显示,送行的群众很多很热情很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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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史书记的场景,我不陌生。上次,我就在机场遇到过有人送他。

那是2013年的夏天,我去赣州龙南县调查当地“无法无天无组织无纪律”的怪事。所谓的“无法无天无组织无纪律”,是当地官场的玩笑话,其实是因为截至2013年9月3日,龙南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的位置已经空缺了约两年,县委常委、纪委书记也空缺了约10个月,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空缺了约6个月,县委书记也已空缺了一个多月。

离开赣州前,多次给史书记打电话发短信,试图问问他是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心里还纳闷:难道赣州是在试点,要撤销一些党内职务?史书记,一直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我甚至发短信用了激将法:您是省委常委,难道这么不自信,不敢见一个记者?激将法并没有用。

离开赣州,在机场换登机牌,突然看到前面一个男子刚换好的两个登机牌中有一个名字是史文清。我迅速拿出手机搜史文清的照片,发现该男子不是史书记。不过,当时判断史书记应该是同一班飞机去南昌。

登机前,抱着手机一直四处张望,比对眼前的人是不是史书记。开始登机了,也没看到他。

快走到飞机跟前时,突然远处出现一个车队,四五辆车,直接开到了距离飞机不足百米远处。然后看着有人下车小跑到另一辆车前,拉开车门,下来一个胖乎乎的男性。感觉就是史文清,我立马拍照。有人阻拦不让拍,我还是坚持拍下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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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二为史文清

果然,就是史书记。安保人员看我拍照,不许我在停机坪停留,只好上飞机。

飞机不大,书记上来坐在第一排,身边空着,随行一个中年男子,坐在他身后一排。机会难得,我还想问问史书记下的是一盘什么大棋,准备过去坐书记边上。空乘不许,我也怕被以危害航空安全抓走,回到了自己位置上。飞机到南昌后,坐在第一排的史书记迅速下了机,没逮到。

我当时在微博上发布了这张照片,并质疑高官是否安检及座驾直接开到停机坪是否符合机场航空安全规定等,差点惹麻烦。

史书记在赣州的口碑,说法不一。没有专门调查,不打算说什么。但史书记离职,还是有些别样的。

比如,史文清离职是2015年7月9日宣布的。那天,赣州召开了干部大会。会上,江西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赵爱明宣读了江西省委关于赣州市委主要负责同志任免的决定,李炳军任赣州市委委员、常委、书记,免去史文清赣州市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随后,李炳军、史文清分别发言。

值得注意的是,江西省委书记强卫亲自出席了这个会。一般,地级市市委书记上任或离任,哪怕这个市委书记兼着省委常委,也不需要省委书记亲自送过去或者接回去。比较常见的做法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去即可。

据说,强卫现场表扬了史书记,表扬了赣州过去五年。人民网按过去的惯例刊登了强卫评价史文清的话:“史文清同志作为市委主要负责同志,坚持抓班子、带队伍、谋事业,尽心履职、夙夜在公,为推动赣州经济社会各项事业发展倾注了全部心血,做出了重要贡献。史文清同志有着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这些年来,他始终以对党和人民极端负责的精神,想方设法做好工作,实实在在为群众办事。为争取中央扶持政策和资金,史文清同志充分发挥曾在中央国家机关工作的优势,不辞辛劳地跑项目、要政策、争支持,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办成了,许多难以争取的政策争取到了。”

不过,次日出版的《江西日报》、《赣州日报》都没有上述内容。《江西日报》,你们闹啥呢?

史书记走了,去江西省人大任副主任。按年龄算,马上61岁的他退居人大,在中国官场也算正常。不过,送别的场面这么大,真的好吗?

有自称知情人给我留言说: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鸡蛋就是农民家里拿来的,来送别的农民来自兴国铭恩新村和瑞金洁源村,若有空可去看看他们的新房,你就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来送行。

大概的意思是,史书记替农民盖了新房,农民来送他是因为感恩。

这些农民真是神通广大,那么远都能把书记什么时候走搞清楚,还能找到书记住哪里,真是厉害啊。我挺好奇,早上6点多就赶到书记院子外的老乡们,你们头一晚住哪里,是走了一夜山路赶到赣州的吗?要是赶了一夜山路送书记,不是更感人?

呵呵,这世道。

褚朝新

2015年7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