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RED
陈凯歌导演的《霸王别姬》的开篇，在回忆旧日往昔时，将故事的开始定格在1924年，北洋军阀统治时期。其中有这么一个桥段：
梨园关二爷带领着戏班子在热闹的北京街头卖艺。他手底下那画着花里胡哨马猴脸的小角们，惹着观戏的大老爷们连连称赞，拍手叫好。观戏人群中，有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名为艳红。她颇具姿色，行事泼辣，是一名风尘女子。皆言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她偏偏给男人生下了孩子。
这孩子出身不好，又长着六根手指，正当行业是做不了，孩子他妈没法子才来求关二爷收留。关二爷瞧那孩子的六根手指头，心想这祖师爷也赏饭不了的。艳红妩媚娇弱，娇滴滴地哀怨一声“您好歹也要收下他，您别嫌弃我们。”关二爷听到这话蹭的站起来解释道“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啊。”
一戏一娼，竟然是同流之人。那“下九流”具体指的是是什么呢？
01.“下九流”里的“戏”与“娼”
关于“下九流”，通常的说法指的是九种下层职业，但是具体是哪九种职业，民间又有好几种传闻，学术界亦无统一标准。在此列举两例相差不远的说法：
①一流戏子，二流推，三流王八，四流龟，五剃头，六擦背，七娼，八盗，九吹灰。
②一流巫，二流娼，三流大神，四流梆，五剃头，六吹手，七戏子，八叫街，九卖糖。
前一种说法的具体解释为：
1、戏子：各类在台上表演的演员；
2、推：从事推车推货的苦力；
3、王八：卖淫嫖娼事业的经营者；
4、龟：在妓院里担任杂务的男子，也包括利用自己老婆或相好的色相来赚钱的男子；
5、剃头：挑担走四方的理发师；
6、擦背：为客人擦背的人，也泛指在澡堂里的服务人员；
7、娼：出卖色相的妓女；
8、盗：指小偷和强盗；
9、吹灰：指卖水烟的小贩。
后一种说法的具体解释为：
1、巫：画符念咒招神驱鬼的南方巫师；
2、娼：明娼、暗娼、歌妓；
3、大神：以跳唱形式治病的神仙附体的神巫；
4、梆：更夫；
6、吹手：吹鼓手、喇叭匠；
7、戏子：各类演员；
8、叫街：乞丐；
9、卖糖：吹糖人。
在上述两种“下九流”的解释当中，这两种说法中共同包括的“下流”职业有：戏子、娼妓、剃头；相似的说法有：吹灰和卖糖（皆为游走在街头巷尾的小商小贩）、推和梆（收入低的苦力活）；完全不同的说法有：巫师、乞丐、擦背、盗。此外从事嫖娼事业的“王八”和在妓院担任杂务的“龟公”，由于是为娼妓所服务的，因此这两个也可以放入“娼妓”这一类别。
这些职业，或收入低下，或坑蒙拐骗，或居无定所，或有悖伦理，要么处于社会财富和势力的底层，要么位于社会道德和伦理的对立面。总之，没人瞧得起。
妓女又称娼妓，在旧中国，妓院亦称青楼。青楼是高端消费区，如袁世凯时期，许多政界、商界人士成为妓院的座上客，他们在妓院摆酒请客，把妓院当作他们的交际场所，有些人甚至把妓院当作他们的办公厅，会客、谈公事都在妓院。国会的议员们，从各地来到北京，纸醉金迷，天天逛窑子、住夜。
俗语说“笑贫不笑娼”，《警世通言》里的杜十娘还存着百宝箱，娼妓的经济收入可见一斑。男人们虽然喜欢与风尘女子调情说爱，但是没有谁会愿意娶其进家门。“这窑姐永远是窑姐”，一旦有了这身份，无论何时何地，社会上的虎狼就不可能忘了她。
戏子，也称为优伶，倡优。唱曲的戏子，文武两行，唱念做打，样样得学，学到成精，人魔不分，这才能成角儿。成了角，就说明这人就火了，这戏就红了，这好日子就算是来了。
打自明清以来，这听戏就成了中国社会雅俗共赏的娱乐活动：往高了些走，慈禧太后老佛爷尤其热爱京戏，直接把京剧推向了国粹宝座；往低了些走，鲁迅先生的《社戏》就描绘了乡里乡亲赶着看戏的场景。虽然在旧社会，这戏就是那“盛世元音”，但彼时戏子，远没有当下歌手和演员的富贵，更没有如今梅兰芳和程砚秋这般“国粹大师”的名誉。说到底，就是个玩乐。
艳红是一名低贱的妓女，自知前途渺茫，攀不起高枝，这才将男孩送于戏班子。妓女和戏子，娼妓和倡优，这两者的祖上颇有渊源。娼妓一词，从语源学方面分析，本指以歌舞为务，并非是一种以卖淫为业的女子。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里没有“娼”字，说：“倡，乐也。”“倡”代表的就是“乐师”或“舞者”这样的具有娱乐性质的职业。
宋代丁度《集韵》说：“倡，乐也，或从女。”这些从事娱乐行业的人大多数都是女人，“倡”也可以写成“娼”。
明人《正字通》说：“倡，倡优女乐，别作娼。”这时“倡”和“娼”就是一个意思了，即娱乐行业的女性工作者女性，但并没有后来买卖肉体的意思。
隋代陆法言《切韵》则说：“妓，女乐也。”“妓”的意思和“倡”相同，皆是“女乐”。
后世的《正字通》、《康熙字典》等也释“妓”为“女乐”。“女乐”在古代常常是指姿容美丽、擅长歌舞音乐的女子。因此无论是娼抑或妓，在古代皆与音乐、歌舞有密切的关系。像柳如是和陈圆圆为代表的秦淮八艳，那是明末清初在秦淮河地区出了名的才艺名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么关于“娼妓”和“倡优”的关系，在这儿可以从两个角度去看：
1、倡优，极大可能从娼妓之事；
2、娼妓，亦略懂或精通倡优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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