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时代杀手锏的应用，会诞生在字节跳动吗？
文｜《中国企业家》记者 闫俊文
编辑｜李薇
头图来源｜受访者
5月17日是抖音CEO张楠官宣成为剪映负责人的第100天。
从0到1，一手打造出日活6亿的抖音之后，张楠在2月7日宣布卸任，未来将把精力聚焦在剪映的发展上。这位张一鸣最善于打仗的大将，决定开始一场新冒险。
剪映是一款视频剪辑工具，月活用户超过1亿。彼时张楠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意外——自ChatGPT问世后，全球科技领域被大模型洗礼了一遍，而AI生图和视频则是一众科技企业大手笔投入的风口。可想而知，作为抖音CEO，张楠面临内外不少压力。
宣布负责剪映仅一周，2月15日，美国硅谷OpenAI推出文生视频大模型Sora，它可以生成1分钟的视频，OpenAI创始人山姆·阿尔特曼称之为“世界模拟器”。在此之前，Pika与Runway并称为AI文生视频的“双子星”。
与阿尔特曼的雄心不同，张楠对未来剪映的定位是，“帮助每一个有想象力的人，释放他们脑子里的世界”。抖音崛起的关键力量是UGC（用户生成内容），但现在，AIGC可能是一股尚未释放的能量。
“这会是一条很长的路，会有很多激烈竞争，会碰到技术不确定性带来的挑战和试错；但梦想总还是应该有的，如果不极致地试一次，未来该多遗憾呢。”张楠在内部信中说。
张楠来到剪映，意味着她开始了自己的第三次创业。此前，她的两段创业分别是自主创业“图吧”以及在字节跳动内部创业项目“抖音”。2013年，张楠创建图片分享社区“图吧”，短短4个月时间月活用户达到30万。“图吧”后来被张一鸣收购，张楠加入字节跳动。
2016年，张楠带领团队开发出抖音，三四年时间抖音成为中国最大的短视频平台，日活超6亿。现在，抖音的广告、电商以及本地生活等等业务，给微信、淘宝以及美团造成了压力。
2024年初，字节跳动掌门人梁汝波说字节跳动患上了大公司病，希望每位员工回归“始终创业”的状态，让公司摆脱平庸的重力。张楠下场只是序幕，因为没有比业务一号位以身作则更能表达这种决心的了。
过去100天，张楠为剪映和字节跳动带来了什么？《中国企业家》梳理了这位“最牛”职业经理人最新的百日成绩单。
首抓团队治理
为了匹配AI野心，张楠对剪映进行了全方位的梳理调整，这很符合张楠的个性——果断与坚决：
第一，团队重心从技术思维转向用户思维。技术思维是从技术出发，取向是内部交差，效果给绩效看；而现在，技术要为用户和内容服务，从用户角度出发。
《中国企业家》观察到，剪映新上线的AI功能如智能字幕、声音克隆等与抖音的流量池打通，对使用剪映AI功能的短视频进行流量和现金奖励扶持，以获得用户反馈，小步快跑。
第二，内部组织精简。《中国企业家》获悉，2023年12月，剪映经历了一次裁员，而且比例不低，比如一个50多人的PM项目管理团队，研发资源跟不上，只能分ABC级去服务其他业务，最后的结局是大部分被裁掉。
2023年的11月，字节跳动对PICO和游戏部门朝夕光年进行了裁员收缩，业务关停转，当时外界的普遍看法是，字节收缩战线，要All in AI。
字节跳动是组织架构调整最频繁的大公司之一，作为抖音BU旗下的剪映，自然也逃不过架构频繁调整的宿命。一位剪映员工反映，过去一年，他的直系领导换了5个，他负责的业务也不断调整。
第三，剪映的运营者脸萌科技总部在深圳，随着张楠的到来，剪映团队在深圳与北京之间往来得更为频繁，员工在深圳待一周，紧接着在北京待一周是常事。
截至发稿，剪映对上述消息拒绝置评。
一位剪映内部员工告诉《中国企业家》，其实剪映海外版Capcut的AI功能做得更好，因为国外受众喜欢单一功能的工具，但国内用户喜欢很多AI功能叠加的工具应用，这让国内应用开发者压力倍增。据统计，Capcut的海外月活超过了2亿。
此外，张楠也特别注重战略工作，不仅仅是前瞻布局，还很关注竞对的动态。一位内部人士说，对于一些竞争对手，剪映可以找到它们的关键数据，如核心功能、盈利点以及细化到某月某日发生了哪些更新，“比竞争对手本身还要了解产品”。
此前，在一次公开活动中，张楠阐述了她对战略的定义：“战略一般情况下都是更加主观的，是个方向，定了这个方向之后，大家朝那个方向走。我们比较喜欢顺势而为做一些事情。”
什么是顺势而为？张楠接着说，你努力地去发掘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用户需求，然后你把它做好，而且它又是一个特别普适化的需求，大多数人都需要，那它自然就会成为一个很重要的产品方向，被立出来，团队去打造它。
谁也不知道AI时代的爆款应用是怎么样的。字节跳动的解决办法是：用户需求为先，发展一批种子用户，不断测试调优AI技术和产品，用前端的产品调优算法、数据以及底层的模型。
内部赛马，张楠仍是突破口
张楠对剪映新产品的测试颇有早期抖音的风格——向大学生群体渗透。
5月9日，字节跳动的文生视频产品Dreamina改名为“即梦”，该产品是张楠到剪映之后最重要的一次产品更新，普通用户可以生成3秒的短视频，VIP用户可以延长3秒。每月支付68元就可以成为即梦的VIP会员，而剪映的VIP会员则是1年218元，平均每月18.17元。
目前，即梦已经上线了网页端，预计距离在手机应用商店上线也不会太远。
5月11日，即梦、剪映联合中国传媒大学、北京邮电大学等9所高校的动画与数字艺术学院推出了“未来影像计划”，首期奖金20万元。该计划贯穿全年，分为主题挑战赛和每周挑战赛，主题挑战赛首期主题是“梦”，将梦境转化为震撼人心的现实。
抖音早期的内容以潮流为主，第一批种子用户就是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生。AI是吸引种子用户的重要内容，比如特效和对口型，后来又发展了二次元内容，比如虚拟形象柳叶熙。
在更早前的3月，剪映密集更新AI功能，比如智能字幕、文字成片、视频翻译、音色克隆等功能，并且还与抖音打通，对使用剪映AI功能的短视频进行流量和现金奖励扶持，比如给予优秀作品DOU+500元一条的流量支持。
这也是字节跳动AI产品的特色，打通最大的C端用户平台抖音，比如AI对话助手豆包，如果用户询问“小龙虾”的做法，系统会做出文字回答，但同时也会推荐抖音的相关视频内容。
5月15日，字节跳动更新了大模型的矩阵，以豆包大模型为底座，字节跳动打造了AI对话助手“豆包”，AI应用开发平台“扣子”，互动娱乐应用“猫箱”，以及星绘、即梦等AI创作工具。
其中，在一系列大模型产品中，豆包最受瞩目。据字节跳动公布的数据，该APP总下载量达到1亿，电脑和手机双端月活2600万，智能体创建总数超过800万个。
字节跳动产品和战略副总裁朱骏说，技术在快速演化，但用户核心的需求没有改变，包括高效获取信息、工作提效、自我表达、社交娱乐等等。
朱骏是musical.ly创始人，也曾是TikTok产品负责人，同时也是字节战略投资部门的负责人。2022年，字节将战略投资部门员工分流到其他各个部门，一些媒体报道，朱骏是字节跳动新成立的AI部门Flow的产品负责人。
一位AI行业人士说，与阿里、腾讯等不同，字节跳动以“APP工厂”的方式来探索AI，即以内部赛马的方式来做，各个部门都做，都探索，比如除了剪映的即梦，Flow下的“星绘”是一款AI绘图软件，拥有强大的图片处理功能，类似阿里的妙鸭APP。
张楠与朱骏都是因初创公司被张一鸣收购而进入字节跳动，他们对于创业的渴望可能比在字节跳动的其他老将要强烈得多，心理负担更少。
大公司的“内部创业”
AI时代，字节跳动还能诞生出像“抖音”一样的爆款产品吗？
昆仑万维创始人周亚辉曾在朋友圈评价字节跳动过去一年多的AI战略：OpenAI这一路的发展战略是教科书级别的，在这一波AI革命中可以打95分以上。不过这波AI中字节AI战略也就40分吧，还是靠了家底厚，啥大模型矩阵，甚至不如谷歌，谷歌可以打70分。
“当然一鸣同学天才般的智力和悟性，Hands On估计不出3月就会从40分变80分甚至90分。”周亚辉表示。
技术大爆发的时代，究竟是像张楠这样，继续留在大公司内部创业，还是走出去创业？过去一年，以出走创业居多。
来自阿里巴巴、百度等大公司的技术高管纷纷出走，迎着AI之风创业。字节也不例外，比如字节跳动前AI Lab总监王长虎创办了爱诗科技，打造了视频生成工具Pix Verse。一年内，王长虎累计获得融资超2亿元人民币。
一些大公司的员工会否认“内部创业”的可能性，他们觉得在一个守旧和财务指标唯上的体系内，内部创业的高风险和复杂的人际关系是创业公司所不能容忍的。
回看抖音的发展历程，起初，没人觉得会成功，它杜绝了火山小视频照搬其他产品的缺点，自我进化，抓住年轻人喜欢潮流的胃口，加上算法推荐系统的养成，夹杂了一点幸运的成分，才成为如今日活6亿的超级APP。
字节跳动在AI赛道上，坚信自己胜过相信别人，似乎要抢先抓住AI的C端入口。目前为止，阿里巴巴、腾讯、百度、美团等大公司都在以“投资”的方式跑马圈地，围猎大模型初创公司，有的是以现金，有的是以算力支持的方式投资，但只有字节跳动，展现出冷静的一面。梳理公开报道，字节跳动几乎没有投资任何大模型初创公司。
一位字节跳动的内部员工向《中国企业家》表示，AI时代杀手锏的应用，大概率还会在字节跳动手里，因为它有足够强的算法以及产品基因，最关键的是，大家足够相信张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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