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那年,当效力8年的球队告诉无法续约时,他哭了1个小时。6年后,在伦敦碗,在没有球迷欢呼的主场,他登上了英超赛场。

这是20/21赛季英超的首场比赛,也是德克兰·赖斯的英超百场盛典。

跟以往一样,他依旧以主力身份踢满全场。不同的是,他的百场庆典比西汉姆的其他队友要来得更早,甚至比C罗还要快1年。

当然,最大的不同还是场外的声音,关于他的转会传闻,沸沸扬扬。关联最多的名词叫切尔西(出价5000万镑已被拒),而它正是6年前抛弃德克兰·赖斯的前任。

一、弃子

“是德克兰么?你好,我是约翰·特里。很抱歉听到你的消息,我希望你不要放弃,继续努力好么?竭尽全力。”15岁的赖斯坐在父亲的旁边,哭着听完了蓝军队长45分钟的人生建议。

一个小时前,他刚刚接到了切尔西青训学院的通知。

“德克兰,很抱歉,你不能再留在切尔西青训营了。”

在下午举行的会议中,青训梯队的负责人宣布了U15梯队的淘汰名单,芒特留下了,赖斯则要收拾行李回家了。

“震惊!我要崩溃了,那是我8岁以来最痛苦的时刻。”赖斯哭了,芒特的家人也哭了。因为他们不敢相信这个与芒特朝夕相处的发小会在这个时候被淘汰。

“当我在切尔西青训营时,我的表现确实不好,因为我太紧张了,在赛场上,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跑位。”

赖斯一家明白这个年龄被淘汰意味着什么,如果能够顺利跨过15岁的门槛,那么球员接下来所签的将是周薪为100镑左右的“全职学徒”合同,走上职业道路的概率要大很多。倘若能在U系列的比赛进一步展现自己的光芒,那么直接被上调一队,甚至触摸英超的草坪也并非天方夜谭。

贝克汉姆的大儿子布鲁克林就是在这个年龄段被筛选掉的,赖斯会成为下一个么?

时任切尔西队特里的一通电话改变了这个家庭,赖斯的父亲决定让孩子再去试试看。

带着眼泪未干的赖斯,他们先后试训了富勒姆和西汉姆两家俱乐部。结果很欣慰,俩家青训学院都决定签下赖斯。

富勒姆青训学院距离家3英里,车程5分钟;西汉姆青训学院距离家26英里,车程45分钟。赖斯一家会怎么选择呢?

赖斯决定追随偶像的步伐,前往特里曾经呆过的地方,“我想挑战自己,离开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变得更加独立强大。我知道这很难,但如果想成为职业球员,我必须这么做,脱离安逸的环境,变成更好的我。”

西汉姆如获至宝,学院负责人戴夫·亨特此前丝毫不敢相信能得到这样一棵苗子:“我知道切尔西会放弃2个孩子,但没想到会有德克兰,有点惊讶,我清楚他的水平和未来的潜力。”

前切尔西学院教练,当时已在利物浦就职的迈克尔·比尔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很失望,对于切尔西这样的决定。他们应该给德克兰更多的时间,他还有潜力没被开发出来。”

还没完全从失落的状态中走出来,15岁的赖斯就要重新启航。刚抵达西汉姆学院,他又面临新的难题——想家。陌生的环境,初识的队友,让青春期的赖斯无法融入。

“我(每天)都要打电话给妈妈,真的很挣扎,我真的想家了,想回去。”赖斯开始打退堂鼓,萌生了放弃的念头。

还好,赖斯遇到了主管学院宿舍的一对夫妇——鲍勃和瓦尔。他们利用过往培养迈克尔·卡里克和乔·科尔等人的经验,给予小赖斯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心理疏导,慢慢地让赖斯爱上了西汉姆,将生活的重心重新转移到球场上。

二、改命

1年后,凭借在青年队的表现,赖斯成为了队内同年龄段的最佳青训球员,西汉姆给他送上了人生的第一份职业合同。

“太开心了,我之前没想过这样的事情,当我被切尔西抛弃的时候,我觉得职业生涯都要玩完了。”

此后赖斯的人生轨迹如同窜升的火箭,从青年联赛的MVP,到西汉姆U23队长,再到一线队替补,终于在2017年的夏季,在英超收官阶段,在对阵伯恩利的比赛中,17岁的赖斯完成了自己的梦想——踏上英超赛场。

此时的芒特还在切尔西青年队历练,几个月后他将与蓝军完成续约,并跟大部分后起之秀一样被外租,开始自己的流浪之旅。最终芒特究竟能否回归,多久才能回来,归队后能否踢上英超,能否与赖斯在顶级赛场会面,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之后的1年,芒特去到了荷甲,而赖斯慢慢成为英超主力轮换,紧接着坐稳了主力位置。包括温格、穆里尼奥以及瓜迪奥拉都称赞过这位英国希望之星,瓜帅甚至用TOP这样的词汇来褒奖他:

“德克兰是一名出色的年轻球员,我相信他将来会成为英国足坛的顶级球员。”

世界名帅的表扬并非口说无凭,归根结底还要靠自身的实力说话。

作为球队中场枢纽的赖斯,既有精准的长传、准确的卡位铲断、灵动的摆脱推进、外围的重炮打击,外加1米85的身高,退可守进可攻,转型还可化身大中锋,如此全面的属性让他成了俱乐部最宝贵的资产。同时也是其他球队垂涎的对象,皇马、曼联、曼城、切尔西都包含在内。

长传

卡位&抢断&直塞

突破持球推进

远射

当然,赖斯给我留下的最大印象,不是远射、也不是抢断英超MVP德布劳内或是英格兰一哥凯恩的防守画面。

而是他那股不服输的劲,比如下面这一幕——

2019年5月对阵沃特福特的比赛,为了防止对手反击,赖斯先用一记滑铲阻挡住了大黄蜂的进攻。可惜皮球没有解围干净,又成了一个二分之一球。此时的他化身成一名勇士,把躯体当铠甲,化双腿为利器,任你如何撕扯,即使坐倒在地,即使狼狈不堪,也不能让你抢走我的皮球。

顶级赛场的接连登场,加之强大的精神属性,聚光灯下的赖斯也收到了国家队的申请,19岁那年他就代表爱尔兰国家队出战。包括主帅马丁-奥尼尔以及爱尔兰球迷仿佛看到了球队未来10年的美好光景,世界杯或许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了。

然而,拥有双重国籍的赖斯在1年后选择了离开,加入英格兰国家队。

这样的举动让爱尔兰球迷怒不可遏,黑手党一度盯上了他,部分极端的球迷甚至对其发出了死亡威胁。

“曾有人在说要来我家,威胁我和我的家人。那段时间很艰难,有一些侮辱的言论更是针对我的父母。因为我是家里最小的,妈妈很担心我。”

“但我没有真正害怕过,因为我的内心还算很强大,我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只是专注于足球。”

三、教育

上赛季,21岁的赖斯成为了西汉姆队内的MVP,如今他也成长为三狮军团的主力中场,身价预估8000万镑。未来他也将朝着球队领袖的道路迈进,正如当年的特里一样。

或许有人会问,一个昔日被豪门青训淘汰的苗子,为何能在经过二次回炉后,完成彻底的蜕变,甚至超过当年那些比他天赋更为拔尖的孩子呢?

答案之一是家庭教育。

作为家里的老幺,赖斯从小就受到了来自大哥、二哥以及父母的照顾。其中,赖斯的父亲对于儿子的影响最大。

在赖斯此前的一篇自述报道中,球员本人分享过这样一个故事:

“2岁的时候,我父亲给我很多选择,包括网球、篮球、橄榄球,当然也有足球。但他发现我莫名地对足球特别感兴趣,每次捡起来玩的都是足球。他或许那时候就知道我的爱好了,慢慢地也有意识地去引导我。此后的日子,不管是下雨还是下雪,他都会抽出时间带我去附近的公园,陪我一起玩球练球。”

“等到我6、7岁的时候,我的哥哥们也陪我一起踢,有一次我竟然能够在小朋友中盘带,连过好几个人。两个哥哥也更早参加了当地俱乐部的训练,一个因为重伤、一个因为厌倦,后来都不参加了。”

“父亲这个时候对我也没有表示,就让我还是以玩为主,尊重我个人的发展兴趣。”

这样的想法也跟英格兰的青训理念不谋而合:“踢球的小孩里只有0.003%能够最终成为职业球员,但他们100%都会成为这个社会的公民。因此我们训练小球员时,首要目的是将他们培养成快乐的人,让他们快乐地踢球。”英格兰资深青训教练查斯·凯拉说道。

后来,在这种宽松的教育环境下,赖斯试训成功,加入了切尔西青训营。

赖斯的这段经历不禁让人联想到比他小2岁的日本国脚久保健英。久保健英的父亲对于儿子的教育也是“放羊式”的。家长注重对孩子天性的保护和引导,比如久保喜欢踢球,父亲就能一年陪着他踢,“增加孩子认为快乐的事。”

更比如在很小的时候,久保的父亲就让孩子去主动接触大自然,锻炼自己的体魄和实践能力:“外面很晴朗,出去玩吧。”

不同于久保健英的天赋异禀,在各级梯队的顺利晋升,赖斯的职业生涯较为坎坷,如果不是偶像的鼓励,父母的支持,以及英格兰庞大的足球体系,恐怕这些“漏网之鱼”也没有后天逆袭的可能。

那么英国的足球体系有多庞大呢?

单以赖斯的发展轨迹来讲,出生在西伦敦的他。以他家为中心,开车5分钟到达富勒姆学院,10分钟抵达切尔西学院,所在的地区还有像李可效力过的英冠球队布伦特福德以及耳熟能详的QPR等等。如果不嫌远,东边西汉姆,南边“伦敦之王”水晶宫,北边阿森纳和热刺,而这仅仅是英超的球队。

根据《英超风云》的资料显示,被英足总认可的联赛等级一共有24级,联赛总数更是超过了400个,球队数量达7000支以上。由此不难想象,这些俱乐部所孵化的青训体系有多么庞大,所附带的青训学院、所吸收的球员教练、所建设的场地、所产生的社会效益有多少。

顶级的青训学院不要你,找二级的;二级的不要你,找三级的,以此类推。只有你热爱足球,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球队。至于后来的发展,引用中国的一句古话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在赖斯进入西汉姆青训营后,前英格兰国脚马休·厄普森发现了球员身上的两大特性——球场位置感和阅读比赛的能力。于是厄普森将他的位置前提,从中后卫改造成中场,随后赖斯也兑现了自己的天赋。

“德克兰的求胜欲和不服输的精神是他的财富。在被切尔西淘汰之后,很多人都觉得他很难回来了,足球生涯也就那样了。但他却回来了,他真的做到了,至少这点我真得像他学习。”芒特回忆道。

2019年,赖斯得到了索斯盖特的赏识,进入了英格兰国家队。在接受采访时,记者问他是否想过有朝一日能与芒特在国家队效力。

赖斯的回答很直接:“没有。从没想过,我俩总说未来会在某个地方重逢,或许是某家俱乐部吧。”

然而,赖斯与芒特却突破了自己的想象。在2019年的9月,他们一起身披着象征最高荣誉的国家队战袍,站上了温布利的草坪。

“这就是缘分吧,”赖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