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导演郑大圣的作品是在中国电影资料馆观看《蚀》系列,我了解到导演之前还拍摄过《古玩》、《了凡四训》等作品。早就知道茅盾先生的原著小说很厉害,就想看看那么震撼的系列小说,拍成电影会是什么样子。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导演处理人物矛盾关系,是很有一套的。

再后来我在大学生电影节上看了《天津闲人》,我就觉得这片儿拍得真讲究,确实对味儿。果不其然,最后这片儿拿了一个最佳低成本电影导演奖。

再后来,听说导演开了新戏《村戏》,这个时候我就已经很期待了。电影拿了金马奖最佳改编剧本提名回来后,在大陆的第一场放映,请了戴锦华老师来镇场子。当时我就被影片的充满了沧桑历史感的影像所震撼了,我觉得一个时代不能没有人反省历史,而《村戏》做的就是这件事。

这次,郑大圣导演作为“文字改编工坊”的嘉宾,第一次来到FIRST青年电影展,在索菲特华宫接受了锐影记者的专访。他将和大家分享什么新的认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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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 影 X 郑 大 圣

Q:很多导演在最开始的时候都会模仿一些大师的作品。新导演该如何形成自己的风格?

A:对于任何一个导演而言都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我自己的经验是,越是喜欢一个导演,就越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摆脱他。这是一个很详细的消化的过程,从吸收到排除,这是必然会发生的阶段性历程。而且我认为,不一定要企及在一两部片子内找到自己的风格,而且即便是找到了,也不一定是最好的。而且,每个人的发展历程都不一样,要一个漫长的积累、试错的过程。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要在曲折中成长的,有大器晚成的,有的经历了各种机遇、各种曲折,一路摔下来,经过自我淘汰,过程都是不同的。

Q:对这些导演有什么建议么?

A:说不上有什么建议,因为我自己还有一大堆教训。但是我也常常想,最伟大的编剧莎士比亚,从某方面来讲,他并无个人风格。在他传世的这些剧本里,刻画了如此丰富的人物形象谱,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话,但我们很难发现他的个人表达。这是他伟大的地方之一,一个词形容叫做“大象无形”。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

Q:您觉得您拍的是文艺片吗?您如何看待文艺片的定义?

A:我自己不这样看待这件事。我自己更在乎的是它是不是一部好看的电影,我不会在乎它是艺术电影还是商业电影。但是要好看,要有意思,要让自己表达的东西对别人也有意义。当然“好看”的定义也是很广泛的,主流电影、艺术电影、实验电影对于“好看”的标准都不尽相同。

Q:您今年来到FIRST看青年导演的电影,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A:我是第一次来到FIRST,前几年我是在其他的地方看到过几部,但是只有在西宁,可以有机会集中的看到一些不一样的中国电影。他们是另类的、不一样的,这个是FIRST能够吸引我们来看电影的原因。我昨天看了三部电影,实验影像《动物方言》,《第一次的离别》以及《离秋》。《第一次的离别》非常有文化价值,导演先拍了纪录片,又拍了剧情片,角色都是一样的。而《离秋》是一个上海家庭在日本的故事,不仅仅是影像,他的情调和意味让我们很容易嗅到小津的某种气息,但是同时又非常的上海,又会让我们联想起一些老上海生产的电影。而且有一个很珍贵的不绝如缕的延续,那就是他表现的市民的悲欢。三部电影各有各的好,让我很惊奇的是这些影片都是惊人首作,成熟度很高,在各自的语言领域里把握得都很老道。超出了我们对新导演的期望,不生涩,很成熟。

好看和有意思是我们看电影的乐趣,也是我们拍电影的初衷。如果没有FIRST这么多年的坚持,来网罗如此多的不一样的电影,中国电影该多么单调呢?

从市场的角度来讲,有了不一样,才能称之为一个正常的生态。一片草原上不能只有狮子。

Q:您觉得这些新导演有哪些缺点或者亟待改进的地方?

A:我不愿意用改进这两个字,因为我相信它是一个自然生长的过程。每一个人的发展历程都不一定是一直前进的,甚至有时候可能会进一步退两步,有时候或许发现了其他的路。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它和拍片经历的多少没有必然的关系。我们观察一些大师的作品轨迹的时候,你会发现很多大师也是在变化中成长的。六月份,上海电影节和上艺联一起做了很多大师展,有卡萨维茨、布列松、侯麦,他们也有失准的时候,我们看他们的创作轨迹和生长过程本身更有意思。

Q:一部电影,剧本相当重要。对于剧本创作,您有什么经验吗?

A:我从构思到细节是一直和编剧一起工作的,我给自己的标准是,我要把剧本准备到它能够成为一个拍摄的蓝图,细到拍摄方式、呈现方式,直到文字无法描述为止。

我相信,文字的尽头正是影像的开始。我希望能够把剧本准备到这个程度。

Q:您觉得剧本是不是也很挑导演?

A:从剧本到诉诸于视听影像,每个人的想象当然是不同的。每一个人都会有不同的风格,不同的修辞方法,不同的语汇,如果是一个叙事类的剧情片,你对这个故事的处境和关切点都不一样。对你来说特别重要的,可能对我就完全不重要,而对我很重要的东西,你可能就觉得无所谓。

有些片子里,可以看到导演和编剧想要表达的东西完全不同,其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导演在和自己较劲。

Q:创作者如何平衡自我表达和观众交流?

A:观众是一个很抽象而宽泛的概念,每部电影都有不同的观众。比如《动物方言》这种片子,对于电影展的观众来说,这是一种很熟悉的语言。它里面有各种现成材料的拼接,在艺术展这个场域里面,是一种很经典的修辞格式。就看你是想跟FIRST的观众沟通,还是要跟商业院线的观众沟通。

我想每一个创作者在创作过程中都会有一个假设的观众,你是说给谁听的呢?我们不能在跑道上游泳。

Q:就您观察,如今青年电影的创作环境怎样的呢?

A:当然是艰难的、困苦的,对于青年创作者而言从来都是一样的,甚至对于商业电影来讲也同样如此。我从不认为商业电影就是条件优渥的。没有一部大制作的预算和周期是够用的,在那个场域里更苛刻。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间段都是这样,因为不管商业电影还是艺术电影甚至于实验电影,我相信没有任何一部电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万众瞩目、必须要有的。任何一部电影都是导演、作者、制片人一定要把它做出来,这个世界不需要任何一部电影,只有做的人需要。

Q:非专业的导演编剧跨入这一行,因为创作方式的不同,有时候会难以融入正规的制作流程中,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有什么建议吗?

A:首先我觉得导演没有什么专业和不专业的分别,电影史上有太多的优秀的非专业导演。你说到的产业规则的、工艺流程、和艺术家的表达的问题,我认为还是一个自然生长的问题。我们谁活得是一个专业的人呢?

一个导演可能会被资本牵引走形,这件事并不是仅仅发生在电影行业。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被生活所裹挟的,但是反过来讲,虽然不能尽如人意,也并不是势不两立的。我一向认为,能合则合,不合则分。

Q:您最近有新项目吗?

A:接下来,我有一个剧本,还是历史题材的。对于我来说,用历史题材针对当下的表达,对我来说更得心应手。

(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锐影Vanguard编辑 | 致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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