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答案】当年于丹的粉丝分化了,一部分上升瞧不上她,另一部分被更年轻的教主抢走了。

如果以一名学者的标准要求于丹,她不可能得到很高的分数;但就“教化”的效果而言,于丹无疑是相当成功的个案。于丹的出类拔萃之处,不在于她的思想穿透力,而在于她全面的表达能力。据说,几乎所有跟于丹有过接触的人,都会有这样的印象:“超凡的语速,清晰的吐字,一阵阵的排比句,无数段的古诗文,几十分钟,她不需要停顿。”对于学术体系内部来说,这不构成真正的“核心能力”,但这种本事让中学生程度的听众接受并激动已绰绰有余。

就内容而言,对《论语》这本已被言说了无数次的文化经典,于丹选择的切入口也非常有意思。她将《论语》简化(如果不是歪曲的话)成了一本讲述“如何在现代生活中获取心灵快乐,适应日常秩序,找到个人坐标”的书,其中的道理“对我们每个人都有用”。这种饱受诟病的讲法,确实可算于丹的聪明之处——她找到了观众最渴望的欲求,然后带领他们一起“改写经典”。由于中央电视台的意识形态权威性和她自己头上的“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的头衔,观众当然乐于相信他们在愉悦中聆听“真正的经典”。

李泽厚对这一点看得非常清楚。他指出:“为什么中国那么多人从老人到小孩都愿意接受于丹?现代社会物质生活是进步了比较富裕了,也许更加彷徨、苦闷和心理的不平衡。于丹适应了这种需要。我刚才说了,虽然现在物质生活丰富了,但是心灵上的苦恼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真情难得,人际关系淡漠,每天都在计算金钱,这些都会使人的精神生活感觉更加贫乏。没有宗教,没有寄托,为人处世没有准则,生活意义没处寻觅,等等。所以讲一些孔夫子的东西,能够安慰他们,启发、引导他们。”他还指出,是否涉及“道”(“一些宇宙、人生的根本问题”),是易中天与于丹的分野。他将于丹比喻成基督教牧师般的“布道士”,已经潜在地表明了他的态度:如果一个牧师不能借助《圣经》引领子民亲近主,那么保持《圣经》的学理纯洁又有何用?

可是,在回答“您有没有想过做一个布道者?”的问题时,李泽厚明确地表示了拒绝:“我从来没想过。我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兴趣。如果我的书一下子销250万,那我就彻底失败了。……以前有人问我对学者从政从商怎么看,我说那很好啊,为什么要所有人都挤着做学者呢?每个人的才能、性情、境遇都不一样,人应该按自己的主客观条件来做自己能做和愿做的事情。”

那么于丹又为什么被很多人抛弃呢?

一来,是大众文化遵循规律,喜新厌旧是必然的。所谓“过气”是每一位明星都逃不过的宿命。

二来,从2007年到现在,十年来,中国社会尤其是大都市的文化水位线,也在升高,很多人不只是寻求“答案”,而且是寻求“靠谱的答案”,最好能主动寻找,问答网站的热潮说明了这一点。

三来,“走红”一般都应对着“焦虑”,面对社会中下层的焦虑,自媒体时代有了更便捷更好喝的鸡汤,比如咪蒙和娃娃。于丹这样的反而又显得太复杂了。

总而言之,当年于丹的粉丝分化了,一部分上升瞧不上她,另一部分被更年轻的教主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