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6月，北京知青何超下发到西双版纳橄榄坝农场插队。同年8月，他就被调到农场中学担任语文老师。这样一干就是五年，他也25岁了，整日被学生叫着老师，他忽然觉得自己该找对象了。和清纯可爱的女学生朝夕相处，青春萌动的他，竟生出找个女学生当女友的浪漫想法。可这种念头很快就被他打消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成分不好，要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
西双版纳不仅景色优美，而且这里的女人更美。有一个叫宋小璇的土家族姑娘，长相甜美。她长着一张菩萨脸，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似乎会说话。她父亲是名转业干部，良好的生活条件下，她无忧无虑地长大了。她喜欢唱歌跳舞，是大家公认的美人胚子。
宋小璇特别聪明伶俐，上课喜欢主动回答问题，深得何老师的喜欢。她也特别喜欢上何老师的语文课。一天上《海燕》，何老师忘情地展开双臂模仿海燕搏击海面的情景，小璇听得入了迷，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随即全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初中三年一直都是何老师带的语文课。不经意间，他发现学生们长大了，长高了。小璇出落得落落大方，如一朵出水芙蓉，是那样的招人喜爱。有些男生有意无意地接近她，追求她，小小年纪了她不乱方寸，泰然处之，将来者一一婉拒。
渐渐地小何感觉到小璇喜欢他，但又拿不准，她才十六岁，懂得恋爱吗？他比她大十一岁，又为人师，所以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他还是禁不住会想她。她的前胸开始微微前凸，将衬衣托起。他也曾经偷偷看过她，那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笑容让他着迷。小璇见到他，会羞涩，会脸红，这是从前没有过的。有一次放学后，小璇悄悄对他说：傍晚到家里坐坐，我妈请你去。
小何去了，老师造访学生家长也是正常的。她母亲是个非常朴实的农村妇女，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小璇不说话，羞答答地站在那里。第二天放学后，小璇再次悄悄来到他面前说：我妈妈邀请你到我家吃饭，老师一定要赏光哦！“谢谢你妈妈，别客气。”吃饭他没有去，他说服不了自己，平白无故去学生家吃饭。
从那以后，小璇发生了变化，在老师面前不再有说有笑，而是特别拘谨，一直到她考上高中。临走那一天，她与何老师匆匆告别，塞给他一张纸条，他打开看，只见上面写着：敬爱的何老师，我要读高中去了，舍不得离开您。三年来，我由敬重您，变成天天想见到您，每次看见您，心就砰砰直跳。我会经常想您的。您的学生宋小璇。信中还附了她的一张毕业照。
读完信，小何恍然大悟，原来小璇已深深爱上了他。他是那么喜欢她，但他还是觉得她太小，万一被别人知道了他和一个女学生谈恋爱，大家把他推到风口浪尖上，摔疼的还是他。他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教书育人了。
此后不久，一天放学后，董校长的儿子找到他，对他说，校长抓了不少罗非鱼，请他去家里吃鱼。
何老师兴冲冲地去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有人请吃鱼，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就在校长的家里，小何意外结识了保卫干事上海姑娘张若珍。她是个有名的冷美人，小何同许多男人一样，对她敬而远之。没想到校长夫人介绍她与他认识。
她主动向他打了招呼：“小何老师你好，我是张若珍，你书教的好，大名在外呀。”语调温和真诚，平时高高在上的领导主动赞美他，让他受宠若惊不知所措了。接下来，俩人在友好的氛围中越聊越投机。张若珍说，十分欣赏小何的才气，欣赏他的敬业精神；欣赏他耿直的品格。这样直白的评价让他很感动。
之后他和她走得越来越近，他去宿舍找她，每次见面两人都有说完的话题。时间长了，他对她有了较全面的了解。她外表冷峻、高傲，但她有颗金子般的心，心灵美才是她的本真。
张若珍是个工作狂，每当夜幕降临，小何去找她，她总是忙于工作。她不光是保卫干事，还是营部的出纳员，每晚加班。她让小何坐下，自己继续工作。小何捧着教科书认真备课，两人各忙各的，但他每晚还去找她，就是为了能见见她。
他明白，张若珍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他深深地爱上了她。但他不敢表白，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像一棵高贵的雪莲，那么圣洁，那么冷艳。她也始终对他好，帮助他，关心他。两人谁都没能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
转眼到了1975年，农场推荐张若珍到昆明警官学院进修深造。小何顿时明白，今后俩人再难相见了，一个在四季如春的省城，一个在偏远落后的坝子里，想在一起已经不可能了。心爱的人进城学习了，前途一片光明，他只有默默祝福她，把爱悄悄埋在心底。
半年后，何老师被选调到刚刚组建的橄榄坝农场中学担任高中语文教师。宋小璇早报到就读了，师生又见面了，只不过她在二班，何老师教的是一班的语文。
缘分真的很奇妙，这对师生又重逢了。可小璇却有意回避。他苦思冥想寻找着答案。偶尔在校园打个照面，他叫一声小璇，她羞赧地应一声何老师，就匆匆离开了。
高中两年小璇从来没有主动去找何老师。此时的小璇发育良好，身材凹凸有致，线条优美，见人一笑嘴唇微微上扬，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他能感受到她还深深爱着他，但他从没有逾越师生的界限，牢牢控制着感情。不仅是年龄上的差距，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小璇是土家族，云南的少数民族。
少数民族的孩子单纯，执着。你一旦向她表明了爱意，她的心就属于你了。你若拥抱了她，甚至摸了摸她的手，她就是你的人了。从此，无论天涯海角，她就跟定了你。那可怎么得了？这就是他不敢接受她的主要原因。一定要考虑清楚，不能做伤害她的事，她是那么纯洁。
小何已经27岁了，心爱的张若珍走了，他内心很想找个女朋友以排解内心的孤寂。可一旦找一个农场职工的子女，就意味着要在边疆扎根一辈子了。想想都害怕，农场太苦了！他就这样陷入了渴望爱，但又不敢大胆追求的痛苦之中。
1977年7月，橄榄坝农场中学高中毕业典礼上，校领导，老师，学生欢聚一堂，11年苦读大家终于拿到了高中毕业证书。大家尽情释放着这么多年的学习压力。
忽然，一个学生跑来告诉何老师，“宋小璇在哭，您去看看吧！”何老师赶忙过去，站在她身旁小声说：小璇，别哭了，咱们还会见面的。”小璇抬头看见何老师，泪眼婆娑，哭得更伤心了。
第二天上午师生们依依不舍。小璇背着行李，两眼含泪，抬头望了一眼何老师，匆匆离去。
次年恢复高考，何老师报考了，他考上了云南大学。此后便是同场领导和学校老师、同学告别。晚上他特意去了小璇家。小璇开门见是何老师，喜形于色，她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他，猛然又收回去，羞涩地请他进屋坐。她妈妈说一定请他吃顿饭，他推脱说时间来不及匆匆告别。小璇说要送一送他。
到了路上走了一段，又走了一段，他让她回去她执意不肯，非要跟着他，似乎有满腹的话要说。他扭头看她，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她是那么妩媚动人，粉嫩的脸涨得通红，一双大眼睛含着泪花，耸起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何老师”，小璇又一声呼唤，他不由得春心荡漾，爱意浓厚，只需伸手便可拥入怀中。可就在那一瞬间，一个意念闪现：不能因美人而误大事，他再次退却了。“小璇，你别哭，我先回去，到那就给你写信。”
小璇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他不敢再劝，否则真就走不成了。他一狠心转身离去。走出好远，回头望去，小璇仍站在路边，挥着小手抹一把眼泪，再挥一挥手，凄楚哀婉，这形象永远定格在他脑海里。
四十年很快过去了，当年的小何已经六十七岁了，他已从北京建行支行担任行长退休。2017年1月，他应邀参加农场首届高中生大聚会。晚会上他欣然演唱李春波的《小芳》：…在回城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顺着小河淌…唱着唱着，他不由想起了埋藏在心底的那个小芳，此时，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宋小璇大大方方地来到舞台中央，面向全体师生，大声说：“老师们，同学们，我就是何老师心中的那个小芳，我爱何老师，今生今世都不改变！…”
说完，宋小璇上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大庭广众之下她是那么勇敢！他把她拥入怀中，轻轻地说：“我爱你。”下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把晚会推向了高潮。此时，小璇多年聚积在心底的爱释放出来了，她终于战胜了自己。
人呀，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爱过？就大胆地说出来吧！此生再也不留遗憾。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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