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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阅读阿富汗和印度考古相关文献时,查尔斯·马森(Charles Masson)是一个无法避开的名字。在巴米扬大佛、贝格拉姆、哈拉帕等著名遗址的再现过程中都可以觅见他的身影。不过这位19世纪的先驱者的人生历程同样跌宕曲折,无比精彩。

1800年,我们的主人公踏着新世纪的曙光出生在伦敦的一个小康家庭,父母为他取名James Lewis。关于其幼时的经历我们知之甚少,但是从他通晓拉丁语和希腊文,并可以流利使用法语交流可以看出,他显然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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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马森的探险路线

毕业后,他寻得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但是在一次和父亲争吵后负气出走参加了东印度公司的部队。

1822,青年远渡重洋来到孟加拉,成为第一炮兵旅的一名步兵。服役期间指挥官Hardwicke少将指派他为自己分类收集的动植物并进行绘图。也许是1826年Bharatpur的血战让他对战争产生了厌倦,当部队前行至Agra时他选择了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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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haratpur血战

为了躲避英军的搜索,他选择了查尔斯·马森作为自己的化名和另一名伙伴一路向西北方向跨过比卡内尔沙漠来到印度河附近,又转而向东进入锡克人的领地。

在这里和伙伴分别后,马森继续前行。在逃亡中,他无意间误入了哈拉帕遗址,成为了第一个造访这处秘境的欧洲人。随后,他造访了白沙瓦并通过开伯尔山口进入阿富汗。在喀布尔和坎大哈游历一番后,他折返前往拉合尔,沿河进入卡拉奇并乘船前往波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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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帕遗址

在布什尔,马森对东印度公司的官员谎称自己是一个来自肯塔基的美国人,在十年间横穿俄罗斯后抵达阿富汗和波斯。他的编造的故事骗过了领事,甚至给英国驻波斯公使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以至于后者同意资助他在阿富汗探寻古迹。

于是在当地度过十个月后,他再次出发于1832年重回喀布尔。但是此时,英国密探Claude Wade接到线人的报告后盯上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中年人。据描述,马森有着“灰色的眼睛、红色的胡子、短发,头戴绿色帽子,肩扛水袋“。由于并没有照片或肖像存世,这也是我们所知为数不多对于马森本人外貌的描述。

1832年,马森正式开始了他的访古探险。他的第一站是巴米扬。将近一个世纪以后DAFA的法国考古学家们来到宏伟的大佛脚下以为自己率先找到了惊世的遗迹时,在一处石窟中发现了他留下的英文信息“如果有人探索这里,要知道查尔斯· 马森早就来过了”,才知道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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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森绘制的巴米扬速写

1833年,凭借着这次考察的成果,孟买的东印度公司当局决定持续为他提供五年的活动资金,不过作为回报,所有发现都需要送到公司在伦敦的印度博物馆。Kutch的英国领事更是在推荐语中写道“马森可以熟练使用东方语言,举止温和文雅,肯定可以顺利执行他的任务“。

在接下来的两年间,马森以喀布尔为中心探索发掘了附近超过50处佛教遗址,并深入Darunta和贾拉拉巴德。在两地他都取得了惊人的成果,分别发现了重要的哈达遗址和精美绝伦的毕马兰舍利匣。1833年6月,马森在喀布尔南面发现了贝格拉姆古城。在考察后,他认为这里就是失落的Alexandria in the Caucas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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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达遗址中的灰泥塑 现藏于Guimet博物馆

但是不久后,密探Wade掌握了足够线索证明这位如鱼得水的探险家其实是逃兵James Lewis,并对他提出了指控。

由于马森不俗的探险实绩和获得的诸多阿富汗地区地理和民俗信息,当局勒令他作为密探继续探查当地情报但没有对他处以死刑。在获得特赦后,我们的探险家得以回到贝格拉姆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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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格拉姆遗址航拍

他雇用了大批当地人搜索地表的遗存,取得了大量戒指、宝石雕刻、小铜器和6万余枚钱币。除此之外,马森也在喀布尔的市场上收购各类古物。

他个人购买了1万余枚公元前3世纪至19世纪早期的各式钱币。与当时大部分感觉该地区钱币的学者不同,他并不仅专注于金银币,而给予了之前少人问津的小铜币同等重视。

在这一时期,马森就已意识到一些希腊-佉卢双语钱币正反的币文其实相互对应,这是理解佉卢文关键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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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森为自己文章绘制的图版

1837年,马森敏锐地留意到了锡克人和喀布尔的多斯特汗之间的矛盾,并预见到了可能的冲突,但是他的报告并没有引起重视。

之后他被召回白沙瓦,并在数个月没有接到新任务,就辞去了职务。离开白沙瓦前,他详细记录Shahbaz Garhi的阿育王敕令石刻内容并制作了拓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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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育王敕令石刻

这些宝贵的资料之后被转交给皇家亚洲学会,再次为佉卢文的破解起到了关键作用。1838年至1839年,马森居住在信德和卡拉奇,撰写自己的考古记录。

1840年初,第一次英国-阿富汗战争正酣,马森在试图回到喀布尔时被误认为敌方谍报人员而入狱,直至1841年才被释放。短暂探访了象岛石窟后,他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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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英国-阿富汗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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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岛石窟

在伦敦,马森的生活逐渐恢复平淡。1844年,他迎娶了Watford的一名农夫之女,并育有一双儿女。在人生最后岁月里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他埋头在自己带回的钱币和其它古物中继续自己的研究。

1853年11月,马森与世长辞。1855年,东印度公司以100英镑从他子女监护人手中购买了手稿和钱币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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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8年,印度博物馆关闭时,马森的发现和个人藏品被转移到大英和其他主要博物馆。但可惜的是,更多遗留在印度的钱币1887年时被印度政府以低价拍卖。

马森的手稿则在大英图书馆尘封,由于他没有专业背景,精心撰写的考古记录在那个时代并没有受到重视,直到1995年被移交给大英博物馆后才得到重现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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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森手稿

如今,一批学者专注于研究他的遗产,阿富汗大批佛教遗址被塔利班毁去的当下每一页手稿都显得尤其珍贵。

查尔斯·马森无疑是一个复杂的人物:逃兵、谍报员、和学者,这些标签在他身上共存。在日不落帝国边陲20年小说般的曲折经历,使他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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