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康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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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你回忆一下你第一次听说比特币的场景，你大概会觉得特别痛苦吧。你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和你一起上大学的白人男子，他梳着一头脏辫，对暗网的好处了如指掌 —— 这还是其次，最让你肝肠寸断的事实在于：关于怎么倒腾这个所谓的加密货币，要是你当初听取了那个讨人厌的、资质可疑的 “财务顾问” 的建议，你现在早该富得流油了。
仅仅在去年一年，比特币的价格就翻了两位数；而就在上周（文章写于 2017-12-16），它们的价格从1万1千美元飞升至1万7千美元。这在现实中是什么概念？还记得2010年的那条新闻吧，有个男人用比特币买了 两张披萨饼。如果他当时花的是现金，而把比特币一直存着，那么他现在就该多拥有1亿美元了。
可以预见的是，那条新闻，连同躺着赚钱的未来图景，已经让美国人为之疯狂。根据CNBC周一的报道，阿拉巴马州的一个证券监管机构称，人们确实正在抵押贷款以投资比特币，大概是希望能把2万美元变成他们全部的退休基金。这种行为可以说是诱人的赌博，这些没有养老金的人（即千禧世代）所冒的风险是在死前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那么问题来了：你应该效仿吗？
显然，问题的答案取决于你问谁。文章开头提到的那个大学同学，还有当年那些胡子长到脖子上了也不刮的自由主义者，估计都已经是百万富翁了。与此同时，曾被《纽约时报》杂志誉为 “全美最不遭人恨的银行家” 的摩根大通 CEO 杰米·迪蒙（Jamie Dimon）在今年九月宣称，比特币是骗人的玩意。为了弄明白我是不是会错过这辈子最能赚钱的机会，我给得克萨斯州圣玛丽大学研究加密货币和金融稳定性的法学教授安吉拉·瓦尔赤（Angela Walch）打了电话，以下就是我们交流的内容：
VICE：好的首先，在过去这一年里，尤其是在最近几周时间里，为什么比特币的价格上涨得这么猛？
安吉拉·瓦尔赤：我不确定有任何人了解这背后的真相，但似乎所有人的想象力都受到了挑战。从我个人的视角看来，这中间存在大量的投机活动。具体来说，比特币最初的卖点是它将成为一种便捷的付款方式，让你可以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直接给任何人付钱，而不需要第三方介入。然后，随着比特币价格上涨，以及它的网络由于交易太多而变得拥堵，这个付款方式似乎已经没法用了。于是人们转而把比特币描述成一种隐秘资产，人们觉得它在将来会有更高的价值，因此都在购买它。这就形成了一个循环：人们认为他们现在就该购入比特币，之后会有别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把它买走。依我看这就是一个投机泡沫，但确实有一大批人都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比特币会被应用于一切，他们把这称作 “超比特币化”（hyperbitcoinization）。
根据你的描述，人们似乎更多地在把比特币当作漫画书收藏品，而不仅仅是一种货币。
就是这样。让我觉得很有意思的一个思考是，会不会真有人把它花掉，而不是拿它做交易，比方说，“我现在就要把我的一部分获益兑现，把比特币卖给想要它的人。” 总之如果你相信比特币的价格会上涨，那么用它来支付任何商品就说不通了。
比特币现在的情况对于投机泡沫的经典定义有何影响？
在我看来，现在人们对于错失良机和再也无法参与其中的恐惧可以说是里程碑式的。人们看到其他人赚了很多钱，便也想加入进来 —— 房地产泡沫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人们以为总会有另一个人想要出更高的价格把房子从他们手上买走。
人们谈论这件事的方式也让我觉得这看起来像个泡沫。如果你收看任何 CNBC、Bloomberg 之类的节目，你就总是会看到人们在惊呼，“哇，它还要涨多少啊！” 媒体在不断地炒作这件事，媒体采访的那些人也是一样。我们竟然可以在随便什么时候持续地被狂热所控制，这真是耐人寻味。同时人们还一直在说，“这次可不一样，这次不是泡沫。”
我很怀疑这次有什么不一样的，泡沫的另一个特征就是人们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投资。人们这次放弃理解了，反正他们有钱了，他们只想赶紧参与进来。他们不了解比特币的历史，他们不理解可伸缩性的问题，他们不明白采矿集中化的问题，但他们就看见别人用比特币赚钱了。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互联网泡沫的翻版，人们将传统的关于投资的审慎措施弃而不顾，甚至不去花时间去理解自己为什么在投资，他们完全就是觉得这件事听上去挺美。
是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拿互联网泡沫来做类比 —— 你所做的一切事情不过是把 “.com” 加在一个公司名字的后面，你没有商业计划，也没有盈利，理论上不应该会有人给你投钱。许多其他加密货币沾了比特币的光，现在人们也向它们蜂拥过去。只要是 “加密的”（crypto）东西，你就能看到对冲基金经理们在投钱进去，这是个潮流。
同样的，我们也可以拿房地产泡沫做类比。如我们已经看到的，由于金融机构未能认识到风险， 次级抵押贷款被包装成抵押证券，如此一来，任何人都可以有机会接触到只会增值的资产。我担心我们正在创造相似的体系，并且我们创造的期货将会进入交易所交易基金，依赖于比特币或其他加密货币等标的资产 —— 然而这类资产是移动目标，并不能支持这样的体系凌驾于它们。
补充问一句，期货交易所里的东西都是怎么进来的？是有人做了一个武断的决定，还是资产必须已经到了价值的下限？
由于比特币的价值在过去一年内增长了如此之多，来自传统金融业的玩家们纷纷产生了投资比特币的需求。自金融危机以来，投资获得回报变得愈发艰难。加密货币已经成为了高回报的领域，而为了获得这样的高回报，你必须愿意在加密货币糟糕透顶的用户界面里航行，并且承担巨大的风险。这并不容易。因此，这些传统金融人士想要通过他们熟悉的中间人或者机构来获取加密货币。我认为芝加哥期权交易所（CBOE）看到了一些赚钱的机会 —— 通过给客户提供一种确实有很高需求的产品的方式。但我很怀疑他们理解自己这样做是冒着多大风险。
你说的风险是指违反市场规则还是加密货币易遭黑客控制？
风险太多了。违规当然是一个，黑客也是。这是一种纯粹建立在软件上的资产，所以它听起来特别简单，但是软件漏洞值得我们警惕。
据报道，人们正在为了买比特币而办理抵押贷款。你能跟有此打算的人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样做是很烂的主意吗？
我也看到新闻头条了，我真是被吓到了，因为人们就是在贷款做投资这条路上出事的 —— 从许多角度来说，这就是金融危机的核心。人们以为他们的投资只会一路走高，可当下跌发生时，他们无法还债。如果足够多的人这样做，然后还不上他们借的用来买比特币的钱，那么贷方最终将受到影响，接着整个系统都会受到波及。
加密货币是作为传统金融机构的替代物而得到发展的，如果政府开始试图对其加以调控，这会让人们失去兴趣吗？还是说这将使它变得稳定一些？
期货交易委员会（Commodities Futures Trading Commission）对于比特币期货是有监督的。我认为在现有的比特币交易系统当中，很有可能存在期货交易委员会插手，他们非常谨慎地对比特币进行监控，以便于市场操纵。美国税务局（IRS）已经表示，比特币就是一种财产，因此如果你通过它实现了任何收益，你就该为此缴税 —— 随着受益增长，税务当局就会受到激励，他们可不会放弃这些钱。美国证交会（SEC）现在的做法让我有些疑惑：他们肯定在观察首次代币发行， 但是他们似乎又在保护比特币和以太坊（Ethereum）免受限制 —— 这很有意思，因为证交会和货币首次代币发行之间的区别就在于前者存在的时间更长，或许也更为人们所熟知，但是对比人们对这些加密货币所做的行为，二者又有很多相似之处。
照我看，每一个监管机构都已经参与了。但我感兴趣的是谁在追踪分析加密货币对金融系统的影响 —— 我希望是群众，但我猜其实是金融稳定监管议会（Financial Stability Oversight Council）、金融稳定委员会（Financial Stability Board）或者类似的机构在这么做，我希望他们会公开更多消息。话说回来，你可以警告人们对系统风险多加小心，但你不一定能让人们改变他们的行为，尤其是当每个个体都认为自己可以在这个领域赚钱，还认为自己确实有为他人着想的时候。
// 编辑：小白
// 翻译：山川柽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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